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默默地瞥了那個主管一眼，不說話，而後他看向胡晶晶，似乎是在考驗她的控場能力。胡晶晶被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弄得有點尷尬，她甚至能嗅到其中的歧視與惡意，好在她經過多年黑粉捶打，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心，剛才老總的那句話隻是條沒價值的彈幕，從她左耳進右耳出。“關於美妝這塊的話題和流量上我可以做出很有參考價值的評估，這些都是基於我三年來的數據收集和分析。”說著，胡晶晶羅列“蘋果醬”的粉絲量、視頻點擊流量、帶貨數據等，這些龐大的數值都在告訴底下各位大佬，特彆是那個插話總：美妝這塊我是專業的，而你們都是渣渣。插話總突然安靜了，對於新的產品而言這些數據的價值很大，節約了不少市場調研的時間以及經費。胡晶晶擺平一個刺頭之後繼續說：“我是想利用自己的優勢與我們的美妝功能產品做雙向推廣，讓管家係統儘快推入大眾視野，而不是浮於表層的概念版。”突然之間，她攻氣十足，拿著激光筆指著投影上的各大數據以及功能。林殊先是靠在椅背上聽她說明，後來他換了個端正的坐姿，再後來他兩手擱上桌麵，手托下巴，聚精會神，還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標注。胡晶晶講了半個多小時，很難得地看見幾位老總滿意頷首。她暗舒口氣，以為說動這些大佬了，沒想有一位女主管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據我了解，這段時間蘋果醬有很多負麵信息，在網紅中的排名有下降趨勢。“你應該清楚一旦合作不僅僅是你個人受影響，對我們公司而言也是一種風險，你該怎麼解釋或解決這個問題。”胡晶晶被戳到軟肋了，目前為止，網絡上毫無根據的抹黑以及漫天的謠言都是在攻擊“蘋果醬”這個IP，她幾乎沒有招架之力，就算把警方結果公布，杠精們依然能找到可杠的點，而且對她的澄清沒有任何幫助。她有些無措地看向林殊，他逆著光，白皙的臉上五官變得有些模糊，惟有那雙眼清亮得猶如啟明星。他相信她。她也相信自己能夠做好。胡晶晶深吸口氣，很有信心地說：“我相信法律會證明我的清白，關於惡意的誹謗和誣蔑我會走司法途徑，同時我也相信能通過這次雙向推廣證明自己的價值，一定會為AI無限打開相應市場。”會議到此畫上句號，結論尚且是個謎。胡晶晶出會議室時忍不住回頭看，林殊留下幾位大佬像是在召開小會。在公事方麵，他永遠是冷靜理性的。胡晶晶很擔心自己的表現影響到他的判斷，回到座位上後她又翻了遍PPT，所有的點都講到了，數據支撐也有，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吧……電話突然響了，正是總裁辦公室打來的。“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胡晶晶接到林殊的指令後就抱著筆記本去了他的辦公室。他坐在電腦前的感覺與周六那天完全不同，不苟言笑的精英分子，連句玩笑話都沒辦法開的樣子。胡晶晶覺得他一定是精分，要不然角色怎能轉變得如此分明。“剛才的說明會我與幾位主管討論過了。”林殊邊說邊指指背椅示意她坐下，“根據主管的反饋意見，讚成與不讚成的比例各50%。”聽到這話胡晶晶有點泄氣，她微微低下頭，右手拇指無意地撥弄著左手指甲蓋，假裝自己很鎮定。林殊木著臉，一本正經地說：“我理解他們所關注的點，大多是集中在你的黑曆史對我公司所造成的影響，所以……”他微頓了下，眼神裡流露出幾分惋惜。胡晶晶看到他這樣的表情，不由深口氣，無奈地聳了下肩苦笑道：“好吧，我懂你的意思，沒關係，直說好了，我能接受。”“不，我的意思是那不是真的。他們不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我很清楚，因為我在那裡，網上的謠言都是子烏虛有的事，所以我同意你的提案，我想這次不單單是跨界合作，同時也是澄清事實，還大眾一個真相的機會……”“什麼？！”胡晶晶突然站起身，“你答應了？！”林殊似乎被她的反應嚇到了，愣了十幾秒才點頭：“對，我答應了，我願意把我的臉借給你用。”胡晶晶感動得想哭，她萬分激動地跑到林殊麵前狠狠地擁抱了他一下。“謝謝你，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我要向你道歉，我不應該說你直男、龜毛、二貨的。”林殊：“不好意思問下，你是有多討厭我？”胡晶晶意識到說漏嘴了，不由拍兩下額頭，深覺尷尬地擠了個笑。“原先是這麼點。”她豎起小拇指，“現在隻有這麼點……”她眯著眼，掐了個小拇指指甲蓋的小尖尖。胡晶晶就像隻淘氣的小狐狸在他麵前伸長脖子，得意地甩擺著毛茸茸大尾巴，笑起來還這麼好看。這誰受得了？林殊真怕自己控製不住伸手摸，趕在犯錯之前果斷決裂地讓胡晶晶離開辦公室。“你可以走了。”他冷冰冰地說，讓胡晶晶誤以為是生氣了。“好吧。”胡晶晶無奈地聳下肩，抱著筆記本電腦出來了，推門就看到辦公區域站了一片人，齊刷刷地盯著她，抑或者說盯著她身後的總裁辦公室。她微怔，還沒反應過來，同事們紛紛坐回去，電話機聲、複印機聲此起彼伏，一秒鐘的時間從八卦狀態切換到了工作狀態。胡晶晶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或許是化過妝的關係，短短的一段路吸引了不少眼球。有些人還沒趁她走遠就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同事A：“聽說她和老板認識。”同事B：“豈止是認識，她是老板的女朋友。”同事C：“不會吧，我明明聽說老板單身，再說他這麼秀的男人怎麼看得上網紅？！”眾人聽後深表同意點起頭。一時間，胡晶晶的身份撲朔迷離。接著，“削皮的蘿卜們”都很安靜，感覺像是另建了一個沒有蘿卜三號的小群。中午吃飯的時候，胡晶晶照常去了樓下的便利店，照常遇到來便利店買可樂的陳濤。大概陳濤聽到了丁點兒風聲，對胡晶晶的態度變冷漠了，在排隊結賬的時候假裝沒看到她。胡晶晶正好落得清淨，買好單就坐到角落裡啃飯團。誰知本來已經出門的陳濤又轉了回來，坐到她對麵說了聲：“嗨。”胡晶晶一點也不想同他“嗨”，不過作為有禮貌的小仙女，她還是笑著點點頭，說：“中午好。”陳濤看著她的笑，臉色變難堪了。胡晶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笑得有毒，瞬間把這家夥毒啞了。“你找我是有事嗎？”胡晶晶乾脆問明白。陳濤像是被按中某個開關，連忙點起頭，過了小半會兒，他吞吞吐吐地問：“你是不是和林總……很好？”這話問得很有技術含量，聽起來小心翼翼，實則暗示她與林殊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胡晶晶挺煩這種小道消息的，但話又說回來，她和林殊之間的關係的確有點複雜，沒有一兩個小時解釋不清。“我和他隻是普通的老板和員工的關係。”胡晶晶隨口敷衍，中午休息時間這麼寶貴，還要浪費在八卦上，乾嘛呢。陳濤聽後似乎重燃起了希望，黯淡的眼眸瞬間亮彩了。胡晶晶不想給他任何想象空間，於是又說：“不過他和我男朋友很熟，他倆是同學。”說完，她在心裡和那個不存在的男朋友默默道歉。“原來這樣呀。”陳濤的眼神果然又黯淡下去，“那你男友也一定很優秀。”話落，他就拎著可樂瓶走了。胡晶晶心裡有點小高興，覺得終於把這個纏人的家夥擺平了，而且又順利解決了她與林殊之間流言蜚語。然而事實證明，她又一次天真了，下午辦公室裡又起了另一個重大八卦，威力堪比核彈，八卦內容是：胡晶晶的男朋友是唐旻。胡晶晶懵逼了，不知道這個結論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就是因為她說了男友是林殊的同學，所以就被鎖定為唐旻了？這是什麼邏輯，還特麼是個做開發的！更讓她尷尬的是，唐旻的受歡迎程度高於林殊很多倍，他一直對外宣傳是單身，所以辦公室裡的優質女都把他當作理想對象，是奮鬥目標，有些甚至單方麵追了很久。而這次胡晶晶的出現就是半路上的程咬金，出其不意地把唐旻這個香餑餑叼走了，她瞬間卷入一部宮鬥大戲，裡麵全是鈕鈷祿氏。拜托，根本和他不熟好不好！胡晶晶簡直要瘋，她去休息區泡茶的時候，好巧不巧地遇上來倒過濾咖啡的唐旻。他穿著白襯衫，袖管往上折到手肘處，亮出一塊名表以及線條好看的小麥色手臂，底下則是垂感很強的黑西褲，顯得屁股翹；他的頭發最起碼抹赤半瓶發蠟，蒼蠅掉上去都骨折，身上的古龍水味輕易地衝淡了茶的香氣。“你好啊，蘋果醬小姐，早上的說明很精彩。”緋聞中的男主角對她笑著，桃花眼亂放電。他果然和林殊不一樣，光說話的語氣就經過百戰，很會自來熟但又不會引起彆人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