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徐安安像是落入了一場夢魘中,發不出聲音,動彈不得,也醒不過來,她感覺自己一直在掙紮,也不知道掙紮了多久,才猛然驚醒。時間還很早,才六點多。她發現自己感冒了,嗓子疼還流鼻涕,頭重腳輕的。大概是昨天淋雨的緣故吧。她量了一下體溫,38度3,燒得不是很厲害,昏昏沉沉的收拾好自己,吃了早餐,又翻出感冒藥和退燒藥,吃了就直接去上班了。易懷澤今天起得很早,他昨天一整天都想著徐安安的事,晚上還不放心給她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接,這讓他更擔心了。晨跑完,吃完早餐,時間還很充裕,他早早地去上班了。進了酒店,他直接去了辦公室,想看看徐安安來了沒有,卻看到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徐安安一個人趴在自己的工位上。他鬆了一口氣,走了進去笑著跟她打招呼:“徐經理,昨天玩得那麼嗨啊,給你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接。”徐安安沒有反應,仍然趴著一動不動。易懷澤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閉著眼睛,眉頭也緊皺著,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看著好像在做噩夢。“徐經理。”易懷澤拍了拍她,徐安安猛地抖了一下,卻沒有清醒的跡象。易懷澤陡然緊張起來,下意識地伸手貼上她的額頭,發現她額頭燙得嚇人,又著急叫了她兩句:“徐經理,徐安安,你醒醒……”見她仍然緊閉著眼睛,易懷澤顧不得其他,立馬背著她往外走。剛出辦公室,一個來上班的同事見此情景,著急問:“徐經理怎麼了?”“她燒昏過去了,我送她去醫院,你幫忙請個假。”易懷澤說。同事似乎被嚇到了,跟了上去:“要緊嗎?要不要我一起去?”“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那好吧。”說著,他們已經到了電梯口,同事按了下電梯按鈕說,“回頭有什麼情況保持聯係。”環洋酒店的地理位置極佳,附近什麼都一應俱全,出了酒店打了輛車,幾分鐘就到醫院了。醫生量了體溫,高燒40度,說是風寒感冒、高熱驚厥引起的昏迷。醫生采取了物理降溫,又給她打了點滴退燒,然後送進了病房。易懷澤坐在床邊看著昏迷中的徐安安,擔憂了半天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電話響了,顧聲聲打來電話緊張地詢問:“聽說安安昏倒了,怎麼回事?要緊嗎?”“發高燒昏迷,現在打了點滴,沒什麼大礙了,放心吧。”“那就好。”電話裡的顧聲聲也鬆了口氣,“那你留在醫院陪著她,已經幫你們請假了,等中午休息,我再過去看她。”“嗯,好,我知道了。”掛完電話以後,易懷澤打濕毛巾,輕輕給徐安安擦手降溫,又把額頭上的濕毛巾重新過了一道水貼回她的額頭。溫度降下來了些,徐安安的狀態也好多了,眉頭也不再皺著,隻是輕輕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易懷澤靜靜地看著她。因為剛剛一頓折騰,她額頭周圍的粉底花了些,眼部的妝容卻很精致,眼線流暢,睫毛又卷又翹,鼻子小小的,卻很挺,塗上口紅的嘴唇紅潤潤的煞是好看,隻是因為剛剛背她過來太過匆忙,蹭花了點。易懷澤伸手輕輕擦掉她嘴角蹭出來的口紅,手卻沒有著急離開,著了魔一般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她臉上的溫度還有一些熱,皮膚的手感卻很好,像一個吸鐵石一樣牢牢吸附著他的手,尤其是看著她難得一見的安靜麵龐,更是讓他生出貪婪之心,隻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她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發燒?跟謝遠洋的事情有沒有關係?想到謝遠洋,易懷澤的心又像被一隻手猛然抓住,揪得難受,他不禁咬緊了牙關,眼裡也多了幾分狠厲。謝遠洋,他得儘快見一見他。徐安安迷迷糊糊醒來,腦袋因為高燒一陣鈍痛以後,終於清醒了些。她盯著天花板看了片刻,又巡視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在醫院。她偏頭像旁邊看去,易懷澤抓著她的手,靠在床沿上睡著了。她的眼眸斂起了一層柔光,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嘴角無意識地彎起一個滿足的弧度。看了片刻,她的視線又落在了兩隻相握的手上,看到他手背上的疤痕,她嘴角的弧度收了回來,大拇指附了上去,輕輕地摩挲著。易懷澤因為她的觸碰醒了過來:“你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徐安安視線落回他臉上,輕輕搖了搖頭,抓著他的手卻沒有鬆開。易懷澤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手還與她相握,他看看兩人的手,又看看淡淡笑著看自己的徐安安,一時間,心裡有一種叫做欣喜的小氣泡不停地往上冒。換做平時,徐安安早就甩開他的手,逃得遠遠的了,今天卻沒有,反而柔情蜜意地看著他,看得他有一瞬間的發慌。徐安安感覺到了他來回跳躍的目光,繼續摩挲著他手上的疤,輕聲問:“疼嗎?”“什麼?”易懷澤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剛燙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吧?”她的視線落回他手背的疤上。“不疼。”易懷澤下意識的否認,而後又笑著承認了,“疼,特彆疼,疼了好幾天。”看著徐安安心疼的目光,他又補了一句,“不過現在不疼了。”徐安安沒再說話,手也任他握著不動。手裡有溫度的觸感越真實,易懷澤就越覺得不真實,兩人就這麼含情脈脈的對視了片刻,他突然伸手附上她的額頭:“已經不燒了。”徐安安點點頭:“嗯,不燒了。”那不會已經燒壞腦袋了吧?要不然,為什麼沒甩開他的手呢?易懷澤沒敢說出心裡的想法,隻是靜靜地握著她的手,享受這片刻偷來的溫暖。“既然生病了,為什麼不請假上醫院呢?”“早上是有一點發燒,我吃過藥了,還以為沒什麼大問題了,哪裡知道越來越嚴重。”“以後可彆這樣了,發燒燒昏迷可不是一件小事兒,萬一溫度再高點,會把腦子燒壞掉的,這麼一個大美女,變成傻子就可惜了。”易懷澤握著她的手刻意緊了些,語氣裡是些調侃的話,臉上卻寫滿了擔憂。徐安安看著他的表情,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獨立堅強久了,突然這樣被一個男人擔心著,嗬護著,感覺真的很好,好得讓她想卸下所有的偽裝,去依靠他。“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她輕聲說,被他握住的手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這讓易懷澤心裡泛起了一圈圈漣漪,越來越大,最後便成了滔天巨浪。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這其實隻是一個試探,如果徐安安還願意任他拉手,那代表她在某種程度上接受了自己,他們的關係也算進了一步,而如果她拒絕,那麼,他得從長計議。結果是,徐安安隨他握著,看著她的眼神也柔情似水。許是被拒絕怕了,易懷澤欣喜的同時,心裡又生出了另一種可能。徐安安不拒絕他,到底是接受了他,還是女人在脆弱的情況下潛意識給出的反應呢?易懷澤的內心又淩亂了。中午,顧聲聲趕來了醫院,抓著徐安安的手緊張地問:“安安,你這昨天還在農家樂玩得好好的,怎麼今天就高燒昏迷了呢?”“沒事,昨天不是下雨了嗎?淋了場雨,風寒感冒,已經退燒了,一會兒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下雨了你不會躲躲啊,謝醫生呢?他不管你的嗎?”提到謝遠洋,徐安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馬上就收了回來。遇到這種事兒,她隻能自認倒黴,但心裡的憋屈總要找地方發泄,既然不能讓父母知道,隻能告訴閨蜜了,要不然她會憋壞的。她對旁邊站著的易懷澤說:“我有些餓了,你能出去幫我買點吃的嗎?”易懷澤明白她想支開自己,笑著問了一句:“想吃什麼?”“都可以。”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皮蛋瘦肉粥吧。”“好。”易懷澤退了出去,心裡在猜測徐安安想說什麼要背著自己。難道她知道謝遠洋的事了?雖然好奇,他卻沒有去偷聽,關上門直接走了。估計著易懷澤走遠了,徐安安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謝遠洋是gay。”“gay?”顧聲聲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徐安安的意思,“你說謝遠洋,是同性戀?”徐安安無奈地點點頭。“靠,同性戀還跑來跟你相親,他這是騙婚嗎?”顧聲聲炸毛,瞬間跳了起來。徐安安趕緊拉住了激動的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了一下旁邊病床上還有人在睡覺。“你把他電話給我,我去會會他,居然把騙婚的主意打到你頭上,以為你好欺負是不是?看我不去揭了他的老底,讓他在單位抬不起頭來。”顧聲聲還是難以平複內心的氣憤,在原地來回踱了兩下步子,憤憤道,“他是醫生對吧,哪家醫院的?我去他醫院找他去。”顧聲聲看起來氣得不輕,徐安安看著她這樣子,心裡堵著的那口氣瞬間就順了,感動不已:“好啦,我不是讓你去幫我出氣,我隻是憋的難受,想跟你說說,回頭我自己會處理的。”“你打算怎麼處理啊?千萬不能手軟。”顧聲聲似乎不太相信她的樣子,“他這種騙婚的人就該讓他身敗名裂,沒有勇氣麵對自己的感情,就拉彆人下水,下地獄都不為過。”“謝謝你,聲聲。”徐安安笑著說,“有你真好。”顧聲聲被這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心裡的火氣也消了些,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些更重要的事。她在床沿上坐下,看著徐安安,試探性地問:“安安,你沒對他動感情吧?或者說,你們之間沒發生什麼吧?”她了解徐安安,如果不喜歡不會跟人家耗那麼久。“沒有。”徐安安搖搖頭,歎了口氣,“跟他認識這麼久以來,他各方麵都表現的挺好的,但我就是沒辦法對他有感覺,本來打算這次去玩農家樂就跟他攤牌的,結果讓我發現這個秘密,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哭什麼,咱就要笑,大聲地笑給他看。”顧聲聲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擔憂地問道,“既然對他沒感覺,為什麼跟他處那麼久呢?”耗那麼久,還不是因為易懷澤。她和易懷澤之間的事情還不夠明朗,她暫時並不打算和顧聲聲提起,隨便應付道:“還不是因為家裡催得緊,沒辦法,想暫時拿他當擋箭牌。”顧聲聲相信了她的話,歎了口氣不再多言。徐安安又道:“這事兒,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彆讓彆人知道了,我覺得挺丟臉的。”“你有什麼好丟臉的,要丟臉也是他丟臉。”顧聲聲氣不憤地說了一句,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還是收起了憤怒,輕聲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不會跟彆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