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受傷(1 / 1)

女盜 梅夏爾 1374 字 3天前

小池回房拿了自己熬夜寫的經文來到裴璟門外,一時竟不敢進去,隻站在門口良久,卻不想裴璟忽地開了門。他就這樣撞進她的視線。她一時有些許地慌張,舉著手中抄的經文道,“我聽裴榮說今日是裴老爺的忌日,所以抄了些經文送來。”裴璟靜靜地看了她半晌,低頭看到了那一手楷書,秀麗之中筋骨分明,他到底將經文接了過來,道,“多謝。”小池輕輕點了點頭,二人一時無話,小池便轉身要走,聽裴璟問道,“你跟這個邵白石,怎麼認識的?”她不知為何鬆了口氣,道,“大約四年前,我為了打聽一件事扮成了一戶人家新嫁娘,他恰好扮成了新郎,拜完天地後我們在新房發發覺各自的身份,就這樣陰差陽錯認識了。”她看裴璟不說話,繼續道,“他這個人——向來有些口無遮攔。”裴璟歎了口氣,麵色緩和了幾分,道,“我知道了,他可信嗎?”小池道,“你放心罷,他爹是老爺一手提拔起來的,老爺死後他們一家受到了牽連,否則以他的才能,怎麼會流落到漕幫?雖說是當了幫主,但畢竟沒有功名在身,也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既然如此,他留下來也好,起碼有些事情可以讓他替你去。”裴璟低聲道,“也免得我為你擔心。”小池聽到他這句話,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憂慮,不覺出聲道,“大人為我擔憂,我自是明白,隻是……”裴璟輕輕替她撫了撫發絲,打斷她的話,“你不必說,我都明白。”他微笑道,“現在時機未到,我可以等。”她一雙妙目怔怔地望著他,隻覺得世間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比“我可以等”這四個字更加悅耳。裴璟又道,“你先回房吧,我等裴榮過來祭拜我爹。”小池答應一聲,便回房了。裴璟一路看著她回到房內,又低首去看她抄寫的心經,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銅盆裡的紙張全數燃成了灰燼,裴璟點燃三炷香,行禮完畢之後,卻忽地聽到小池屋子的房門響了。他一步踏出門,看到小池飛奔而出,問,“什麼事?”“我聽到了邵白石的腳步聲,他受傷了。”小池一躍而起,消失在夜幕中,很快便將邵白石扶了回來。邵白石全身虛弱無力,臉色發黑,小池將他扶進房,用匕首剜出他大腿上中的飛鏢,裴璟立刻去探他的脈息。“我已經喂他吃了護心丹。”小池凝重道,“是唐門的毒,還要放一些血。”小池邊說邊乾脆利落地將他受傷的部位劃成十字,將黑血慢慢放出,邵白石的臉色方才好看了一些,但他整個人已經昏了過去。裴璟蹙眉問,“他去了哪裡?又到底為什麼會來大同?”“他去了總兵府。”小池看放出來的血顏色逐漸鮮紅,才停手將他傷口包紮住,道,“是我讓他探一探總兵府夜裡的守衛兵力如何,沒想到總兵府內還有這樣的高手。”裴璟不覺問,“他武功很高?”小池道,“在他這個年紀,當世找不出第二個人。”裴璟心中一緊,手心不覺微微出了一層冷汗,看向小池的目光不免多了許多心疼。小池察覺到了裴璟的目光,不覺微微一笑,道,“大人,無礙的,比這更凶險的事情我都經曆過。更何況——你彆忘了,我還有個有通天本領的師父,等白石醒了我問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是有必要,我便去請師父他老人家過來。”裴璟勉強一笑,對她道,“你去那邊躺一會兒,等他醒了我喊你。”小池當下怎麼可能睡著,輕輕搖了搖頭,裴璟也不勉強她,起身將油燈挪到了桌上,又搬來凳子坐到了她身側,道,“那我陪你說說話吧。”裴璟伸手將她拉到了身側,問,“你方才說還經曆過比這更凶險的事情,不妨講給我聽?”他的聲音溫和而纏綿,在這冷寂的夜裡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偏過頭去望他的雙眼,隻覺得從他眼裡看到了憐惜與愛護,她心頭一時湧起一股微酸的暖意,依稀回憶起仿佛幼時總是有人問她是不是有哪裡不開心,而她再想用力回憶之時,那場景卻仿佛久遠得從未曾存在。她定了定神,緩緩道,“其實現在想想有些後怕罷了,當時倒未曾覺得有多凶險,或者說——我這條命不過是偷來的,多活一日便算占了一日的便宜。”裴璟慢慢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若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你知道我長這麼大,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嗎?”“是什麼?”小池不覺問。裴璟想了片刻,握住她的手緊了幾分,道,“你可知道,我曾經訂過一門親事。”小池臉色微微一白,隨即搖頭道,“不知。”裴璟輕輕一笑,道,“我十五歲的時候曾訂下一門親事,對方名叫素秋,我們兩家是世交,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本來還差一個月,我們便要成婚了。”他平靜地說著往事,絲毫未曾察覺到小池的臉色,“沒想到我爹忽然意外身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池不覺輕輕一顫,他未曾察覺,繼續道,“她的父母很快命人前來退婚,一開始我並不肯,隻是執意要見她一麵,想再問問她心裡的想法。“當時還是冬天,下著大雪,我剛剛將父親下葬。我站在她家門外等了一天一夜,整個人都被凍僵了,她都未曾出來看我一眼,幸好有好心人將昏厥的我送回了家。“我整個人便開始發燒,一連燒了好幾天,從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醒來之時看到我娘仿佛一下子瘦了十幾斤,頭發全白,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不孝。那之後我終究是同她退了婚,一門心思讀書,還好中了探花,算是沒有讓我娘太過失望。”他卻聽到小池問,“會不會是那位姑娘的家人攔著不許她出來呢?”“也許吧。”裴璟一笑,“無論真相如何,我跟她都隻能是有緣無分了。”他迫不及待地將往事儘數講給她聽、隻恨自己不能講得更詳細些,這樣不由自主。他不介意她將往事儘數埋藏起來,但他介意她始終不肯同他敞開心扉。他靜靜地看了她半晌,道,“你呢?當年江首輔被抄家的時候,你也一定很難過吧?這些年來,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他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手在他手中震顫了一下,她沉默了許久,久到他以為她不會跟他開口說當年的任何事時,她終於輕聲道,“嗯,很難過。”她的淚水一點點無聲滑落,從未有人問過她這句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應該承受的,也從未曾有人真正察覺到其實她過得如此艱辛。裴璟慢慢伸手將她靜靜地抱在了懷裡,任由她的眼淚浸濕胸前的衣衫,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似是鎮痛一般。她不知哭了多久,聽到床上似是有聲響,便立刻止住眼淚,從裴璟懷裡彈開,又用衣袖擦乾眼淚,輕聲道,“白石,你怎麼樣?”邵白石舔了舔嘴唇,裴璟立刻去端了一碗水,他儘數喝下,才道,“總兵府布下了天羅地網,像是等著我去的樣子。我一時大意中了一個高手的暗器,看他的武功路子,像是鬼門的人。”“鬼門的人?”小池擔憂地看了一眼裴璟,若是有鬼門中人前來,難保不會替陰冥尋仇,鬼門的人既找不到她自是會來找裴璟,她不覺追問道,“你可知道是誰?”邵白石搖了搖頭,虛弱道,“我沒怎麼跟鬼門的人打過交道,但他輕功極高。”頓了頓,他擔憂地看了小池一眼,“隻怕是與你不分伯仲。”小池思索片刻,也想不起鬼門中有誰的輕功可以與她相提並論,於是道,“許是訓練的新人吧。”她理了理鬢角的一絲亂發,安慰道,“看來我們這陣子要低調些,你先把傷勢養好,我去傳信請師父過來一趟——這回的事情有些過於詭異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