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一看,是顧晚飛!猛地鬆開自己挽住他胳膊的手,一掌拍上他腦門子,不滿道:“你怎麼來了!”顧晚飛起先被宋一寧莫名其妙地掛了電話,覺得哪不對勁,於是找了個借口從翡翠廳出來,去前台一打聽,就找到這邊來了。他說:“你媽的生日,怎麼能沒有我的祝福呢。隻是今天什麼情況?是生日宴還是婚禮?”宋一寧往外推他,說:“你管那麼多乾什麼,今日你不宜露麵,萬一你媽知道,又得鬨上一鬨。”他穩著步子,抵抗著她的推搡,說:“放心,我媽不知道我上這來了。”宋一寧微鐵著臉,說:“顧小胖兒,你媽有多討厭我你是知道的,雖然我不知道上輩子我哪得罪了她,但這輩子,我是真的怕她,我惹不起她。你媽不在跟前,咱倆還是好哥們,你媽若在,拜托你看見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成嗎?”上次醫院事件後,宋一寧一看見成碧青真的很頭疼。顧晚飛正要說點什麼,眼眸忽然瞥見一道身影,他咦了一聲:“我爸不是說去洗手間了嗎?怎麼在這?”顯然,顧遠比顧晚飛過來的還早。顧遠站在角落裡,人群中的他顯得是那樣的孤單。他看著台上幸福的“新人”,眼裡滿是淚水。顧晚飛懵了,從小到大,他幾時見顧遠這樣傷心過。宋一寧也懵了,不知道顧遠為什麼會哭,不像是感動,看起來倒有些悲痛欲絕的意味,哭的無聲,肩膀卻劇烈的抖動著,十指也緊握成拳,在極力壓製著什麼。她怔怔地問顧晚飛:“你爸他怎麼了?”顧晚飛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兩人的目光緊盯著顧遠。顧晚飛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成碧青來電。顧晚飛接起電話。成碧青在那邊問著:“你在哪?你那邊怎麼這麼吵?是誰結婚?”顧晚飛回了神,忙說:“附近有對新人在舉行婚禮,我馬上就回去。”成碧青問著:“你看到你爸了嗎?他的電話沒人接。”顧晚飛看了顧遠一眼,聲音有點不自然地道:“我和爸一起呢,我們馬上回去。”掛了電話,跟宋一寧說,“代我祝福叔叔阿姨!”說著,朝顧遠走去。顧遠沉浸在自己無聲的傷心中,聽到顧晚飛喚了他一聲,忙回神,有些手忙腳亂的拭去眼淚。“爸,你怎麼了?”顧晚飛擔憂地問著。顧遠說:“沒事,為你宋叔叔感到高興呢。你怎麼也過來了?”顧晚飛說:“知道石阿姨也在這邊過生日,就過來打個招呼。”顧遠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哦!”顧晚飛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他看了看顧遠,又順著顧遠的目光看向台上。他不知道顧遠看的是宋連城還是石若蘭。台上兩人幸福滿溢,台下的顧遠唇角噙著笑意,眼眸卻又被淚水惹濕。顧晚飛拿出手絹遞過去,不理解地叫了聲:“爸?”顧遠接過手絹,擦拭了眼角的淚後,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說:“沒事,我們走吧。”父子倆從邊門離開。顧晚飛走時,跟宋一寧揮了一下手。宋一寧也揮了揮手,她跟著走出廳門,看著顧晚飛和顧遠離去。靜站在那,她不由一歪頭,疑惑著:顧叔叔到底怎麼了?不等她細想,袁紫妍出來叫她:“一寧,要入席了。”她回過頭,問著:“你剛才哪去了?”袁紫妍平靜地說:“我一直在你身後呀!”事實上,看見顧晚飛來,袁紫妍也不知為何,竟往人群中躲了躲,她似乎有些害怕與顧晚飛正麵相對。宋一寧微皺起眉頭,道:“難道我眼神有問題?”袁紫妍淡淡地說:“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不是眼科的。”“討厭!”宋一寧白了她一眼。兩人回到廳裡,坐在最前排。說說笑笑間開始陸陸續續上菜。第一食府的現任總廚陳力隨著最後一道菜上桌,他端過茶杯走到石若蘭和宋連城身旁,敬著石若蘭和宋連城:“師父,師娘,我以茶代酒,祝二位永遠相親相愛。”宋連城和石若蘭起身,陳力趕忙說:“師父,師娘,您倆坐著就行。”石若蘭回道:“謝謝陳力,你有心了。”陳力謙虛地說:“師娘吃慣了師父的手藝,要是今兒有什麼不合師娘口味的,請師娘一定多擔待。”石若蘭道:“話不能這麼說,你現在的水平,幾乎趕超老宋,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陳力感激地說:“是師父不藏私心,將全部手藝都傳給了我,才讓我在美食界有一點立足之地,師父,謝謝你。”宋連城擺了擺手,說:“你若沒有這方麵的天賦,我再怎麼教你也不開竅,這是老天爺賞你的,也是你自己不斷努力得來的成績。”陳力不好意思起來,又敬了一杯茶,說:“師父,師娘,我先回後廚,你們慢用。”陳力一走,宋連城突然有些吃味地跟石若蘭說:“你看看你弟子那麼多,我卻隻有一個,怕是我這一身廚藝,不能得到更好的發揚啊!”宋一寧笑道:“爸,要不你開個廚藝班?”宋連城眼眸一亮,說:“這個可以有。”趙勤也參與進來說:“師丈,如果你真有這方麵的打算,我可以幫上一些忙。”宋連城覺察到石若蘭瞥來的眼神,慫了,說:“算了,這輩子我還是乖乖留在武館給你媽做飯吧。誰叫我當年發下誓言,一輩子做她的小跟班呢。”宋一寧嗬嗬樂著,補了刀說:“爸,如今是老跟班了。”宋連城瞪了她一眼,然後討好地看著石若蘭,說:“在你媽麵前,我永遠都是小跟班。”眾人被逗樂了。石若蘭也不由抿了唇微笑著。宴席結束後,石若蘭在大門口送著每一個人,挨個囑咐著路上小心。與第一代弟子更是依依不舍,她含著淚交代著:“有空就回武館看看。”弟子們點著頭,帶著淚跟石若蘭道著彆。眾人紛紛離去後,隻剩石若蘭一家三口和趙勤、袁紫妍。石若蘭再次對趙勤表示了感激:“子誠,今兒還是要謝謝你。一共花了多少錢,師父給你,不能讓你破費。”趙勤有些奇怪地道:“師父,沒花錢,老板說這是感謝師丈當年為第一食府的付出,給免了單。”宋連城愣道:“那怎麼可以,這一單花費不少,不能讓老板白忙活啊!”石若蘭讚成地說:“那你去找老板,告訴他心意領了,錢該給還是要給的。”宋連城擰了眉,有些為難地說:“我在這乾了快七年,都不知道老板長什麼樣。”趙勤也道:“是啊,聽說這裡的老板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多數都是於經理管事。就是於經理跟我說,咱們這一單免費的。”石若蘭說:“那咱們去找這個於經理。”她轉身,要回大堂。這時大堂裡走出幾個身影。石若蘭的腳步一下定在了那裡。很快,她那一雙眼睛,冷酷銳利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宋連城的表情也僵了一下,隨在石若蘭身邊多年,他從未看見過她這樣的眼神,他看出她的眸光背後,隱藏著一抹熾烈又深沉的仇恨,她恨得刻骨,恨得坦蕩,可是,又恨得這般冷靜!他不由眸色複雜地朝來的幾個人看去一眼。宋一寧有些頭疼地扶了額,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袁紫妍避開視線,看向一邊。隻有趙勤帶著笑臉打著招呼:“顧總,成總,小顧總,真巧。”顧遠沒有理會趙勤,神色複雜極了。成碧青也沒有理會趙勤,眼眸帶著極致的恨意,看著石若蘭。顧晚飛緩解尷尬地回著:“真巧。”然後就是陷入一片沉默。這樣的空氣似乎帶著針一般穿透入每個人的皮膚,讓人渾身不自在。石若蘭先打破了這種沉默,她跟宋連城說:“老宋,我們走。”宋連城錯綜複雜地看了一眼顧遠,跟上石若蘭的步子。顧遠脫口而出叫了他一聲:“阿城!”宋連城站在那裡。顧遠走過去,說:“好久不見。”宋連城點了點頭,說:“好久不見。”石若蘭不耐地道:“宋連城,你走不走?”她的眼眸,始終不看顧遠一眼。宋連城有些抱歉地說:“阿遠,改日再聚!”顧遠滿是歉疚又無可奈何看了一眼石若蘭,點了點頭:“下次見!”宋一寧發懵著,有些不明白眼下是什麼狀況,怎麼爸和顧叔叔之間,變得這麼生分起來?上一次他倆私下聚會時,還“如漆似膠”的。宋連城時常跟她說起他和顧遠的感情,那可真是比親兄弟還要親,顧家和宋家是鄰居,兩人光屁股一起長大,好到除了不能娶同一個媳婦,什麼都能分享。這樣親如兄弟的關係,怎麼到了各自老婆麵前,就變得不敢相認了呢?宋一寧不明白。顧晚飛也不明白,他隻知道成碧青痛恨石若蘭,石若蘭厭惡成碧青,至於什麼原因,他問過顧遠,顧遠閉口不談。往日裡宋一寧跟袁紫妍說過石若蘭討厭成家人的事,所以此刻袁紫妍的臉上沒什麼多大的表情,隻是眼角餘光偷瞥到顧晚飛時,她不由緊緊咬了一下唇。宋一寧拉了她一把:“走了,紫妍。”袁紫妍由她牽著手,跟著宋連城和石若蘭往大堂裡走。和顧晚飛擦肩而過時,袁紫妍垂下了頭。顧晚飛眼裡沒有袁紫妍,隻有宋一寧,他跟宋一寧一眨眼,無聲說著:回頭聯係!宋一寧沒反應。顧晚飛的小動作被成碧青看在眼裡。原本成碧青看見宋一寧就一肚子火,現在不僅看見宋一寧,還與日日夜夜讓她噩夢纏身的石若蘭碰了麵,而且又撞見顧遠給石若蘭他們偷偷結了賬,還囑咐於經理彆說出去。她一下忍不住了,憤怒地大叫一聲:“石若蘭,你給我站住。”石若蘭沒有回頭,隻是腳步定了一下,繼續朝前走。顧遠攔著成碧青,吼道:“你要乾什麼!”成碧青被他這一吼,立即歇斯底裡起來,嚷著:“石若蘭,你這個不要臉的,生了個女兒也不要臉!”石若蘭瞬時轉過身來,麵色鐵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