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西樓忙著自己這邊的事情,顧不上問傅岫那邊的情況,實際上她也一直都沒怎麼問過,所以傅岫在那邊到底在做什麼她不知道,也沒有特彆想知道。況且現在這麼忙,也根本想不起來去問傅岫什麼。而傅岫也並沒有閒著,本身他打算回國的,但是因為一個消息,又留在了那裡。這個消息和鐘誠有關。鐘誠前些日子輸了錢又跑去跟傅安要錢了,要了錢之後又跑回來賭,這幾天又輸光了。他給傅安打電話卻總是聯係不上傅安,心裡頭著急,追債的人又逼得太緊,導致他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去借高利貸。恰好借高利貸的人和傅岫有些認識,知道他一直關注著這個人的消息,所以就將消息遞給他了。這對於傅岫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或許能從鐘誠這裡得到些什麼也不一定。於是他打算和鐘誠見一麵。到了約定的地點,鐘誠早就等在那裡了,他看起來形如枯槁,整個人都脫了相似的,臉色發白,瘦骨嶙峋。這和傅岫對他的印象有著千差萬彆,儘管當初在酒店有著一麵之緣,但是傅岫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傅安和餘西樓結婚的婚禮上。那時候身為秘書的鐘誠站在他老板身邊,麵色紅潤,意氣風發。“你真的能借給我錢?”鐘誠的聲音帶著些沙啞的緊吧,他的精神頭顯然已經被追債人摧殘得不剩什麼了,現在他的眼裡怕是隻有錢了。“可以。”傅岫開口,昏暗的地下室,他戴著墨鏡口罩,帽子壓得極低,“不過,你拿什麼跟我來換呢?”鐘誠急忙道:“隻要你借給我錢讓我應了急,我用剩下的再去賺,這次我一定能贏的!”他顯然對這件事已經走火入魔,什麼都阻止不了他了。“那可不行,這變數太大了,我怎麼知道你一定能贏呢?”他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你這個保證算不了數,我朋友說,之前他們每次借給你錢的時候,你都是這麼說的。”“我會贏的,我一定會贏的!”他撲前去抓住傅岫的褲腿,“相信我!我一定會……”“我不關心你贏不贏,不如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我滿意了,這錢我就借給你,怎麼樣?”“問題?”鐘誠的腦袋似乎有瞬間的清醒,他看著傅岫道:“你有事要問我?什麼事?你想知道什麼?”“我想知道……”他湊近了鐘誠的耳邊,緩緩開口,“我想知道,當初餘家公司倒了,餘老板偷稅漏稅又做假賬,他私自挪走的錢去哪裡了?”鐘誠猛然往後一退,身體一顫,半晌才說:“你是誰?”傅岫從懷裡掏出來一張名片,“和我朋友一樣,我也是追債的,餘老板欠了我那麼多錢,至今還上的不過九牛一毛,你既然曾經是他的秘書,一定知道這筆錢在哪裡吧?”“聽說,他還有個女兒沒死,你說,錢會不會在他女兒那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卻帶著十足威脅的味道。鐘誠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他喉頭才動了動說:“沒有……沒有錢,哪裡有錢!要是有錢,小樓……他女兒何必過得那麼苦呢?”傅岫隱藏在墨鏡下的目光微微緩和了些,鐘誠又說:“這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如今肯定不窮,又何必追著那些債不放呢?要是那孩子拿到那些錢,一定早就給你們還了,她不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不過!老板挪用的錢到底去了哪裡,我……我也不知道,又或許,壓根沒有這些錢……”他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裡溜出來的,不仔細聽壓根聽不見。“你是他們家的秘書,當然會替他們家說話了。”傅岫盯著他若有所思,“不過,聽你的意思,你見過他女兒了?來吧,說出來她女兒的地址吧。”鐘誠聽見這話瞪大了眼睛,急忙搖頭否認:“沒見過,我沒見過……”“看來你是不想要我這錢了是不是?”傅岫手裡拿著張支票,語氣溫和,“這些錢夠你還了所有的債還能生活好一段時間的了,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他女兒在哪裡哦。”鐘誠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張支票,但是他的表情猶豫又糾結,好半晌他才崩潰似的開口說:“沒用的!沒用的!找到他女兒也沒有錢,那些錢根本不在她女兒那裡,真的,你相信我,他女兒沒有錢的!”“看來,你是不想珍惜這個機會了。”傅岫嘖嘖了兩聲,又問道,“我聽說,你和雲騰總裁傅安的關係好像也不錯,要是沒記錯的話,餘家出事的時候,傅總可還是餘老板的乘龍快婿呢?”“我倒是有些好奇,那時候餘家那麼慘,餘老板算得上家破人亡了,怎麼對傅總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反倒越混越好了,你說,那些錢,會不會被傅總給……獨吞了?”昏暗的燈光,身邊未知的陌生人,逼問著不願意提起的過去,鐘誠儘管被賭博吞噬,卻仍有一絲良知,他不想讓餘西樓再受傷害,他已經恩將仇報,害得自己的恩人含冤而死,現在唯一的恩人的血脈,他一點也不想讓她陷入困境。可是,要是想要保護她,就得犧牲自己。想到死亡,他就惶恐。“怎麼不說話,想什麼呢?”傅岫用腳尖踢了踢他,又說:“說起來,有些事,確實也算奇怪,你老板破產,欠了一屁股債,倒是你這個秘書,一點事沒有不說,反倒還有錢在這裡賭,據我所知,你玩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地方,你的錢,哪裡來的呢?”被人戳中了心事,鐘誠忽然惶恐起來,他不能暴露傅安,因為傅安要是出了事,一定會拖他下水的。他也不想死,要是今天借不到錢,他可能會被追債的砍死。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說:“助理……是助理……”“什麼?”傅岫的聲音冷了下來,他聽見鐘誠說,“小樓,在做助理,謝瑩的助理,在雲騰就可以找到她。”傅岫藏在眼鏡後麵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可真是個禽獸啊。”傅岫盯著癱坐在地上的男人緩緩開口,“據我所知,當初餘家的人對你可不錯了,餘老板不僅介紹自己的表妹給你認識,還親自主持了你們的婚禮。餘夫人對你就跟弟弟一樣,逢年過節你還沒有家的時候,都是她做飯給你吃,你都是在餘家過得節。而他們的女兒餘西樓,更是將你當做親叔叔一樣對待的,她怎麼都沒想過,你到最後為了保全自己,會犧牲她吧?”鐘誠還未緩過神來,愣了半天,才說:“你這話什麼意思?”傅岫站起身來,笑著說:“意思就是,餘西樓連名字都沒有改,我們當然很快就找到她了,正如你所說的,她確實沒什麼錢,不過她說了,公司裡的財務可基本都是鐘秘書你管著的,所以鐘秘書,那些錢到底去哪裡了呢?”鐘誠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被人套話了,他往後退了退,指著傅岫說:“你到底是誰,你要乾什麼?”“不是說了麼?我是來討債的,我想知道餘老板的那些錢,到底去哪裡了?”他摘下右手的手套,漫不經心地繼續道:“哦,對了,再見過餘小姐之後,我順便也見了一下傅先生,從傅先生的意思來看,他也覺得餘老板的錢可能在你這裡呢。”“對此,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他將兩隻手的手套都摘了,對著鐘誠說:“你知道地下拳場嗎?我可是打拳的,哦,不小心還得過冠軍,你說,我這一拳下去,你是左眼瞎呢還是右眼瞎?”“不是的不是的!”鐘誠急忙擺手,一邊擺手一邊嘗試站起來往外跑,卻被兩個保鏢齊齊摁住。傅岫嘖了一聲說:“你跑什麼?你隻需要告訴我那些錢在哪裡就行了,你慌什麼,我又不會真的弄瞎你,不過開個玩笑,你這麼不經玩的嗎?”鐘誠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搖頭說:“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錢,根本就沒有錢,沒有那些錢!”周遭仿佛一瞬間安靜下來,傅岫蹲下來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你再說一遍,什麼叫根本就沒有那些錢?”這一問,鐘誠忽然清醒過來,他猛然睜大眼睛看著傅岫說:“我沒有拿這些錢,這些錢到底去了哪裡我壓根不知道,或許你是被傅安騙了,他也許更知道那些錢在哪裡。”儘管傅安那裡可能會暴露自己,鐘誠也不想自己一個人麵對這些事情了,他太累了,傅安畢竟手裡頭有人有錢,或許他會比自己更有辦法也說不定。“你的意思是,餘老板的那件事,和傅安也有一定的關係了是嗎?”傅岫最後問他。鐘誠來不及思考,直接回答道:“是,這件事傅安最清楚了,錢去哪裡隻有他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傅岫哼笑一聲,站起身來,隨後說:“鐘先生,錢我可以借給你,不過,要記得還哦。”鐘誠愣了一下,抖著聲音說:“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借給我錢?”“那是當然,畢竟你可給了我相當有用的信息呢。”傅岫彎唇一笑,隨後道,“好好玩哦,祝願你下次能贏。”說完他便抬腳往門外走去。地下室內,鐘誠拿著那張支票,仿佛做了場夢似的,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記得了,隻想著趕緊還了債好繼續賭。傅岫坐在車上接到了李釗的電話,李釗的語氣輕鬆中帶著點得意:“我在和你媳婦拍照片呢,很親密的那種。”“嗯,還有什麼?”傅岫看著手裡的錄音筆,淡淡問道。李釗見他語氣不太對,問道:“怎麼了?真生氣了,不至於吧。”“生氣是不至於,不過揍你很有必要。”傅岫收起錄音筆,語氣輕鬆了一些,又問:“她狀態好嗎?你最近有見餘生嗎?孩子有沒有瘦?”“大哥,你以為養他的是誰?是他媽媽啊,他媽媽會把自己的孩子餓瘦嗎?”李釗無奈地低聲吼叫,“你怎麼當了爹跟傻了似的,人家說一孕傻三年,莫不是你生的餘生?”“你怎麼那麼愛說話?嘴癢癢?”傅岫和他罵了兩句,然後低聲說,“我今天去見鐘誠了,有新收獲,不過……”“怎麼?”李釗問道。傅岫說:“我很生氣。”隔了會兒,他又補充:“這個人真是個人渣,而且即便我見慣了地下的肮臟,我也還是不能忍受賭這件事。”李釗聽見他說這話,本來還輕鬆的臉上慢慢變得陰沉起來,他慢慢開口:“對啊,這種人,得不得好死才行。”知道觸及了他心底不願意觸及的地方,傅岫也不再深談,隻說:“這邊暫且事情告一段落,過幾天我就回去,如果我回去發現誰沒有好好著的話,我就殺了你。”李釗哈哈一笑:“行啊,指不定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和餘西樓這個大美人成了呢,到時候請你和喜酒啊。”“你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李大釗!”“彆彆彆!彆這麼叫,我不配叫這個名字。”成年人滿心的苦難和壓力都在這一瞬間慢慢消散,長久的壓抑裡的一道光,讓他們覺得,其實生活也還好。有自己喜歡的人,有可以無論什麼身份都能開玩笑的兄弟,在某個領域有話語權,身邊的人也不會被欺負。不知道為什麼,掛了電話的傅岫在這瞬間,忽然會覺得充滿希望。餘西樓補好妝出來便看見李釗掛了電話,她問道:“這麼忙嗎?”李釗笑著低聲說:“是餘生的爸爸。”餘西樓一愣,下意識問道:“怎麼了嗎?他出事了?”李釗見她滿臉寫著擔心,忽然有點想逗她,就說:“嗯,和人打架進醫院了,不過好像問題不大,應該沒……”“哎,你乾嘛去?”他話還沒說完,餘西樓忽然朝著自己的手機跑了過去,她急匆匆地打開手機,也沒多想就撥通了傅岫的電話。而傅岫看見屏幕上出現的名字的時候,手忽然一抖,手機差點被他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