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男子語無倫次的話,趙雨棠抬頭看了他一眼,男子頓了下,不敢再出聲,隻是緊緊的抱著孩子。趙雨棠細細的摸著孩子的脈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垂頭看著孩子驚恐不安的眼睛,溫和的笑了笑,“小弟弟,張一下嘴,讓哥哥看看。”孩子縮在男子的懷裡,猶豫了下,慢慢的張開了嘴。隻見缺了幾顆牙的小嘴深處,結了幾個小硬塊,顏色漲紅,顫立在舌苔上。趙雨棠深深的皺了下眉,神情不是很好看,她偏頭看向了男子,出口問道,“這個症狀有多久了?”男子想了下,回道,“有十七天了,我以為是發燒,就沒找大夫看,誰知道越來越嚴重,我身上又沒有銀子,哎……”男子擦了下眼角,深深的歎息了一聲,臉上有太多的無奈。趙雨棠點了點頭,看著男子沉聲說道,“孩子得了鼠疫,若再不救治的話,他隻有一個月的時間。”男子大駭,茫然的低下頭,看著明明神情痛苦,卻在強顏歡笑的兒子,男子突然不知所措的跪在了趙雨棠的麵前,重重的磕頭,哭著說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請原諒我做的錯事,我實在沒有辦法,才會搶你的藥箱,請你救救他,他隻有五歲,還什麼都不懂,求你了。”男子重重的磕頭,地麵咚咚的響著,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趙雨棠沉著臉,心裡像是被石頭堵住了一般,很是難受。“長安王,”趙雨棠站了起來,直直的看向了淩景天,輕聲說了一句,“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淩景天微微頷首,道了一聲“你說。”趙雨棠沉聲說道,“這孩子得了鼠疫,危在旦夕,需要用的藥材非同一般,普通的藥行恐怕都拿不出來,如果是長安王的話,一定可以辦得到。”淩景天深深的看著她,冷冽的眸子裡深如汪譚。趙雨棠也不急,就這麼直直的看著他,目光堅定,倔強的,似乎堅信他一定會點頭。“楚旬,”淩景天微微偏頭,突然開口說道。“屬下在,”楚旬笑了下,就等著王爺開口。“趙雨棠需要什麼藥材,你馬上去準備,”淩景天沉聲說道。“是,”楚旬勾了勾唇,轉頭看向了趙雨棠,低聲說道,“趙小姐,您需要什麼,儘管差遣。”趙雨棠點點頭,目光裡多了分感激,說道,“我需要豆蔻三錢,野參六錢,甘草五錢,生懷山藥八錢,這幾味藥材尋常藥店就可以買得到,隻是另有知母六錢, 玄參八錢,兩味藥材在太醫院才有,要辛苦你去一趟了。”楚旬把這幾樣藥材在腦中過了一遍,他記性好,很快就點了點頭,與長安王招呼了一聲,跑著就離開了。有長安王的身份在,太醫院那也會好說話一點,拿到這些藥是沒有問題的,趙雨棠才看向了中年男子,沉聲說道,“藥服隻能解決孩子體內的菌毒,我還需要為他施針,你快找個安置的地方,彆讓孩子呆在風口上著涼。”男子感恩帶淚的磕了磕頭,脫下衣服緊緊把兒子包了起來,起身往右邊的巷子走去,恭敬的說道,“我家就在這邊,兩位恩公,請往這邊走。”趙雨棠抬腳就跟了上去,隻是,身後多了一個尾巴,她奇怪的回頭,發現淩景天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冷硬的俊臉上麵無表情,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王爺,你沒有重要的事要去處理嗎?”趙雨棠想了想,低聲問了一句,堂堂長安王竟然屈尊去一個平民家中,這要被傳出去的話,估計沒人會相信。淩景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啟,“沒有。”趙雨棠眨了眨眼,沒有再說什麼,背著藥箱跟在了男子身後。穿過一條深深的巷子,到了一處長安城裡最偏僻的貧民窟,這裡的房子歪七扭八的擁擠在一起,門窗都沒有,牆上的破洞隨便用土塊堵住,可以用破亂不堪四個字來形容。“這邊請,”男子抱著孩子,躬著身子來到了其中一間屋子,黝黑老實的臉龐上有些難堪,似乎把兩位穿著華麗的客人帶進屋裡,也是他的一種罪過。趙雨棠沒有遲疑的走進屋裡,看著男子把孩子放在了床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淩景天,發現他神色如常的跟著進來了,俊逸的麵龐上沒有半點嫌棄的表情。“兩位恩公,請坐,家裡也沒有茶,還請不要見怪,”男子找來兩張凳子,用衣服仔細的擦了兩遍,搓著手低聲說道。“不用客氣,”趙雨棠坐在椅子上,打開藥箱取出銀針,低頭就接觸到孩子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她勾唇笑了笑,溫和的說道,“不用怕,我會輕一點,可能會有一點點疼。”孩子也知道麵前這位俊俏的大哥哥是救他的,臉上沒有了害怕,靦腆的笑了一下。“你不用做什麼,陪著他就好了,”見男子緊張的站在一旁,趙雨棠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抽出了三根銀針,偏頭低聲說了一句。男子感激的點頭,坐在床上握住了孩子的手。趙雨棠捏著銀針,左手摸著孩子後腦的一處穴位,輕輕的紮進去,聽見孩子細聲的嗚咽了一聲,她動作未停,很快又施針,捏著針尾輕輕轉動了一圈。看著趙雨棠熟練的施針手法,絕非一朝一夕練出來的,淩景天微微擰著眉頭,麵色微妙,在趙雨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令人感到驚奇的地方?等十三針都紮在孩子身上時,趙雨棠背上出了一層細汗,她仔細觀察著孩子的表情,一旦有些不對,就去調整銀針,輕輕刺激著穴位下的神經。孩子縮了縮鼻子,大大的眼睛裡冒出了淚花,要承受十三針,一個大人都覺得痛苦,何況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呢?“不要哭哦,等你的病好了,我就把這些給你,”看著孩子強忍著痛苦的小模樣,趙雨棠心裡軟了幾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紙包,打開來露出裡麵甜膩膩的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