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蓬馬車外,有曾貹乙並晏忠翹首以待之,見晏亭下了彆夕的華車之後,皆麵露笑容。見其二人笑臉相迎,晏亭自彆夕那得來的低落心情頃刻消散,許是自上次蒼雙鶴那廝處惹上的酒毒至今未全散,晏亭感覺自己心神不寧,患得患失的狀態十分嚴重,此乃為謀士者的大忌,沉澱下心境之後,恨恨的咒上一咒:彼此初見就結了梁子,如今再逢更是火上澆油,即便師父沒那一遍又一遍的叮嚀,我流雲也跟你勢不兩立!心中發泄一番之後,腳步愈加的輕盈,到馬車邊對曾貹乙和晏忠輕柔道:“你二人先把卿玦兄送回去,不必侯著我了。”曾貹乙視線朝彆夕的馬車望去,並未接話,晏忠不解的問道:“那是要小人送了五公子回去之後再到蒼雙府門外侯著您?”晏亭微顰了眉頭思索半晌,後輕笑著搖頭道:“彆夕會送我回府的。”儘管彆夕讓她有些捉摸不透,可她還是選擇信他,隻為那初見之時的溫暖。曾貹乙豁然回首盯著晏亭,沉聲道:“上次觀五公子也是身手非凡之人,並不需屬下相護,屬下還是跟著少主去吧。”晏亭緩搖頭,含笑道:“這些日子你也委實累了,送了卿玦兄回去之後就回府去吧,好生歇著,明日還要恭送卿玦兄出征,得不了閒的。”曾貹乙心中已經了然了晏亭的決定,可還是禁不住開口追問道:“那少主的安全……”“有彆夕在,我不會有事的。”曾貹乙又偏過頭去看那倆奢華的馬車,聲音隻他一個人聽得見的喃喃道:“當真不同了?”一直坐在青蓬馬車內的卿玦終究忍忍不住,挑了車簾向外探出身來,此時他的發又束了起來,因是匆忙所為,有幾縷並未完全籠好,垂在光潔的麵龐邊,彆是一番風情,與晏亭目光相接,並不如以往飄忽閃避。晏亭見卿玦突然出現,以為他是等著心焦了,抱拳歉然道:“抱歉,讓卿玦兄久等了,我這便讓晏忠和勝乙送你回去。”卿玦定定的看了晏亭的臉好一會兒,才輕緩道:“若是上大夫當真要忙,我可自己回返。”晏亭搖頭道:“鶴先生府中的總侍來接我,卿玦兄不必多想,焉有迎來不送往的道理,今日你我就此彆過,明日你出征之時,我會去城外送你。”卿玦沉默片刻,隨即放了簾子退回到車裡,半晌晏亭才聽他似自言自語般呢喃道:“明日我會恭候上大夫大駕。”聽卿玦此言,晏亭心頭一跳,那****的感覺頃刻間充盈心頭,若卿玦般冷淡的人這樣開口了,便說明他已經不再排斥她了,如此便是最好的開始,日後相處起來,想來也不會再那樣尷尬了。而退回到車裡的卿玦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微愣,愣怔完之後,複又輕輕呢喃道:“跟在先生身邊當真的使人不同,晏亭竟那般的相信他了!”。。。。。。。。。。。。。。。。。。。。。。。。。。。。。。。。。。。。。。。。。。。。。。。。。。。。。。。。交代完之後,晏亭轉身微笑著向彆夕的馬車走去,直到看著她上了馬車之後,晏忠才喃喃的問著曾貹乙:“當真要回去麼?”曾貹乙靜默半晌,隨即轉身躍上馬車,灑然道:“少主交代,我們照辦便是,若是跟著蒼雙府中的人走了還要戰戰兢兢,那麼大梁城內便不可能有安身之所了。”晏忠轉頭看著那輛漸漸駛離的馬車,白了一眼曾貹乙,冷哼道:“原當你多不屑那蒼雙府,是個彆致的遊俠,如今倒也把人家誇得神乎其神了。”聽晏忠不滿的抱怨,曾貹乙撇嘴笑道:“你也是大梁城內住著的老戶人家的仆從了,我實在沒必要與你爭。”說罷轉身掀了簾子進到了車廂內,不再理會晏忠的叨念,心中了然,晏忠隻是不習慣放晏亭單獨離去,畢竟從晏亭下山之後,這是晏亭第一次不在他注視著的範圍內,怎能心安了去。卿玦目光定定的注視著車廂上的雕花橫欄,聽曾貹乙進來也不看他,曾貹乙回身由簾縫處看了眼已經上車的晏忠,輕笑了一聲,盤坐在卿玦對麵,同他一般倚靠在車廂上,微閉上了眼,似小憩去了。馬車緩移上路,卿玦才轉回了視線淡淡的看了曾貹乙一眼,輕緩道:“姓甚名誰?”曾貹乙微閉著眼並未睜開,慵懶的答道:“不才曾貹乙。”卿玦淡淡的掃了一眼曾貹乙抱於懷中的符籙劍,半晌才用格外低沉的嗓音輕緩道:“即便屈尊晏氏門下,卻還是不如彆夕斷的乾淨,勝乙者,唯甲,晏亭總歸是陰業門徒,時日久了,總要知曉你的根底的。”皆是習武之人,儘管這聲音低得好像隻是卿玦的腹語,可曾貹乙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眼睛都未曾睜開一下,微笑道:“先生所賜,自有其道理。”聽曾貹乙此言,卿玦似乎了然了一般,目光又飄向橫欄上,喃喃道:“我實不知,先生如此周折,意欲為何?”曾貹乙猛然睜開了眼,久久凝視著卿玦的臉,半晌堅定道:“我從不思先生意欲為何。”卿玦把視線挪回到曾貹乙臉上,淡然道:“我彆無它意。”曾貹乙笑著點頭:“我知你。”。。。。。。。。。。。。。。。。。。。。。。。。。。。。。。。。。。。。。。。。。。。。。。。。。。。。。。。。。。。。。。。梁水岸邊林蔭路上,馬蹄踏青石之聲猶如婉轉樂曲,隔著畫幾相對而坐著的兩人卻是全然不同的表情,淡笑著的彆夕溫言軟語,講著畫幾上的果子是如何得來的。晏亭垂著眉眼並不接話,心中卻盤算著若蒼雙鶴再故作神秘在在那畫舫中與她相見,以清酒相激,上次殘存著在酒毒並未全然散去,這次倘她挨不住,又吃了那酒,哪怕隻淺淺的半杯,怕也無法像上次那般直立著走出蒼雙府,更彆提不在晏家那一乾虎狼麵前失了常態,若事先想不出應對之策,貿然前去,百害無一利!“流雲,下去走走可好?”彆夕不再講那些果子,聲調柔和的出聲問了晏亭,晏亭陷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聽彆夕轉了話題,有些反應不過來,僵硬的出了聲,“如何?”彆夕露出那潔白整齊的牙齒對著晏亭,輕柔道:“距離蒼雙府還差不遠的距離,離先生起身還有些時間,莫不如你我伴著春日的暖陽一道走去如何?”晏亭本有意拖延時間,這借口尚未成型,彆夕就巴巴的撞了進來,她是求之不得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儘管彆夕瞧不見,晏亭還是要重重的點頭表示自己十分讚成他這個提議,開懷道:“上次初見便是這一道走過去的,那場景常常縈繞在流雲心頭,如夢似幻的美好,以為隻能存於回憶之中,不想這麼快便要重溫,流雲焉有推櫃之禮?”彆夕笑得也十分開懷,聲調中都透著歡喜,“與流雲同遊,想著便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停下馬車,二人緩步行於綠蔭之下,點點暖陽透過枝椏間的縫隙落於地麵,成斑駁畫卷,如山水大師筆下的傑作般唯美的畫麵令晏亭心境平和,柳枝隨清風蕩滌,伸手抓了枝條一角,舍不得鬆開,索性住了腳,平緩道:“這裡不似人間,倒有些像畫裡了。”聽不見晏亭的腳步聲,彆夕也跟著停下了,微側了耳朵,揚起手,粗麻料子的廣袖沿光潔的手臂下滑,晏亭不經意的抬眼,卻發現他的手臂與尋常的讀書人並不完全的相似,禁不住鬆開了手中捏著的柳枝,輕柔道:“彆夕也是習武之人?”彆夕捏著柳葉微微仰頭迎著光斑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勾著唇角,柔聲答道:“曾淺習,不過已經好久未曾接觸,倒也全忘記了,流雲若是不說,我反倒憶不起自己有那樣的本事了。”晏亭微皺著眉頭看著彆夕的笑,猛然發覺,他此刻的笑容裡是沒有溫度的,身子不禁微微的一顫,慌忙的彆過頭去,或許她不經意間打開了一扇門,而門後的東西是她不該觸及的,彆夕雖給了她溫暖的感覺,畢竟也隻是比點頭之交熟悉了些許,還未深刻到追究了他那些隱藏在笑容之下的東西,因此不聞不問便是此刻最好的相處方式,沉聲道:“抱歉。”聽晏亭此言,彆夕又暖暖的笑了,臉上的表情平和了許多,語調依然輕柔,可比方才那句明顯輕鬆了許多:“我便知道自己是運氣好的,如今想誠心實意的攀個交情,便結識了如流雲般慧黠的朋友。”清的水,綠的柳,還有柳樹下穿著白衣柔和笑著的溫雅男子,一瞬間充盈了柳葉的整個心頭,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呢喃出口,“或許有一日你不對我笑了,會令我惶惶不可終日。”彆夕表情一閃而過了一分凝滯,那一年曾有一段結構相似的話在他耳邊環繞,那是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如今子夜夢回時還會想起,“或許有一日你對我笑了,便是我徹底死心之際!”前塵舊事,更了名,換了姓,卻為何不能令記憶也全然抹去呢?晏亭的眼睛尖,自然沒錯過了彆夕臉上的特彆,知道自己不該繼續繞在這樣的話題上,遂磁著聲故作不解的問道:“你方才說你家先生還未起身?”聽晏亭如是問了,彆夕那片刻的失神全然淡去,聲調聽不出有絲毫的改變,淡笑道:“先生喜歡日落後思考些東西,白天許多時候都要補些眠。”晏亭整張臉又皺了皺,倒也不遮掩自己的鄙夷,故作不解的大聲道:“卻原來鶴先生竟是個喜歡晝伏夜出異士。”心下卻是開懷的想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為常人也,瞧著那廝就不是個正經人,卻原來畏首畏尾的背後還有這樣的緣由,記憶中那些山間的走獸喜歡夜裡出沒,蒼雙鶴也是個晚上行動的家夥,換想一番,那蒼雙鶴也便等同於走獸……她這邊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轉了幾轉,知曉彆夕是瞧不見的,倒也有些肆無忌憚的味道了,半晌才聽見彆夕微微歎息道:“想必流雲是與先生有些誤會,先生待人是極好的。”晏亭斜著眼睛看著彆夕,心中又開始泛起了酸,恨恨暗道:呸!那廝還待人極好,當真如你所言,那麼他便不是我原本認得的那個重瞳子,要不就是他欺負你眼睛不中用,騙你的,即便說盛康有可能待人好我都信,唯獨那廝我是不信的,那分明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依然沒得了晏亭的回答,彆夕微微一笑,輕緩道:“罷了,先生本不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我這苦苦的解釋終究比不得長久的相處來的深刻,走吧,想必先生已經起身了。”說罷揚手鬆開了方才抓著的柳枝,抬腳從容的自晏亭眼前走開,向蒼雙府方向走去。晏亭打眼掃了那柳葉一眼,彆夕用手指捏過的地方與旁的地方全然不同的色彩,微微愕然,轉了眼看著前方從容走著的身影,不再去看那柳葉,快速的追了過去。清風拂過,那本是完好狀態的柳葉頃刻間隨清風飄散,化為虛無!。。。。。。。。。。。。。。。。。。。。。。。。。。。。。。。。。。。。。。。。。。。。。。。。。。。。。。。。。。。。今天端午節,祝福大家快樂——(*^__^*)嘻嘻……,這祝福送的有點晚!不好意思!白天有些事情,今天更新有些晚了,實在抱歉!謝謝大家的留言推薦票支持,我丫就是完全的一個情緒化滴女人,捂臉啊!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