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或許可以勇敢(三)(1 / 1)

我在府中呆了兩天沒有去上早朝,隻在家準備小包袱。我娘對於我要出去辦案這件事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之後,便出去搓麻將。隻不過她說注意安全的時候瞧著我的肚子是怎麼回事,是怕我把持不住自己半夜爬上陸少顏的床嘛!許念的銀票我還是揣到了身上,連帶著我爹給我講的朝廷秘史一起藏到了小挎包裡,然後第三天清晨,坐上了陸少顏來接我的馬車。陸少顏往日出宮的時候,雖然那頂官轎總是被花癡少女給裡三層外三層的堵上,但是他卻從來不喜張揚,這次出行也僅僅兩輛馬車同行。我背著小背包被車夫扶上了車,一掀開車簾便看見了倚坐在車中的陸少顏,然後捏著衣角愣在了原地。今日的陸少顏隻身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沒有了朝堂上身著絳紫色官服的官威,也不似那晚一生深紅色喜服的妖孽。隻是一套極簡單的衣衫,頭上簪了一隻玉冠,似貴公子一般,半點都認不出這人便是那個在朝堂上掌握著多人生死的丞相大人。可是就是這般素淨的陸少顏,依舊讓我挪不開視線。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陸少顏聽著我的動靜,稍等了半晌,聽著我依舊沒有動靜,隻微微睜開了眼睛,瞥了一眼我,啟唇道:“怎麼?不願與本官同乘一車?”“不是不是。”我搖搖頭,趕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側。馬車是極簡單的馬車,並不寬敞,隻能坐三人左右,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少顏在我身邊,所以我才會覺得馬車中空氣稀薄,喘不上氣來。陸少顏在我坐定了之後又比紅了眼睛,用手按著兩個太陽穴閉目養神。馬車緩緩走動,因還在城中,所以行駛緩慢,唯恐撞到行人。而這一路上我也隻捏著衣角,時不時地偷偷瞟著陸少顏看一眼。這一看沒想到就看出了城,到了城外,路便沒有像城中那般平整,加之馬車速度加快,連閉目養神的陸少顏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我自然瞧見了,於是便問道:“丞相大人可是……”可是話還沒說完,隻感覺馬車的一個輪子咯在了一塊石頭上,咯噔地顛了一下,不僅我的屁股被狠狠地墩了一下,甚至連身子都沒控製住,跌在了陸少顏的懷裡。獨屬於陸少顏身上的清香氣息撲麵而來。原本我與他獨處於這樣的一個封閉的空間,我就已經很把持不住自己了,如今還這般跌在陸少顏的懷裡,我的臉不用想,都知道紅成了什麼樣子。陸少顏也被顛得夠嗆,可是他本就是個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的人,我想就算他的屁股被顛成了八瓣,他也不會多吭一聲。隻不過……他微微低頭,看著自己在剛剛我撲過來的時候順勢攬著我後背的手挑了挑眉。我一個激靈,往後一退便縮回了車腳,可是車上的空間本來就這麼丁點,就算我再縮,距離陸少顏也不過咫尺之間。於是我咽了口口水,不知道看哪裡好,隻打著哈哈:“這車上的空間的確是小了點哈。”陸少顏神色深深地瞧了一眼我,又閉上了眼睛。我抿抿嘴:今天的陸少顏格外的不愛說話啊……隻不過剛剛他撫在我背後的手掌,倒是溫熱得很。陸少顏繼續閉目養神,而我在老實了一會之後又開始偷偷看他。此時外麵的日頭已經在掛到了天空的中間,掐指一算,應該已經是正午了。外頭的陽光正足,連車上半透明的窗簾都擋不住日光。也就是趁著這大日頭,我忽然發現陸少顏的臉頰竟然白裡透著紅。我一愣,心裡緊張:難道是他早就發現了我一直在悄悄地看他,於是出於害羞,所以才這般假憩來躲避我,卻沒想到他的臉頰將他出賣個徹底。我在這般想著,誰知道陸少顏竟然毫無意識的嚶嚀了一聲,支著頭的手一輕,就這般腦袋一歪,昏在了那裡。我一驚,伸手去探陸少顏的額頭,卻是滾燙一片,我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這那裡是害羞,分明是發著高燒還在硬撐。我趕緊叫住外麵正在駕車的車夫,想著看是回到都城還是趕緊到達想一個鎮子來給陸少顏治病。且不想跟車夫溝通的功夫,便看見了從後麵那駕馬車上走過來了一個人。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傅林之。“你怎麼也來了?”我看著傅林之徑直上了我的馬車,不由得問道。傅林之也不理我,隻想給陸少顏把脈,待確定了無事之後,才回答我的話:“此次丞相大人公乾,特意讓我隨行,說是此一路多為山路,若是生病投醫無門,怕延誤治療。”我點點頭,這陸少顏果然有先見之明,沒想到剛剛出了都城,自己就先病倒了。我盯著陸少顏的臉,問道:“那丞相大人無事吧?”傅林之已經捏了一粒藥丸給陸少顏喂了下去,解釋道:“無事,就是前幾日應該是落了水亦或者是淋了雨,落下了風寒的病灶遲遲未發,隻今日舟車勞頓故而迸發出來,待到鎮子裡麵稍稍休息幾日便好了。”我一愣。這幾日的天都十分晴朗,春日當頭,哪裡有雨。隻不過……倒是我前幾日在春日宴上麵落了水,難道陸少顏說了謊,那日下水救我的人,就是他?可是他明明說自己不會泅水的啊……這種事情他沒必要撒謊的。馬車繼續緩緩前進,我一路等著陸少顏的睡臉,直到他睜眼把我抓了正著,我才愣了一下道:“你醒了?”陸少顏輕輕點了下頭,然後靠著車廂坐起來支著頭問道:“我們這是到哪裡了?”“快要到梧桐鎮了。”在陸少顏昏睡的時候,我因為擔心陸少顏的身體,所以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就要揪著車夫問這裡距離最近的鎮子有多遠,何時能到。那車夫忌憚我和陸少顏的身份,不敢罵我,隻瞧著我一臉不耐煩的擺手說快了快了。眼下太陽偏西,想來在日落之前是可以到達梧桐鎮的,也好找個地方讓陸少顏好好睡一覺。雖然傅林之給陸少顏喂了藥說沒事,但是陸少顏這一路總是昏昏沉沉的精神不濟,連馬車極其顛簸的時候都沒有醒,隻是淡淡地皺了眉頭。如今就算是陸少顏醒了,眼睛裡麵也是散不去的疲憊。於是我又在心裡麵暗自埋怨外麵駕車的車夫實在是沒深沒淺,知道車裡麵有病人還這本橫衝直撞的,完全忘了是我自己讓人家快點再快點的。“你在小聲嘀咕些什麼?”陸少顏驀地開口,我趕緊住了嘴,連連擺手說沒有什麼。陸少顏斜瞥了一眼我,又開始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一邊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道:“車夫老鐘為本官駕車兩年有餘,往日都是極其穩妥,若不是有人太過聒噪,定不會這般莽撞。”我扁扁嘴“哦”了一聲。許是陸少顏聽出了我語氣中的失落,又道:“本官無事,許大人不必擔心。”陸少顏剛剛躺了一路,他的聲音喑啞,於是我便拿了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水,道:“你的嗓子啞了,先喝點水吧。”他伸手,將水杯接過:“多謝許大人。”我默默地把水壺的蓋子扣回去,道:“其實,出門在外,丞相大人可以叫我歲歲的。”“歲歲?”陸少顏底底的念了一句,我正聽的身心舒爽,哪裡想到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將我扔回了數九寒冬。“此般叫法太過親密,不若本官叫許大人許歲吧。”“可是你之前明明叫過的……”我有些不服,可是轉念一想,那都是他的醉後之言,算不得數,估計他也忘了個乾淨,於是隻能道:“僅憑丞相大人吩咐吧。”等到了梧桐鎮,天色已經暗了許多,我們終是掐著最後一刻進了城門,然後又趁著客棧關店之前找了一家差不多的住了進去。陸少顏病的雙腿發軟頭腦昏沉,於是被老鐘給扶著下了馬車,我連他的半片衣袖都沒有碰到,隻能眼瞧著老鐘架了他的肩膀攔了他的腰給他送進了房間。遠處走過來的傅林之看到望夫石一般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任重而道遠。”我瞪他,掃了一眼他的身後,道:“蘭蘭沒來?”傅林之咬著唇一臉可惜地搖了搖頭。我也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滄桑之感,隻安慰道:“你的心事我能懂,終有一天蘭蘭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傅林之一臉驚訝:“你是不是誤會些什麼了?”我腦袋一懵。難道這傅林之天天纏著謝蘭蘭,是另有所圖?“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天天跟在蘭蘭的身後拿個小本本記錄她,不是因為喜歡她?”自一年前傅林之親眼看到謝蘭蘭在菜市場跟一個賣雞的大嬸吵了一下午,並且在我這裡了解到謝蘭蘭竟然是禮部尚書那個老學究之女之後,便對謝蘭蘭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每日不是在太醫院研究藥物,就是在蹲謝蘭蘭的路上,記錄她的一言一行。我本以為他也是癡漢一個,並且對謝蘭蘭一見傾了心,於是才記錄她的美好,哪怕是放個屁都要將其記錄在案,描繪的噴香撲鼻。我本想著每個文藝男青年都有點不能讓人理解的怪癖以顯示自己的愛,於是就從沒有問過他,隻當他喜歡謝蘭蘭。畢竟我哥就是這樣一個奇葩。可我哪裡想到這傅林之難道並不喜歡蘭蘭?“歲歲你到底是誤會了什麼?”傅林之一臉受了驚嚇的表情,然後讓我附耳過去,掏出那個本子對著我解釋:“前年的時候,我在我爹的書房裡翻到了一本西域過來的醫書,甚是有趣,叫做《怪誕心理學》,裡麵講的是一些人在一些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會用一些怪異的,違背自己身份和心意的行為去表達自己,這種雖然在身體上無病無痛,常人發現不了,但是卻是真真正正地有病。”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悄聲道:“這個叫腦子有病。”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