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秦晞，你的腿沒事吧，醫生怎麼說？沒傷著骨頭吧？”白輕染手裡的書還沒有放下，聽到方珍珍的話，笑著往那些吃的看了一眼，便朝秦晞問道。奏晞連連搖頭：“沒事，就是腫了一塊，擦幾天藥就好了。”話音剛落，宿舍裡便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是秦晞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高中同學蘇秋芳打來的。因為種種原因，秦晞在高中時期交到的朋友並不多，這個蘇秋芳算是其中最好的，現在兩人雖沒讀同一所大學，但還是時常有來往。“喂，秋芳——”滿心輕鬆地接起電話，秦晞便拿著手機到陽台說起來。“晞晞啊，你最近還好吧？我周末放假回家，聽我媽說你奶奶去世了。”聽到蘇秋芳帶著歉意的聲音，秦晞連忙安慰她：“沒事，我挺好的，之前我爸來電話了，我回去的時候剛好趕我送我奶奶……”兩人在電話裡輕聲聊著，因為有不少共同的經曆和彼此熟悉的人，所以感覺還是像高中時期一樣親近。“喛，對了，你聽說沒有？前陣子我們有個高中同學跳河自殺了，還是鎮上的鄉親給撈起來的，好像叫什麼……周慶元。”聽到她的話，秦晞愣了下，然後才道：“嗯，聽說了，當時因為忙奶奶的喪事，又急著回學校上課，所以沒來得及去送他。”“哎呦，還好你沒去！”蘇秋芳在那頭突然激動起來：“你不知道，他死後我們有些同學去參加他的葬禮，在他房間裡找到不少情書，聽說都是寫給你的！”“什麼？寫給我的？”秦晞一驚非同小可。她和周慶元同桌三年，平時兩人的關係也算融洽，隻是她當時正被那些怪異的夢和時不時出現的鬼魂困擾著，就顯得孤僻了點，卻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對她竟懷著那種心思。“是啊，全是寫給你的……”蘇秋芳還在那頭狂丟深水炸彈：“聽說加起來有一百多封呢，好像從高二起一直寫到去年，不知為什麼都沒給你，而是收在一個盒子裡放了起來，嘖嘖嘖，想不到他對你居然這麼癡情！”這要是放在周慶元活著的時候，秦晞聽了這些可能還會有些歡喜。都是女孩子，有哪個知道有人喜歡自己時會不開心呢？可是現在周慶元死了，還是跳河自殺死的，再聽起來作用就相反了。秦晞邊想邊有些頭皮發麻，一股寒意也從後脊梁上直往頭頂上爬，直到天靈蓋上。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咖啡館外看到的那個穿風衣的男人，他的身高和外形，似乎跟那天在橋頭上看到周慶元很是相像。那頭蘇秋芳卻並不知道她的心思，還在電話裡不停地說著：“唉，你說他也真是的，都自殺了，還留著這些東西乾嗎？惹得彆人還以為你怎麼著他了似的……”年輕的女孩子，說話也是不經腦子，她越是這樣說，秦晞心裡就越是發怵，到後來恍恍惚惚地應了她兩句後，就把電話掛斷了。方珍珍在屋裡祭完了五臟廟，發現秦晞桌上的東西還一口沒動，人也愣愣地在陽台上站著，忍不住喊她：“喛，秦晞，你是接電話還是造電話呢，怎麼現在還沒講完啊？”秦晞腦子裡亂得很，也沒心情跟她侃，隨口應了一聲後，就走了進去。麻辣燙裡紅油多，吃得整個嘴巴都是油滋滋的，方珍珍正仔細地用紙巾把它們抹掉。吳萌吃東西向來斯文，這時還在跟快餐盒裡的烤串奮戰。隻有白輕染注意到秦晞的臉色有些不對，精神也恍惚得很。不過她向來懂得分寸，隻略微朝她看了兩眼，便低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是夜，宿舍裡的人都躺在床上睡了。秦晞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如果不是蘇秋芳打來這個電話，她頂多會為周慶元的死緬懷一番，不會有多傷感。可是經過對方那樣一說，她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周慶元，心裡像塞了團棉花一樣，堵得慌。“秦晞，你還沒睡麼？”對麵的鋪位上傳來方珍珍輕微的鼾聲，吳萌也抱著被子睡得正香甜，隻有白輕染像秦晞一樣，還是清醒的。“嗯，睡不著。”秦晞淡淡地應道。“今天下午我看你接完電話臉色就不對了，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啊？”雖然是好朋友，白輕染還是極懂得把握分寸，並不會盲目地去刺探彆人的隱私。秦晞聽得默了一會，才猶豫道：“你說，如果一個人給你寫了五年情書，結果卻突然跳河自殺了，你會怎麼想？”那邊白輕染聽得愣了下，半晌才道：“肯定會難過吧！這世上男人雖多，但能像這樣喜歡你，而且專一的，卻可遇不可求。”秦晞歎了口氣。她現在的心境跟白輕染說的有些不同，難過是難過，卻也非常不安。周慶元死的那天，她是親眼目睹的，還把自己的一件風衣蓋在了他身。當時她隻是覺得對方可憐，並沒想到，後麵的事情會這樣發展。白輕染說完這句話後，便也安靜下來，似乎是睡了過去。秦晞見她沒動靜，隻能一邊亂七八糟的的想著這些事，一邊緩緩沉入了夢鄉。半夜，她突然被一陣水聲驚醒。秦晞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站在碧湖公園的湖岸邊。天色陰沉沉的，湖邊的柳枝靜靜地垂在枝椏上，沒有人聲，也沒有鳥叫聲。正當她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站著時，突然發現前麵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坐在湖邊抽煙。那人的身材極魁梧，身上穿著一件迷彩服和一條駝色的褲子，跟之前在湖邊淹死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意識到這一點，秦晞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心也越跳越快。可奇怪的是，那男人似乎並沒有發現她，時而悠閒的抽一口煙時而往眼前的湖水裡看一看。突然，他像是在水裡發現了什麼似的，抬頭直愣愣地盯著水麵看了看，然後把煙一丟就興奮地向胡邊爬去。雖然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秦晞心裡卻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驚慌地瞪大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個男人。那男人的速度極快，三兩下爬到湖邊，然後把手伸進湖裡，一直往前摸，一直往前摸，直到湖水淹沒他的膝蓋，整個人都貼到水麵。就在這時，秦晞突然看到一塊像濃墨似的黑影從他頭上罩過來，然後一把將那男人壓住，飛快地摁進了湖水中。秦晞嚇得大叫起來，驚恐地捂住嘴巴亂喊。可奇怪的是，仍她把嘴巴張得再大，嘶吼得再用力，卻仍然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被黑影越壓越低，從開始的瘋狂掙紮到最後的慢慢放棄，最後廖無生氣地浮在湖水中。“秦晞，秦晞，你怎麼了？”在男人徹底被淹死的那一刻，秦晞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她驚慌地回頭一看，發現遠處的天邊發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等她適應了這亮光再睜開眼睛看時，才發現自己居然還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秦晞，你怎麼了？剛才叫得好大聲啊。”方珍珍和吳萌一臉擔心地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向她詢問。“我、就是做了個惡夢。”秦晞雙手撐著從床上坐起來，直到手掌下意識往額頭上撫去時，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頭冷汗。“昨天遇到那樣的事情，難怪會做惡夢。”吳萌同情地看著她，然後挨在床邊坐了下來。方珍珍雖然嘴巴刻薄，對人卻沒有壞心，見秦晞醒後臉色不太好，便馬上幫她倒了杯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