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灝把我拉著走到椅子前坐下，說：“先去休息一下吧！歆午，昨晚是不是沒睡？”“睡了。”我說著，很難以啟齒地補充道，“林以灝，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對不起。”“彆說對不起，是我對你很抱歉，但你可以告訴我，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多久嗎？”“我現在好矛盾，林以灝，我們把一切都攤開來說，這一次，我應該真的要放棄你了。”“歆午，瑜徽對你好我不否認，她為你犧牲了很多，但我也會繼續努力讓她放下過去接受我們，你看好不好？”“可是我已經很對不起姊姊了。你看曾經你也是啊！因為內心的愧疚，而答應姊姊和我分手，這次輪到我了，你不欠姊姊什麼，可是我欠了她，除去虧欠，我更愛她。”“聽我給你說，歆午，我原先對這段感情誠惶誠恐。因為我害怕當你得知事情真相會恨我。可直到昨天，我發現我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你變得很懂事也不再那麼情緒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理性，歆午，既然你沒有怪我，那其他任何因素，都不可以成為你我分開的原因，我不可能因為瑜徽的放不下而放棄你。”“我要回去了。”我推開林以灝，去更衣室換完衣服，回來發現他還等在門口。這兩天發現的事讓我很沮喪，我出了學校，林以灝一直跟著我，跟著我上了地鐵回了公寓。我站在公寓門口，和他說:“林以灝，你這樣我也很舍不得，你就當做我知道事情真相也討厭你吧！坦白說那是我的爸爸媽媽，我心裡沒點芥蒂也不可能。我們分手吧！”“不可以。”林以灝抱住我，他在我耳邊說，“歆午，我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主動和你提了分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我推開他，進屋關了門。過了一個多小時，孫上琪回來的時候，他提著一個大袋子，見到我時開心地說：“歆午，你對象買的，說給我們的晚餐。我來看看這次又是什麼好吃的！”“哦，你吃吧！我不吃晚飯了。”我回答。“你們吵架了？”“沒，分手了。”孫上琪原本還在樂嗬地拆著打包盒，聽到我這話，手裡的食物瞬間變成了燙手的山芋，立刻被他塞到桌子上。他問：“為啥啊？每年都要分一次嗎？”我沒再說話。他連忙又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彆傷心啊！林兄現在應該還沒走遠，我去把他叫回來！”我搖頭，回去房間又睡了一覺。睡醒的時候是半夜，阿舒坐在我床邊，她睜大眼睛看著我，問：“歆午，孫上琪說的是真的嗎？他說你和林以灝分手了。”我抱住阿舒，把這兩天經曆的事全部告訴了她。阿舒聽的一愣一愣的，她之前也很不理解姊姊為什麼不同意我和林以灝在一起的事。聽完了我的話，阿舒說：“一邊是為了保護你做犧牲的姐姐，一邊是你喜歡也喜歡你的竹馬，你們都是無辜的人，這樣的選擇倒不如讓人去死啊啊啊！”隔天林以灝去學校找了阿舒，拜托阿舒這幾天多看著我一些，不能讓我一個人去酒吧。阿舒勸我說：“歆午，你好好考慮下吧！林以灝也會繼續做你姐的思想工作。我們都應該為自己多多考慮，你姐是為你付出了很多不假，可林以灝也是啊！當初我唾棄他，說他是渣男拋棄了你，罵了他一個學期，現在想想我怪對不起他的。這些事情和他沒關係，確實是你親生父母，這個心理關挺難跨越的，但錯不在林以灝。而你愛林以灝，林以灝也愛你。”“阿舒，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你彆再和你說了，我會忍不住去找林以灝，那樣的話，我姊姊怎麼辦呢？”阿舒歎息了一口氣，她說：“歆午，你自己決定，無論如何我都幫助你。”我連著好幾天待在家裡自閉，不去上課也不去戲曲班和話劇社。柳煜安回來公寓時，已經聽說了我和林以灝的事。他調侃著說：“年輕人，這麼喪氣乾什麼？我從來沒見你這麼喪過。”“對啊！從前喪氣的人是你。”我說。他笑了起來，說：“其實要我說，事情呢！也就這麼個事情，過去的改變不了，不需要多少惋惜，你要把控的是以後，真心相愛就一起克服難關，可以舍棄的話，把它固定成一個遺憾，無非就這兩個選擇，你之所以難過，是因為你還在搖擺不定。但這不是生離死彆，沒必要的。”我同意他的話，像我說的那樣，道理誰都懂，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兩回事。柳煜安繼續說：“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一個問題，顧歆午，你認真想好，你是否真正愛著林以灝？”我看向柳煜安，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拍了下我的肩膀，“你在對的時間遇到了愛的人，他的心裡還沒有住進彆人，這本身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那就彆錯過了，珍惜一點，和他一起麵對接下來的考驗吧！”“我該怎麼做呢？”“這個要看你自己了，我畢竟不是參與者呀！”柳煜安笑了笑，又說，“等會兒我得去趟實驗室，在芝加哥買了一批新的老鼠，剛剛過來了。你去看嗎？”“是小裸鼠嗎？”“不是，有毛，白的。遠道而來，價值不菲。”柳煜安開著玩笑。我想想自己一個多星期沒出門了，這會兒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換了鞋子綁好頭發，跟他一起出去了。柳煜安走在我身邊，他說：“我們好久沒一起出門了哈！”“對啊你一直太忙了，我之前也很忙，柳煜安，你最近怎麼樣？”“很好。”柳煜安回答。我們去醫院，柳煜安的實驗小動物換了一批，從美國Dr.Smith實驗室買來的老鼠，看上去和平常的大白鼠沒什麼區彆，從前我因為來他的實驗室，感覺已經把一生中該見的老鼠全見完了。柳煜安給我拿來無菌衣服和帽子口罩手套，破天荒地讓我跟著他一起進了動物實驗室。他給老鼠稱重記錄數據，我在旁邊沒事乾，不敢輕易動他這些價值不菲的寶貝們。他應該是看出我的好奇，便把他要做數據的那籠老鼠提過來，要我把它們一個個抓出來。我不怕這些東西，要我抓我就抓，我把手伸進去，臭老鼠跑的飛快，不過還是被我逮住了，我抓了一隻又一隻，它們在我手上蹬胳膊蹬腿，跟撓癢癢似的。抓完一籠，柳煜安再提來一籠，有一隻老鼠，把尿撒我手上了……柳煜安做完數據，出來時，一邊摘口罩帽子，一邊和我說：“辛苦你抓白鼠了，請你吃飯。你吃得下嗎？”“當然吃得下，不過等等我要把手好好消消毒！”他笑著搖頭，把消毒機拿來幫我消毒。我們出去，路過醫院正樓，我仰起頭看了看十四樓，想起Nevaeh曾經住過的1428康複室，我下意識地看了眼柳煜安。柳煜安也看向我，他滿眼的坦然，抬起雙手扳轉我的頭，讓我仰頭看向對麵的星空，說：“她在這裡。很多顆閃閃發光的星星裡，其中之一，是我的Nevaeh。”“是，Nevaeh回天堂了。柳煜安，我們在這人間，一定得好好走一遭。”他點頭，把手搭在我肩上，保持著距離，“歆午，多謝你的幫助，我現在的生活，每一天活得很充實，也感覺，不再有重擔要壓垮我了。”“我也謝謝你，柳煜安，你和其他朋友好像不太一樣，很奇怪，每次我很難過時，你都能幫我成功轉換心情。”“對我你也是。因為你的幫助，我才能快速從悲傷中走出來，現在外出工作的同時，偶爾也會去旅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很漂亮。”他扭頭看著我的眼睛，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歆午，有時候我想，如果你沒有林以灝，我說不定真的會愛上你。”“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沒有林以灝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我也笑起來，和他對視著，“柳煜安，你25了，也該談戀愛了，工作學習那麼認真，彆把人生大事耽誤了。你在路上走了這麼久，沒碰見心儀的女孩子嗎？”他搖搖頭，長長的睫毛微微有點發抖，他說：“是啊我流浪了這麼久，要說有點不足之處，那應該就是缺了個伴侶。”“需要我介紹嗎？我有很多可愛的朋友。”“好啊不過你可以自我介紹嗎？”“啊？”我愣了兩秒鐘，反應過來這句話，笑著說了句：“神經病。”他笑的很開心，說：“我今晚想去夜市小吃攤。”“我也想去！”柳煜安問：“你想跑步嗎？我們跑著去！”他說完就先跑了起來，我連忙跟了上去。柳煜安說，我是他見過跑步最快的女孩子，雖然腿沒多長，但每次都蹭的飛快。想當初他從酒吧出來，闖紅燈跑去醫院，追他的那個人要不是我，其他人還不一定能追得上。我跟著他一起夜跑，跑去夜市，柳煜安突然想吃臭豆腐，他說他活了這麼久，至今沒嘗試過臭豆腐。我跟著他一起去那個寫長沙臭豆腐的小推車上買臭豆腐，他站在街上吃了一塊，頓時覺得很上頭，再加點蒜蓉，吃了兩碗還要打包帶回家給他的好基友們。他拎著臭豆腐，從夜市出來，外麵有很多賣糖葫蘆的小攤，我想起小時候，林以灝還偷偷給我買過這個，想到這些事，我過去買了幾串。攥在手裡，好像很滿足。因為一些細微的滿足把經曆的煩惱一時通通忘掉，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快樂。我們慢悠悠地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回了家。此刻公寓裡沒人，倒是林以灝，前幾天他沒來找我，今天他似乎猜出我心情好一點了，就過來了。他站在公寓門口，我和柳煜安一起上樓時，還在開著玩笑嘻嘻哈哈，我把手裡的糖葫蘆舉高，不讓他用臭豆腐汙染了我的糖葫蘆。就在這時上了台階，我和門口的林以灝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