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說的一早，還真是一大早。看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再看看車窗外依舊灰蒙蒙的天，喬佳妮大大地打了個嗬欠，眼角隨即擠出幾滴眼淚：“我說大哥，你不會要帶我去看日出吧……”“這種中二時期才玩的浪漫把戲，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去玩嗎？”唐凱說完，也不等喬佳妮回答，人家自己緊跟著點了點頭：“好吧，我承認，會。”“拜托……”喬佳妮閉上眼往椅背上一癱：“彆說日出，就是太陽月亮一起出來我都不想看，我想睡覺。”“睡唄，你還真以為我要帶你去看日出啊。”唐凱笑著摸出頸枕丟給喬佳妮：“綁好安全帶，一會兒到目的地我喊你。”“不是看日出啊？”喬佳妮捏了捏頸枕，把它塞到脖子後麵，又將安全帶綁好，側臉往車窗外看去。兩人生活的W市是座臨海城市，此時唐凱的車正開在沿海公路上，帶著潮水味道的海風從車窗吹進來，海鷗的鳴叫夾雜在高一陣低一陣的海潮聲中，也隨著海風一同傳來，遙遠的海平麵上，已經隱隱透出朝陽欲升的金色光華。這一刻，明明耳畔各種聲音環繞，卻偏偏讓喬佳妮覺得無比靜謐安詳，貪戀於這份歲月靜好的感覺，喬佳妮不再說話，隻出神地看著窗外的那片海。於是很快的，這種安靜就連專心開車的唐凱都切身感受到了，當他抽空往副駕看過去時，發現喬佳妮已經重回周公的懷抱，不知是不是做了美夢，嘴角還微微勾著，遠處終於掙脫了海平麵的朝陽，沿著她臉頰的曲線勾勒出一道金色的邊，纖長的睫毛在光芒中變成近乎透明的琥珀色。她美得像一場夢。唐凱心中忽然浮出這樣一句話。這美夢，現在就在他身邊，近得伸手就可觸及。當喬佳妮被叫醒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一處小碼頭前。“我們這是要出海嗎？”下了車，喬佳妮迎著撲麵而來的海風抻了個懶腰，再回頭去看唐凱時，臉上的笑比朝陽還要燦爛幾分：“去釣魚？”“你喜歡釣魚啊？”唐凱看著滿臉興奮的喬佳妮，答非所問。“喜歡啊！”喬佳妮掐著腰開始做舒展運動：“我家冰箱冷凍倉常年都是我釣的魚的專屬地盤，我爸媽吃魚一般不需要特意買。”“那以後每個周末我都帶你過來釣。”唐凱走到碼頭停泊著的一艘遊艇旁邊，率先跳上船，又回過頭來衝喬佳妮伸出手：“上來。”“這是你的船？”喬佳妮輕鬆跳上船：“遊艇駕照好考嗎？”“不難考。”唐凱走進駕駛艙：“冰箱裡有飲料，釣具都在那個紅櫃子裡，不過今天你恐怕釣不了太久，想釣魚等明天。”“你就直說吧，今天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從冰箱裡拎了兩罐蘇打水，把其中一罐放到唐凱手邊後，喬佳妮拉開拉環，一邊喝一邊問。“去我的秘密基地。”唐凱賣了個關子，衝喬佳妮眨眨眼，駕駛著遊艇朝一望無際的海平麵駛去。白色的船破開深藍色的海，劃出一道泛著水沫的長長痕跡，海鷗矯健的身影不時在船舷外略過，喬佳妮從背包裡翻出麵包，撕成一塊塊丟出去，這群動作敏捷的小家夥幾乎不用等麵包塊落入海中，就能飛快地將它們銜住，接到食物的海鷗落到海麵上，將麵包快速咽下後又再度加入搶食的行列。“好了好了，沒吃的啦。”把拿出來的麵包都喂給海鷗後，喬佳妮笑著舉起空空如也的雙手，海鷗群戀戀不舍地又在船邊追了一段時間，見當真不再有投喂後，才漸漸散去。“這些小家夥真不怕生。”回到駕駛艙，喬佳妮又開了一罐果汁，笑嘻嘻地說。“何止不怕生啊，那就是一群強盜，你是把包留在駕駛艙裡了？”唐凱也看到了剛才喬佳妮喂海鷗的過程：“你拎包出去試試，它們非把你包扯了不可。”“啊……”喬佳妮忽然低呼一聲：“壞了，喂順手了，麵包全喂光了，然後我發現我餓了……”兩人大早上起來就開車外出，早飯都沒吃，這些麵包本來是他倆的早飯。“嗯，看來饑餓能讓人智商得到顯著提升。”唐凱笑得幸災樂禍：“我好欣慰。”“啊……我真給忘了……”喬佳妮懊惱地直敲自己額頭：“怎麼辦，你餓不餓？咱們還有多久能到目的地。”“其實，我們要在海上航行一個月。”唐凱扭過頭來看著喬佳妮，神色嚴肅而沉痛：“你把我們唯一的口糧喂了鳥，現在我們可以演出現實版少年派奇幻漂流了。”喬佳妮瞪圓了眼，很是吃驚了一會兒，直到唐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才反應過來這混球又在逗她玩：“騙鬼呢你！就那麼幾個麵包吃一個月，你是螞蟻嗎？”“沒騙鬼。”唐凱笑得開懷：“我騙傻妮兒呢——你居然真信了！”喬佳妮抄起一包濕巾丟到唐凱背上：“煩死了你！快說咱們啥時候到目的地，我真餓了……”“彆急，再過會兒就到了。”唐凱朝自己的背包方向挑挑下巴：“我包裡有零食，先去墊墊肚子。”喬佳妮立刻撲過去，速度與方才搶食的海鷗不遑多讓。“哇，肉脯、魷魚仔兒、牛肉乾！”身旁傳來喬佳妮的歡呼聲，唐凱嘴邊的笑又加深了幾分，這丫頭打小就這樣，不管怎麼逗她，看到點好吃的就立刻消氣，真是超級好哄。一個多小時後，兩人所乘的遊艇來到一座小島前。“哥們兒，這島不會是你買下來的吧？”看著眼前的島嶼，喬佳妮滿臉的不可思議。也不怪她表現的如此驚訝，這座小島實在是美得令人驚歎，靠近岸邊的海水，在陽光與白色海砂的映襯下呈現出極其清澈的淡藍色，像一塊沉眠在月光中的帕拉伊巴碧璽，海島上植被茂密，海風拂低樹梢，不時有羽毛豔麗的飛鳥身影從中閃過。“你想太多了，咱們這兒的島不對私人販賣，我這是招標來開發的，工程已經結束，暫時還未對外開放。”唐凱看向喬佳妮的眼神充滿了關愛：“妮妮，腦補太多是病，得治。”這話不出意料換來了喬佳妮一個大大的白眼。“工程都結束了你還不修個碼頭，搞得我以為你這是發現海外孤島了呢。”“碼頭有啊。”唐凱笑得氣定神閒，駕駛著遊艇繞著島轉了一圈，果然在島嶼的另一麵發現了碼頭：“這不，碼頭到了。”這次喬佳妮連翻他白眼的心思都歇了，她還不想年紀輕輕就因為翻白眼過度而導致斜視。“現在島上沒彆人嗎？”趁唐凱固定遊艇的工夫，喬佳妮三步並兩步跳上碼頭，抬手搭住前額往島上眺望。“有的。”固定好遊艇，唐凱把兩人的背包都拎在手裡，也跟著跳上碼頭：“島上開發了一處度假村，雖然沒開業，不過一些基本人員我都配置齊了，度假村後麵有棟我留著自家人住的彆墅，我奶奶現在住那兒呢。”“啊？唐奶奶在這兒住著呢？”喬佳妮一聽這話樂了，拽起唐凱的手就往島上衝：“快快快，帶我去看看唐奶奶。”喬佳妮記得清楚，小時候唐奶奶特彆疼她，家裡燉隻雞，能頂著唐凱餓狼一樣綠油油的眼神把兩條肥嫩雞腿全夾到喬佳妮碗裡。喬佳妮跟老人家感情也好，喬爺爺喬奶奶去得早，她幾乎拿老人家當自己親奶奶處了。跟唐凱重逢後，兩人忙著假結婚，喬佳妮也沒來及問唐奶奶的消息，結婚那天沒見到唐奶奶的身影，便以為老人家已經作古，心裡還暗暗傷懷來著，沒想到老人家好生生地在海島上逍遙呢。“我奶奶這幾年身體不是太好，住在城市裡老是喊憋得慌。”唐凱反過來握住喬佳妮的手，拉著她往島上走去：“後來知道我要在這邊蓋度假村，她老人家早早就惦記上了，剛弄好沒多久就搬過來住著，之前咱倆辦婚宴，我考慮到她年紀大了，就沒讓她來回折騰。”“就該這樣，咱們來看她也是一樣的嘛。”喬佳妮一門心思撲在即將與唐奶奶的見麵上，也沒留意唐凱拽著自己的手：“不過你說她身體不好還住在這邊，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處理？”“我給奶奶聘請了私人醫生。”下了碼頭，兩人踩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一路悠哉地沿著小路前行：“除了私人醫生，還有將來麵向度假村服務的醫療人員也有，我都說了，雖然沒開始營業，不過島上人員都是配備齊全的，生活物資每隔三天就有船往這邊送，不用擔心生活不便利。”“叫你這麼一說，此地簡直是不問紅塵閉關修仙的絕佳場所。”此時度假村已經出現在兩人視線範圍中，喬佳妮往建築群中看去，果然裡麵有不少穿著統一製服的工作人員在來回走動。“嗯，台風天來的時候還能順便渡個劫。”唐凱開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技能。“台風會刮到這邊來嗎？”喬佳妮倒是擔心得很認真。“那是肯定的啊。”唐凱忍不住揉了一把喬佳妮的腦袋：“你擔心啥呢？放心吧，這邊的建築能經得起台風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