姚子軒不說還好，這一說，穀夢初的眼淚又憋不住了。“……你就不能先彆提這事兒。”抹掉淌下來的淚，穀夢初扭著臉不肯看姚子軒，“說什麼胡話呢，我怎麼可能把你忘了。”“我……我這不是，也有些怕嘛。”姚子軒叫穀夢初的眼淚弄得心虛氣短，“丫頭，跟你交個底兒，我現在其實特彆害怕，我不知道能維持這樣子多久，說不定上一秒還能跟你聊天，下一秒就被拽走灌孟婆湯去了，我怕有些話現在不跟你說，以後就來不及說了……”“你想跟我說什麼話？”穀夢初不想承認，其實姚子軒害怕的也正是她現在最害怕的，“你倒是說啊，我聽著呢。”“我……”話趕話說到這個節骨眼，姚子軒又沒出息的卡了殼，“我就是想說，想說……”“想說啥？”穀夢初抬起頭來盯著姚子軒，眼睛裡仿佛燃燒著兩簇火。“想說我還要托你辦好幾件事兒呢……”姚子軒一邊在心裡扇自個兒巴掌一邊慫乎乎地轉移了話題。穀夢初眼底的火苗一下子熄滅了。“哦。”她彆開頭，“你趕緊想吧，還有什麼事要我去辦，一次性想完，彆有一出沒一出的。”“嗯，我、我這就想。”心虛至極的姚子軒順著穀夢初的話茬說完就飄進書房，“總之你先過來挑書吧。”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加上剛才被姚子軒這一通欲言又止轉移話題挑起心底的火氣，穀夢初也沒心情跟他客氣，跟著走進書房。姚子軒看的書很雜，書架上從四書五經到國內外名著再到漫畫輕一應俱全，穀夢初不看漫畫，比較偏愛跟科普考據類書籍，所以在書房裡挑挑選選半天，隻找出十幾本跟一大堆科普雜誌。“我就要這些好了。”趁著挑書功夫調整好情緒的穀夢初終於肯看向姚子軒，“剩下的就叫阿姨她們處理吧。”“嗯。”姚子軒一直等在一旁，見她挑完書趕忙飄到書桌旁的電腦邊，“來，幫我打開電腦。”穀夢初瞥他，“怎麼，讓我幫你刪片片？”“你這思想真該上點去汙粉了。”姚子軒頓時一臉痛心疾首，“你就說幫不幫吧。”穀夢初挑挑眉，走過去摁了下開機鍵。她怎麼可能不幫呢，“開機了，現在要乾什麼，說。”“打開E盤。”姚子軒指揮著穀夢初從硬盤中找到一個文件夾，那個文件夾隻用兩個字母命名，叫“Mm”。唔……媽媽？還是妹妹？還是啥……穀夢初下意識盯著那兩個字母發散了下思維，這時耳邊傳來姚子軒的話，“把這文件夾隱藏了。”隻是隱藏？穀夢初手指敲了敲鼠標，“光隱藏就可以了？真的不用刪嗎？”“不用。”姚子軒凝視著那個沒有被點開的文件夾，目光有些複雜，“隱藏就行。”那裡麵躺著他想了一個多月寫出來的求婚結婚兼婚後度蜜月的計劃，時至今日他還記得敲下計劃書上最後一個字時心中湧動著的豪情萬丈，誰曾想萬裡長征倒在了第一步……整個計劃凝聚著他的心血，他不舍得就這麼刪掉，而且他也有信心這台電腦不會拖去賣掉，更不會送給彆人。所以乾脆隱藏掉吧，就跟他未說出口的心意一樣，雖然它一直存在於那個角落永遠不會更改，可再也不會被任何人知道。手把手教著穀夢初把那個文件夾隱藏，姚子軒覺得胸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痛是不會再覺得痛了，就是仿佛隨時隨地又冷風從洞裡刮過，刮得他五臟六腑都涼颼颼的。再見了。他在心中默念。收拾完書，隱藏了文件夾，姚子軒又喊穀夢初打開客廳裡一個櫃子，裡麵放著些男用護膚品跟幾瓶香水。“最裡麵用粉色盒子裝起來的那個你拿走。”姚子軒朝裡麵指，“那個本來是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之一。”穀夢初幾乎不用看都知道那是啥，姚子軒每年都會雷打不動送她一瓶花之緋當做生日禮物，另外附加其他禮物若乾。“……謝謝啊。”把那個包裝精美的粉色盒子拿出來，穀夢初低聲道謝。“不客氣。”姚子軒想了半天，隻回了這一句。禮盒拿出來時，一張白色票據被一起帶出來，飄飄悠悠落向地麵。看到票據的瞬間，姚子軒變了臉色，然而還不等他阻止，穀夢初已經彎腰把票據撿了起來，“鑽戒……訂製？”“呃，對。”之前他順手把訂製鑽戒的單據跟香水放在一起，結果剛剛隻想著把香水送出去，偏偏忘了這要命的一茬，“我、我那個不是……”“不用解釋了。”穀夢初打斷姚子軒的話，臉上神情勉強算得上善解人意，“我知道，給你女朋友買的嘛。”表情雖然勉強達標，語氣卻難免有些酸溜溜的。姚子軒聽得心裡五味陳雜，一直以來，他能感覺到穀夢初對他跟對一般男人是不太一樣的，雖然他搞不懂這究竟是因為兩人相識時間過長，還是因為彆的，但這丫頭賊精得很，以前可從來沒因為他跟彆的異性來往而冒出酸味過，想不到第一次釀醋，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不過，不能再放任這個誤會繼續下去了。姚子軒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乾咳一聲——儘管他現在清不清嗓子其實沒什麼區彆——然後擺出一幅不好意思的表情來，“小初，有件事兒我恐怕得給你坦白了。”“……”因為剛被忽悠了一次，穀夢初聽見這話表現的十分淡定，“哦？又要坦白什麼？又又又要托我辦事？”“不是那個，其實我想說的是——”姚子軒尷尬地笑了下，“時至今日，我還是一條血統高貴純粹的單身狗。”“單身狗……訂鑽戒？”穀夢初擺明了不信，“你是覺得我傻嗎？”“你當然不傻。”姚子軒十分誠懇道，並在心裡加了句你不傻誰傻，“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小初，你應該知道我媽之前張羅著給我相親那事兒吧。”“……不知道啊！”穀夢初一臉震驚，“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沒聽你媽說過啊？真的假的？”嗯，不知道就對了，因為他媽從來沒著急給他相親過。心裡是這麼想的，可嘴裡不能這麼說啊，於是姚子軒一本正經接著忽悠下去，“我媽也是要臉麵的人，相親這事兒她能跟你這小輩兒提嗎，都是跟她那些同學之類的說的。”穀夢初聞言將信將疑看向姚子軒，“嗯，然後呢？你送花那姑娘就是相親認識的？彆跟我說你想搞什麼假結婚一類的啊。”“沒有，假結婚多吃力不討好，我能乾那傻事兒嗎？”見穀夢初上了套，姚子軒心裡鬆了一口氣，嘴裡假話愈發說得溜，“我訂這個戒指就是為了給我媽看看態度，順便表明一下堅決配合她老人家相親大計的決心，簡而言之，就是哄我媽用的，懂了嗎丫頭。”“那你的花……到底是訂給誰的啊？”穀夢初滿腹懷疑，忍不住追問道。見話題兜兜轉轉繞回了他最不想回答的點兒上，姚子軒簡直恨不能以頭搶地，在心裡衡量片刻，他決定招了，隻不過要加工一下，不能全說真話。“算了，丫頭我也不瞞你了，那個花原本是訂給你的。”姚子軒聳肩攤手滿臉無奈，“你不是馬上要過生日了嘛，香水是一個禮物，另一個就是花，那家店有活動，買二送一，我就給你訂了三年，後來出了事兒，我就想著，乾脆多訂幾年，就當以後哥給你的生日禮物了，以後我不在了，至少花還能多陪你幾年。”穀夢初愣住了。她朝姚子軒投去不敢置信的眼神，如果說鑽戒的解釋她還持有保留態度的話，包年鮮花這種事她覺得姚子軒不會說謊，尤其是……“包年鮮花服務原定7月1號下周一開始送。”店經理當時說的話，她因為心情低落沒有仔細品味，可話裡的日子她還是記得的。7月1號，的確是她的生日……“那、那你……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呀，還……還非要延期三個月什麼的……”驟然聽見出乎她意料的真相，這次結巴的人換成穀夢初。“我不是怕你收到花難受嘛。”姚子軒腦子轉得快，短短幾分鐘就把借口想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我送花隻是想叫你這傻丫頭開心，可不想你看到花的時候掉金豆。”穀夢初頓時不說話了，一來她覺得自己之前誤會了姚子軒，難免有些愧疚尷尬，二來，姚子軒的話叫她又開始想哭。“你看看你看看。”對穀夢初的反應，姚子軒心裡早就有數了，彆看這丫頭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實際上臉皮子薄得很，如今聽到花是給她的，心裡肯定又開心又難受，而且這個哭包，一定又要哭鼻子，“我就是知道你會有這反應才不敢跟你說的，丫頭，你可彆哭啊，你知道我最不會哄女孩子了。”“……我沒哭。”穀夢初強行把淚意壓回去，抬頭看著姚子軒，“我以後也不會再這麼愛哭了。”因為那個每次在她哭時哄她的人，今後不會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