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昭燕抬眸,望向那個位高權重的容妃。前世的種種記憶對於自己而言太過深刻,好像她一生都應該匍匐在佟昭鳳的腳下,不得反抗,隻能認命。佟昭鳳,佟昭燕,一個是鳳,一個是燕,好像一切從開始就注定了一般……那麼,二世為人,怎麼也得改變一下結果吧?佟昭鳳嘴角掛起了幾分笑意,眸子冷冽,對著身邊的玉晴不動聲色的吩咐道:“玉晴,你先回去。”“小姐,奴婢怎麼能走?”玉晴想要拉住佟昭燕的袖子,但是想了想好像不合規矩,便是一臉著急的問道。佟昭燕看了一眼玉晴,發現這半大的姑娘對自己真是付出了真心,前世能為自己赴死,今生自己也定要維護她一生,便故作輕鬆的笑道:“我是常在,她不會將我怎樣,你卻是宮女,所以回去,彆讓我擔心。”“小姐。”玉晴臉色不好,但是也明白自己此時是個累贅,說不定會拖累自家小姐的。佟昭燕不再看玉晴了,隻是昂首挺胸,嘴角的笑意收斂,多了分謙虛,便一步一步的走向容妃,這個後來會寵冠後宮的容妃。“奴婢給容妃娘娘,請安。”佟昭燕走近,福身,行雲流水,眸中一片真誠,眼尾還故帶幾分俏皮,顯得青澀稚嫩。佟昭鳳端坐在攆上,明豔的麵孔雖然依舊明豔,但是確是多撲了一層粉才顯白皙。見到佟昭燕這種皮膚,佟昭鳳眸光流轉一陣陣陰寒,看都不看一眼佟昭燕,對著自己的大太監道:“江盛啊,本宮好像是聽見了有人請安?”江盛忙是上前躬身,尖細的聲音全是奉承:“娘娘,怕是您聽錯了,奴才沒有看見任何人呐。”佟昭燕也不抬頭,既然這兩人願意做戲,她也隻能受著了,隻是麵上又添了三分恭敬,畢竟與容妃對上,可沒有半點好果子吃呢。江盛許是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才是繼續陰陽怪氣的笑道:“娘娘啊,剛剛奴才看錯了,原來是佟常在來給您請安來了呢。”“你這個狗奴才啊,眼神就是不好使,真是該討打。”容妃靠在攆上,發髻上的明珠閃閃發光,半晌才道:“佟常在啊,你怎麼說也是本宮的妹妹,怎麼這般不懂規矩,請個安都讓本宮聽不見。”佟昭燕此時半蹲在那,依舊維持著請安的姿勢,有些支撐不住。後背的汗水打濕了衣裳,就連那張俏麗的小臉也是稍顯狼狽,但是也隻能強忍著,恭敬的回道:“奴婢錯了,還望娘娘責罰。”“責罰?”佟昭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她看著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妹’那副長相就是來氣,這般狼狽的模樣竟然還能有著我見猶憐的魅惑,真是個狐媚子!責罰,恨不得就直接杖斃了了事。佟昭鳳強忍著自己的怒火:“既然你昨晚侍寢了,也算是有些臉麵,本宮就罰你跪上四個時辰吧。”佟昭鳳說完,唇角的笑意更盛,跪上四個時辰後,就算皇上今晚傳召,也不能好好侍奉君上了,真是開心啊。更何況,沒有人跪上四個時辰可以不請太醫的,佟昭鳳看了一眼佟昭燕的小臉,心中更是爽快。佟昭燕狠狠的咬著嘴唇,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隻能忍者酸了的腿跪了下來,但還是笑道:“謝娘娘責罰。”佟昭鳳見佟昭燕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滿足的笑了起來。皇上,隻能是自己的。待容妃走遠後,佟昭燕認命的跪在那裡,心中卻是對自己這個嫡姐恨的緊。“小姐,奴婢陪你。”玉晴不知道從哪裡又跑了出來,直直的跪在佟昭燕的身邊,那一雙眸子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佟昭燕苦笑:“四個時辰呢,你又是何必呢?”四個時辰啊,從白晝跪到黑夜,在這青石板磚上何其受罪?女子本就是體弱,青石板狀又是濕寒,四個時辰可以說是足以讓女子體寒落下暗疾,自己的嫡姐真是好狠的心呢。佟昭燕的眸子有些黯淡,慘白的模樣讓人好生心疼,對著玉晴道:“四個時辰後你來接我便好,不能陪我跪著,否則會更加得罪容妃,你回去給嬤嬤傳話一定要穩住碧玉閣。”容妃娘娘的這一罰,算是罰出了界限,也算是給後宮中拜高踩低的人傳了話,她容妃討厭佟常在。所以後宮中人必然為了討好容妃,使出千百計謀來折磨佟昭燕,折磨碧玉閣。如若,今晚能侍寢還好,可是,今晚回去這模樣定然要請太醫的,所以那綠頭牌定然會被撤掉,而皇上說不定就此也不會記得自己這人了。自己真是還未得寵,就要失寵了……玉晴不情不願的走了,但是明大局者,才能更好的伺候自家主子,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多煮些開水,好讓主子回來有熱湯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也暗了下來,佟昭燕整個人都已經搖搖欲墜,腿上起初還能傳來痛感,現在已經是完全麻木了,視線也漸漸模糊了起來。終於是來了個小宮女來叫起,說是四個時辰已到,可以起時,佟昭燕終於是暈了過去。佟昭燕迷迷糊糊中隻記得頭暈腦脹,嘴裡被灌了很多很多的苦藥,待再次清醒時已經是大亮的天了。“小主,您終於是醒來了?”李嬤嬤盯著黑黑的眼圈,忙是湊了上來 ,一臉欣喜。而在地上睡著了的玉晴也是清醒了起來,看著佟昭燕,看著看著淚珠子就是不停的流了出來。“傻丫頭,不哭了。”佟昭燕無力的摸了摸玉晴,才是虛弱的對著李嬤嬤說道,“我這是暈了一日嗎?”李嬤嬤搖了搖頭,忙是拿來一碗藥,伺候著佟昭燕喝了下去才是說道:“小主,暈了三日了,小主身子本就是孱弱,在家也是沒有養好,如今真是嚇死嬤嬤了。”三日?佟昭燕想了想,搖頭苦笑的問道:“有傳召嗎?我初次侍寢,皇上有給賞嗎?”李嬤嬤一怔,又不好哄騙佟昭燕,良久才是勸慰道:“小主寬心,皇上許是忘了,賞賜也沒有……”佟昭燕聽聞倒是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隻是拉著李嬤嬤的手道:“我倒是不在乎這些,隻是如今容妃這般對我,皇上有些旨意也是能讓我們好過些,可是眼下,怕是嬤嬤跟著我要受委屈了。”李嬤嬤眼眶泛紅,這後宮中哪裡有人會在意奴才委屈不委屈呢,跟著這樣個小主就算是受罪,心也是暖的。“小主,嬤嬤不怕,嬤嬤隻要跟著小主就歡喜。”“好了,嬤嬤和玉晴都不要太過難受,我這才醒,剛又喝了那苦藥,給我端碗水可好?”佟昭燕強忍著眼裡的悲傷,故作玩笑,怕是自己又要重複上一世了。“熱水?”玉晴忙是摸了摸桌上的冷壺,臉色有些不好,忙是說道,“奴婢該死,奴婢竟然睡著了,忘了燒水。”“你燒水?”佟昭燕微愣,碧玉閣雖然人少,但是也輪不到玉晴燒水,不說有禦膳房供應,更何況也是有個小爐子,慣是那兩個粗實宮女燒水的。李嬤嬤瞪了一眼玉晴,顯然是怪玉晴嘴快,小主剛好,這話不是給小主添堵嗎?“嬤嬤?碧玉閣裡是不是沒人了?”佟昭燕哪能不明白這後宮中都是看人下菜的主,隻不過沒有想到這麼快罷了。李嬤嬤半晌,才是點了點頭,勸慰道:“小主,你也不要難過,我和玉晴還是在的。”“不難過,那些拜高踩低的人,早早去了也是好的。”佟昭燕笑了笑,對於那兩個粗使宮女倒是不怎麼在意,她在意的是以後,在意的是娘親。一連十日,佟昭燕都沒有再被傳召過一次,而那一日侍寢完,皇上連個賞賜都沒有。這就足以說明,也許那一日,佟昭燕根本就沒有伺候好皇上。而且佟昭燕又被容妃不喜,所以碧玉閣該有的供應是越來越差。佟昭燕看著桌上的膳食,不由的苦笑,這膳食雖是合著常在的規矩,兩菜一湯,但是菜是涼著的白菜和一碗榨菜,湯是連個油水都沒有的涼水。“小姐,您再忍忍吧。”玉晴也想著對禦膳房打點一二,可是自家小姐有令,省下來的錢要幫助姨娘逃脫那吃人的庵堂,而禦膳房打點也沒用,顯然是受了人指使的,又何須打點呢?佟昭燕強忍者著飯菜的餿味,吃了起來,吃飽了才有力氣好好的活著,不是嗎?用過飯食之後,門廳冷卻的碧玉閣卻是有自稱何庭的小太監到訪了。何庭趾高氣揚的看著佟昭燕連安都不請,隻是捏著那公鴨嗓子,幸災樂禍的道:“佟小主,禦花園的木華庭內我們柳才人有請,說是請你敘敘舊情!”那何庭將那敘敘舊情四個字咬的極重,不屑的看著佟昭燕,樣貌長得再好又有何用,還未自家主子得寵,剛剛入宮就成了這種樣子,怕是以後也不會落好的。這種人,怎麼能配得起自己這種茜玉閣首領太監的尊重呢?何庭不由的嘴角嘲諷的弧度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