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年覺得好笑,“你便如何呢?”唐婧冉撇過臉去,連耳根都似紅得滴血,宋璟年也就不跟她玩笑,“我並不是胡說,如今整個長安都傳遍了,你騙了大將軍,讓大將軍和丞相結了仇,你說,誰還敢娶你?可你要是一直待在丞相府......”他頓了頓,“這話我也不知該不該說,你本就是庶女,又不得唐忠瑞的喜愛,豈不是正給了你的仇人機會再要了你的命麼?唐婧冉,我願意娶你。”唐婧冉知道宋璟年說的每一個字都有道理,她隻要待在丞相府裡,唐婧儀要殺她就是易如反掌,想要活命,就要依附一個更有權勢的人,讓唐婧儀都害怕的人。這個人,隻能是宋璟年,可是她也知道,這世上的事皆如交易一般,有來有往的,宋璟年沒道理幫她這個忙,還堵上他自己的婚姻大事。於是她便看著宋璟年,啟唇一笑,“那殿下要我做什麼呢?殿下願意救我的命幫我報仇,總不會是善心大發,要普度眾生吧?”宋璟年見她問得這麼直接心裡更是讚賞,他喜歡這樣明白的女子,不用費勁說什麼,生來一種英氣,要比那些嬌滴滴的隻會撒嬌的千金小姐好得多。麵對這麼明白的唐婧冉,他也就不做隱瞞。“我沒什麼要你幫忙的,你隻要嫁給我,就是幫了我的大忙。”本朝開國以來的兩位異姓藩王都漸漸坐大,皇甫昭又是野心勃勃,看似平靜無波的朝堂實則是暗潮洶湧,如今大將軍的虎符歸了皇家,那麼下一步勢必就要削藩。宋璟年是蜀國世子,又有更大的抱負,無論如何是不能同意削藩的,明著和皇室作對是名不正言不順,隻能想辦法讓他們自己先鬥起來。這次也是巧,他什麼都沒做丞相就和大將軍鬨了個不愉快,那他何不順水推舟,把這潭渾水攪得更亂呢?唐婧冉暫且想不到這裡去,隻是覺得宋璟年這人模樣家世沒得挑,又能救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可見也不是壞心的人。蜀王世子的身份,彆說是唐婧儀一個太子妃了,就算是皇帝都得對他禮讓三分,她一個庶女能嫁給宋璟年,應該是天公開眼,讓她行了大運。可是,她心中終究還是戀慕著趙文鐸,就算唐婧儀跟她說了那樣的話,昔年間的拳拳情意卻做不得假,她總不肯相信在趙文鐸眼裡,他是那樣的瞧不起她。如此想來,唐婧冉不由得低了頭,生怕被宋璟年看去她紅了的眼眶,宋璟年不知她這份小兒女的心思,隻是奇怪,“怎麼了,你還有疑慮不成?”“我......沒有,嫁與你,是極好的。”唐婧冉仰起頭來朝他笑了笑,“我答應你。”她的眼睛亮得出奇,讓宋璟年莫名的覺得心顫,唐婧冉這個眼神的背後有許多的東西是他尚且不知曉的,深沉的疼痛,就連笑著的時候都會從眼神裡溜出來。仿佛隻是看著她,都能感知到她曾經的歇斯底裡和力氣用儘後的無可奈何。宋璟年不知怎的,方才那種運籌帷幄的得意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默默給唐婧冉斟了一杯酒,“暖暖身子吧,天冷。”那天是除夕,宋璟年沒有去宮裡參加晚宴,皇帝一向關心他,便派了人去世子府探問,誰知卻撲了個空。大盛天啟二年的第一天,宋璟年穿上了朝服去朝拜皇帝,祭天禮畢後回到內殿,隻剩了幾個皇親近臣,皇帝特意問到了除夕夜宴的事。宋璟年便笑道是他偶然遇見一位佳人,恰好身子不爽,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宋璟年風流的名聲早已傳遍天下,便如此說皇帝也不算意外,隻是問起那佳人是誰,竟如此得他歡心。皇帝有意把自己的女兒文昌公主嫁給宋璟年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姻親從來都是廷權交易最好的籌碼,隻不過公主年紀尚小,又因為先前有個和尚說她命相與皇宮相克,隻能養在長安城外,不到及笄之年不許回京,方可保全性命,所以一直以來也沒讓他們二人見上一麵。如今宋璟年說他有了心上人,皇帝知道宋璟年這樣的身份也不能隻娶一位世子妃,所以想多問幾句,免得自家寶貝公主來日受欺負。宋璟年就等著皇帝這句話,當著唐忠瑞的麵,他便笑著向他做了個揖,“丞相大人,那日我偶然遇見了令愛身受重傷,因此將她帶回了彆院醫治,如今兩情相悅。如若大人不嫌棄我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我想喚大人一聲嶽父。”唐忠瑞被他這一個大禮行懵了,按理說這蜀王世子要比他都尊貴些,可他卻驚得連還禮都忘了,唐婧儀已經成了太子妃,小女兒唐婧如又一直待在家裡,那這宋璟年口中的“令愛”自然就是失蹤已久的唐婧冉。“怎麼可能?唐婧冉不是死了麼?”唐婧儀沒忍住問出了聲,便被宋璟年瞥了一眼,“哦?太子妃怎麼如此言之鑿鑿?”“我......”唐婧儀沒想到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馬腳來,慌忙掩飾,“我也派了人去找,他們說冉冉凶多吉少,如今知道她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唐婧儀說著放心卻是滿臉的焦心,唐忠瑞也不及管她,隻問宋璟年,“世子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宋璟年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不過是說他偶然看見有歹人劫持了唐婧冉便救了她,唐婧冉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便照顧了她些許日子,因此生出了情意來。皇甫相最先打破了金鑾殿裡的沉默,“冉冉她怎麼會......她明明說她是要嫁給我的!”皇帝看了他一眼,私心裡他還是願意唐家和皇甫家結親,便道,“是啊,這二小姐已經和皇甫家有婚約了......”“聖旨未下,六禮未過,何來婚約?”宋璟年不甘示弱。“冉冉親口說她要嫁我......”“嫁娶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玩話,豈可當真?”“你!”皇甫相漲紅了臉,“那你還不是抓著冉冉不放,你又哪裡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