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西樓趕到“星光”幼兒園的時候，離孩子放學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而到了校門口，卻沒能見到像平常一樣等在這裡的兒子餘生。左右找了一圈，又問了門口的校警，沒有答案的她慌張又急切地撥通了班主任的手機。“什麼？您說孩子被人接走了？被誰？長什麼樣？”“爸爸……不是，李老師您誤會了吧，我問的是餘生，您是不是弄錯孩子了？”“可是您知道的呀，餘生的爸爸早就不在了，餘生怎麼可能有爸爸呢？您是不是……”“好了，我不跟你爭論這個了，孩子是什麼時候被帶走的，被帶去哪裡了？”“您不知道？李老師，這件事有點嚴重，孩子很有可能被拐走了，我現在要報警，您要是不忙的話，麻煩來一趟派出所吧。”“您先彆忙著道歉，我們先報警，讓幫忙找孩子吧，找到了再說。”她掛了電話，整個人慌張無措起來，110三個數字她摁了半天總是摁錯，剛要撥出去，屏幕忽然一亮，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餘西樓手一抖，電話就接通了。“媽媽！”電話那頭是餘生的聲音，他似乎非常高興的樣子。餘西樓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喘了口氣才說：“生生，你在哪？媽媽到你學校了，你怎麼不見人影呢？”“我和爸爸在一起呢。”孩子歡快道，“你也來吧，有好吃的，還可以玩木馬。”“餘生！”餘西樓忽然嚴厲起來，聲音裡帶了些怒氣道：“你到底在哪？你怎麼會有爸爸，你哪裡來的爸爸？你以為爸爸是棉花糖嗎？隨便捏一個就有了？”“我可不是棉花糖。”對麵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孤傲的聲音，餘西樓愣神的瞬間又覺得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便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帶走我兒子？”那人道：“兒子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他爸爸。”“先生，這個玩笑並不好笑，請您立馬把孩子還給我，不然我就要報警了。”那邊輕笑一聲，帶著揶揄道：“行啊，嫂嫂，你去報警吧，到時候我會帶上親子鑒定，有必要的話，我們也可以打一打官司，看看孩子的撫養權到底歸誰？”“嫂……嫂……”餘西樓呢喃著這個稱呼，半晌才磕絆道，“你……你是……你……傅……岫？”“嫂嫂記性可真好，對，沒錯，就是我。怎麼樣，這下總該明白我沒有騙人了吧？”“你……你怎麼？”餘西樓一時說不出話來，頭腦一片混亂，什麼東西都沒法思考了。手機忽然一震，她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師打過來的電話。慌張之餘直接接了電話，掛了傅岫的。電話那頭，老師聲音充滿恐懼，帶著哭腔問她在哪個派出所，她現在已經下樓了，準備打車趕過來呢。餘西樓想了想，給老師道了歉，說孩子是自己朋友接走了，已經找到了，讓老師不要再擔心。老師轉悲為喜，劫後餘生般地向她確認了半天，隨後才掛了電話。那頭剛一掛，這邊又打了進來，傅岫聲音帶著濃濃的不高興：“你掛我電話？”餘西樓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們在哪？我現在要去接孩子，他得跟我回家吃飯。”傅岫道：“地址我待會發你手機，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掛我電話？”餘西樓道：“我這就過去。”傅岫聽著耳邊嘟嘟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踹了腳垃圾桶，隨後將地址發了過去。餘生把垃圾桶扶起來，對著旁邊的秘書道：“宋叔叔，垃圾桶做錯了什麼呀，爸爸為什麼要踢它？”碩士畢業的宋秘書，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好說：“大概長得有點醜？”傅岫冷哼一聲，彎腰將餘生抱了起來，兩個人站在鏡子前，宋秘書道：“傅總，就憑您二位這長相，誰要不說您二位是父子，我跟誰急。”傅岫嘴角一彎道：“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叭叭的。”宋秘書也笑道：“您今天心情很好啊，難得見您跟我開玩笑，看來，這趟春水市，來得十分值得。”“行了，彆拍馬屁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好了。”宋秘書嚴肅起來，“都拿過來了，不過這些東西可是咱們費儘心思弄到的，任何一個都能讓那個人身敗名裂，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在這時候用到這個？”“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孩子媽媽快來了，你去樓下接一下。”“知道了。”宋秘書乖乖閉嘴，轉身出了門。傅岫抱著軟香的兒子道：“五年了，我還以為她會想不開自殺呢，沒想到她不僅活的好好的，而且還給我生了個這麼好看的兒子，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餘生平靜道：“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我雖然叫你爸爸，也是因為我沒有爸爸太久了，想要有一下爸爸試試。”傅岫愣住，他怪異地看著餘生，餘生坐在沙發上道：“你可不要誤會哦，我是媽媽的，我不會和媽媽分開的。說實話，要不是你和我長得像，我肯定早都打你了。”傅岫：？喂你才五歲啊，你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像誰好吧？“你不準欺負我媽媽，不然你就是我們的敵人，知道嗎？”餘生眼神凜冽地看著傅岫，傅岫一頓，隨後捏著他的臉道，“放心，我不會欺負她的。”餘西樓跟著西裝革履的人進了電梯，一路上都很緊張，宋秘書看她恨不能鑽進電梯牆裡，便勸道：“您不用害怕，我是傅先生的秘書，不會對您做什麼的。”餘西樓僵硬地點了點頭，緊緊捏住自己的衣角。兩個人按響了門鈴，餘西樓站在宋秘書身後，緊張到了極點。門被打開，宋秘書被推到一邊，她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人一把拉進了屋子，來不及喊叫就被拉進了衛生間，隨著卡達一聲，衛生間的門關上了。兩個人麵對著麵，近在咫尺。“我要問你一個問題。”傅岫十分嚴肅地看著餘西樓，餘西樓覺得自己雙腿發顫，半晌才哆嗦著嘴唇道:“什麼？”傅岫湊近她，呼吸噴在她的耳邊有些發癢，餘西樓忘記了反抗，心裡慌亂到想要大聲叫出來。“我問你，那孩子真的五歲嗎？”餘西樓一愣，不假思索地發出聲音，“啊？”狹小的空間裡充滿了尷尬的氣氛，此時餘西樓才意識到兩個人的姿勢有多麼奇怪。她推了把傅岫，傅岫沒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道：“嫂嫂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餘西樓這次沒客氣，屈腿直向他的下體踢去。宋秘書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就聽見衛生間裡一聲痛呼，隨後門鎖被打開，餘西樓走了出來。她臉色還有點發紅，剛才宋秘書沒仔細看這個女人，如今猛然一看倒發現長得挺不錯的，身材也挺好，就是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冷淡感。“怎麼了？”宋秘書問道。餘西樓沒應聲，繞過他往餘生那走去，餘生見媽媽板著臉，一時也有些害怕，大聲道：“媽媽，你怎麼了？”“閉嘴！”餘西樓開口道，“你怎麼回事，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你倒好直接跟著人走了，你怎麼回事？”她眼睛有些泛紅，確實是嚇得不清。餘生見她紅了眼睛，也不皮了，乖乖站在她麵前認錯道：“對不起，媽媽。”傅岫從衛生間裡出來，喝了幾口水才道：“行了，我也不是什麼外人，孩子見爸爸天經地義。”宋秘書：？？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行了，你去休息吧。”傅岫對著宋秘書道，“公司有什麼事，你先處理，處理不好了的話，再找我。”宋秘書愣了愣才道：“是。”門被關上，餘西樓才道：“傅先生，你想乾什麼？”傅岫淡淡道：“要回我兒子的撫養權。”“他不是你兒子。”餘西樓淡淡道，“他沒有爸爸，請您自重。”傅岫看著餘西樓，從兜裡摸出根煙，但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火，索性將煙拿在手上把玩。他沉默了會兒道：“親子鑒定我已經做了，你要看看嗎？”不等餘西樓回答，他便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來一份文件，將東西拍在桌上，傅岫又道：“對了，我聽說你好像經濟上並不寬裕的樣子，甚至欠了不少債。如果……我是說如果，咱們倆因為撫養權的事情鬨到了法庭上，你覺得誰會贏？”“哦對了，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我沒有負債，養一個孩子綽綽有餘。”他又補充道。餘西樓一震，她想憑借著自己現在的情況，如果傅岫真的跟她爭撫養權，她是毫無勝算的。一個負債者，無存款無固定工作的人，再加上那些不好的風評，隻要傅岫把這件事鬨上法庭，她就一定會輸。儘管大多數孩子都會判給母親，可在經濟條件差距巨大的情況下，往往更有經濟能力的人更占優勢。況且現在的傅岫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她連一個售貨員的組長都對抗不過，又要怎麼對抗傅岫呢？不能想象餘生離開自己會怎麼樣，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餘生和她分開。猶豫半晌，餘西樓才開口道：“我不會跟你上法庭，你也不能帶走他，隻要你不帶走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是嗎？”傅岫看著她，半晌道，“你變了很多。”餘西樓噎了噎才說：“你不也是嗎？當初你也不過大三的學生，看起來單純陽光，現在卻……”“那你喜歡哪個時期的我呢？”傅岫問道。“以前……”剛開口，她便意識到自己中了計，轉移話題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我要做什麼你才能不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彆急。”傅岫道，“在我告訴你做什麼之前，先讓你看點東西，你看完之後，如果還有心情跟我討論這件事，我們再說。”“我不想看。”餘西樓反駁道，“我隻想和孩子在一起，淪落至此我也認了，我隻想和他好好生活，彆的東西我不想看，你隻需要告訴我我要做什麼就行了。”“是嗎？”傅岫臉色有些冷，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宋秘書的號碼，“過來，把孩子帶過去睡覺。”宋秘書這幾天和老板一起忙前忙後，剛得空睡了覺，又突然被叫醒。匆忙之下連儀表也沒收拾，直接頂著雞窩頭來了。見男人要帶走自己，餘生看向了餘西樓，似乎有點不太情願。餘西樓見狀，便問傅岫道：“能不能就讓他在這裡睡？他怕生。”傅岫道：“我要跟你說以前的事情了，你想讓他聽嗎？”餘西樓一震，瞪大眼睛看著傅岫，艱難道：“以前……的事？”傅岫看著她，不說話。猶豫了一下，餘西樓才蹲下身子看著餘生道：“你先跟叔叔去睡覺，媽媽待會兒去找你好不好？”餘生似乎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傅岫，傅岫衝他一笑，他伸手去抓住宋秘書的手，跟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