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卿皺著眉頭，提了句。“玉樹，你這次可知道你大姐的事？她剛剛跟蕭家公子蕭穆安退了親！這丫頭，著實是不聽話。”說起這剛剛的一件事兒，顧言卿心底還不大舒服。他瞪了一眼顧七月。“你大姐的親事本是極好的，那蕭穆安為人也穩重，跟她自小亦是青梅竹馬，本看著兩個人可以兩小無猜，舉案齊眉，也好全了這一對好姻緣，隻這一次這事兒……”顧言卿連連跺腳、歎氣。顧玉樹卻輕輕搖了搖頭。“父親也不必歎息難過。蕭家的事兒我覺得反而是好事一樁。”“好事？”顧言卿皺起了眉頭。“都被退了親了，這還能說是好事？這以後你大姐再說一家好的便是沒那麼容易了。親事本就沒有那麼簡單，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哪兒有那麼容易？咱們顧家也不比往日了，如今能不能好好地再給她配門親都難說。況且，七月這名聲……”說來主要也隻是貌醜。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了顧家嫡大小姐滿臉傷痕的事，如今一個臉上有傷的姑娘家，自然是誰見誰不喜。便也絕計不會娶回去做什麼當家主母的。“其實大姐的事未必不算好。這蕭家之前定下了大姐，如今又忽而改變了主意，說明他們本就已經起了彆的心思。若是強行讓大姐入了府，最終的結果還不是會惹得兩家人不好？不如在未娶之前便退了，這倒是極好。至於大姐的性子一向溫和謙讓，她一身的醫術更是絕佳，以後自然有的是人喜歡。不必非要跟蕭家定親，讓我大姐入了門去受苦。”顧玉樹的一番話說出來，令顧七月不由得心頭一暖。難得原主身邊還有一個人願意真心地顧著她，顧玉樹明顯瞧著，雖然是晉雪蓮的孩子，卻還好沒有被養歪了去。“況且，父親可知蕭家如今跟三皇子那邊走的很近？已經與寧王的人有所接觸……”顧玉樹神情微冷，語氣有些堅定。“蕭家攀上了寧王這棵大樹，自然是前景榮耀非同昨日。可這樣做，也把他們自己推上了懸崖。我大姐選擇跟蕭家斷絕關係，也是好的。若是真的牽扯到了一起，以後父親可如何解釋？外人豈不認為我們顧家跟寧王那一派也是一起的？”“什麼？”顧言卿一開始就知道兒子突然回來，應該不是隨隨便便的決定，八成是知道了一些重要的消息要回家跟他商量著來。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跟蕭家有關。“若真是如此，那蕭家的這門親事斷的好！”朝廷如今局勢未穩，明皇年邁，身有重疾。明皇跟前的幾位皇子如今便是坐立不安，都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極其看重。顧家不過落魄的勳貴之家，又沒什麼可靠的實力。如今隻是個空架子，在這皇權之間，本就是岌岌可危。可能一個不小心，便會是粉身碎骨。最好的方式，便是跟各個皇子之間都保持中立，不選擇任何一方。這樣的中立很難做，今後成王敗寇的，他們不會失敗到受到連累，當然也不會因為那種從王之事而走向顯赫。若是還有一拚之力，他們倒是還會如此去做。可偏偏顧家沒有那個能力。“還好是你先回來將此事給言明了，也還好七月做的決定不錯。她還讓蕭家賠償了三萬兩……”說到這裡，顧言卿輕咳一聲，老臉一紅。“三萬兩？”顧玉樹英俊的臉上微微帶上幾分驚訝。“那蕭家樂意給？三萬兩……那可絕非是小數目啊！”顧言卿說都不好意思說。“那蕭家原是不肯的。不過你大姐如今脾氣見漲，拿著蕭穆安的前程威脅了他。她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相關蕭穆安拜了大儒為師的消息，便拿這事兒威脅了蕭家……”顧玉樹如玉一般的俊臉上微微有著些許的裂縫。勳貴的人家，再怎麼樣也是顧忌臉麵的。張口索要錢財，一來落了下程，容易被人瞧不起，商賈之事一向被為官者看不上。二來則更令人覺得下作，不是清貴人家的子女能做得出來的。顧玉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便將目光瞧向了顧七月，隻見她極其坦然地拿出了三萬兩銀票。“父親，女兒這要來了銀票是為了爹好。”“為了我？”顧言卿一時迷糊了。“女兒不是名聲一向不好麼？這退親的事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的，我也不打算把過錯推給蕭家，最多彆人會說我一些不大好聽的流言。可這名聲是人造出來的，如今這個世道卻是隻要有錢，便能自己給自己造出好名聲來。”顧七月笑眯眯地看著顧玉樹。“你說的是……”“嗬嗬……親事退了就退了，錢那才是有用的！”顧七月笑眯眯地點點頭。“既然蕭家跟寧王綁到了一起，正好這三萬兩的退親銀子，就算是咱們跟寧王不牽扯的證據了。以後若是有人拿這親事說咱們跟寧王關係匪淺，正好這錢就是證明。至於這三萬兩要用在什麼地方嘛……我自然是有用的……”顧七月賣了個關子，剩下的話卻沒再說出口。顧玉樹跟顧言卿瞧著她得意的樣子，一時也沒繼續追問。料想就算是問大約也是問不出來的，也就暫時作罷。顧言卿倒是讓顧七月悠著點兒，不能再拿顧家的名聲開玩笑。顧七月隻一一笑著接受了。從房間裡出來，顧玉樹叫住了打算離開的顧七月。眸色幽深，神色淡然，書生氣質的顧玉樹此時倒也稱得上幾分不一樣的坦然。“大姐可還對蕭穆安存著愛慕的心意？”“存不存的，這些都不大重要了。”顧七月微微一笑，目光安寧。顧玉樹一時怔住。再一次看到顧七月，她給他的感覺分明有些不同。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大約是她身上的潛藏的那些氣質和姿態，瞧著大體是不一樣了。……陽春三月，柳樹發芽，柳絮滿天飛舞。猶如春雪洋洋灑灑落了滿地，飛一吹，便卷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