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飲(1 / 1)

葉暮水知道徐了凡的性格,他也是一個極其固執的人,所以不可能因為葉暮水這麼幾句輕飄飄的話就真的放棄回國,畢竟他們之間是真的這麼多年的感情,徐了凡肯定是不舍的。葉暮水自然也不會將徐了凡留在小屋裡住,徐了凡隻得忍辱負重暫且離開——順便領著把鞋跟卡掉了的顧曉柔。好心好意的給對方介紹了附近可以落腳的地方,葉暮水歎了口氣就打算往回走,卻不想徐了凡突然又轉過身來,喊道:“暮水。”“嗯?”葉暮水沒回頭,但微微垂首,做出一副要聽他說話的樣子。“我……”徐了凡聲色猶豫,“不管我們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遠千裡過來,你總不至於見都不想見我吧?”葉暮水沒說話。徐了凡又道:“回程的機票定的三天以後,這三天的時間,帶我看一下肯尼亞有些什麼變化吧。畢竟我已經離開一年了,出機場的時候覺得有些翻天覆地。”一旁的顧曉柔聲音很低的說道:“了凡哥哥,你求她乾什麼?你想看看,我可以陪你一起呀。”葉暮水不由好笑,真不知道這顧曉柔是真傻還是裝傻。她沒將顧曉柔的話放在心上,徐了凡也沒搭理顧曉柔,兩人隻在迅疾的風聲裡沉默著,漫無邊際。最後仍是葉暮水妥協了,她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嗯。隻三天。”徐了凡漾開笑意:“明天,明天早上八點鐘我來接你。”葉暮水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往屋內走去。房門被她輕輕闔上,葉暮水這才墊著腳尖往外看了一眼,徐了凡替顧曉柔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兩人低聲說著什麼,顧曉柔的表情看上去不怎麼好,徐了凡倒一臉淡定。“舍不得?”微低的磁性嗓音落入耳中,葉暮水猛地驚醒過來,看向江白洲。對方半蹲著,一隻手握住猴子手輕輕搖晃,雖然沒看她,葉暮水卻有一種無處遁形的錯覺。頓了頓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這是自個兒把自個兒給供了出去,連忙硬著頭皮解釋道:“沒有,隻是……”話說到一半,她又乾脆打住了——跟江白洲有什麼好解釋的?於是邁開步伐往屋裡去:“關你什麼事?”江白洲望著她的背影,低低的笑,隻眼神如何也說不上愉悅,將猴子給摟起來,江白洲低聲道:“你媽看來是真有點舍不得。”猴子齜牙咧嘴的看著他。“沒關係,”江白洲說,“等你爸的魅力在她麵前展現的時候,她就舍得了。”猴子如果能有更加豐富的表情,恐怕白眼已經翻到了天上去。江白洲的身體算是比較堅韌的,晚上低燒的情況就下去了,看那模樣活像是沒生病一樣,背後的傷口葉暮水幫忙換了一次藥,看樣子應該不會出現感染的糟糕情況。葉暮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沒什麼大問題。”“多謝。”江白洲很自然的站起身,“今天晚上吃什麼?”葉暮水收拾繃帶的手一頓:“你還打算在我家住一晚上呢?”“葉小姐,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江白洲雙手抱胸,眉頭微微一挑,“本以為葉小姐是個至情至性、知恩圖報之人,萬萬沒想到你居然……”“行了行了!”葉暮水連忙打斷他,為對方的厚臉皮而黑了臉,但思及昨日確實是對方救了自己一命,也不好表現其他,隻得哼哼唧唧道,“你想吃什麼?”聲音小得如同蚊子,江白洲很努力才聽到:“你都會做些什麼?”葉暮水炸了:“你還想讓我親自動手給你做?!我請你吃飯都算不錯了!”江白洲:“……”“更何況……”葉暮水緩過來後又偃旗息鼓道,“我頂多會個煮土豆煮芋頭啥的,也不好吃。”江白洲轉身就往一旁的小廚房去,他剛剛已經打探過虛實,裡麵的東西其實不少,不過放了有一段時日了——都是些能儲存的。要做出頂好吃的自然不可能,但家常菜還是沒問題的。葉暮水見他往廚房走,登時驚了,不由問道:“你會做菜啊?”“這不是人類必要的生存技能麼?”江白洲輕飄飄的鄙視葉暮水。葉暮水扶額,被他一句話堵得愣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隻得死鴨子嘴硬:“你彆在這裡裝厲害了,指不定比我還不如……”十分鐘之後,葉暮水老老實實的閉了嘴。人江白洲不僅會做菜,刀工還特彆好,總是被葉暮水切成土豆坨的東西在他那裡,不過手起刀落,便乖乖巧巧的變成了大小相差無幾的土豆絲兒,佐料規規整整的碼在一起,光是看著,葉暮水已經口水四流。在肯尼亞待的這一兩年,她是真的吃當地菜吃到吐了。哪像國內的家常菜啊,有時候晚上做夢夢到,她都能流口水,第二天早上清醒後興致昂昂買了想做,卻隻能落得個糊鍋的下場。除了吃飯,在肯尼亞待著,葉暮水哪裡都滿意。葉暮水跟個傻子似的站在一旁,連下手都不知道從何打起,最後還是江白洲吩咐她去找點豬肉來。葉暮水立馬應了,舉起手:“有!”有食就是父母。葉暮水開了車往Lily那裡去,此刻是晚餐時間,處於高峰期,餐廳裡有些忙不過來,葉暮水拿了肉就要往回走,經過大堂卻不巧看到不遠處正在吃飯的顧曉柔和徐了凡。Lily的這間餐廳打著“野生餐廳”的稱號,養著幾頭長頸鹿,一邊吃飯一邊和長頸鹿玩,浪漫且有意思,此刻的顧曉柔正在給長頸鹿喂食。徐了凡抬起手,揉揉她的頭,笑得一臉溫柔。葉暮水飛快的收回視線,提著塑料袋往外去——她實在有些想不通徐了凡,既然有了顧曉柔,為什麼還要同她糾纏不休?其實葉暮水心裡清楚,出軌這種事,徐了凡肯定是做不出來的,但是他和顧曉柔之間肯定也玩著曖昧,隻差捅破葉暮水這層窗戶紙。葉暮水帶回來的肉被江白洲動作利索的切好扔進鍋裡,另一道炒土豆絲兒已經完工放在一邊,葉暮水啪啪打臉。這一盆素菜,即便隻看外表,也讓人生津。色香俱全啊。江白洲說:“你嘗嘗。”葉暮水絲毫不客氣的用筷子夾起來送入自己的嘴裡,恰到好處的味道在味蕾綻放,葉暮水幾乎要熱淚盈眶,她已經太久沒有吃到這純正中國菜的味道了,難怪江白洲能這麼傲呢!又吃了好幾筷子,葉暮水在一旁站著欣賞江白洲炒菜,竟從中看出幾分魅力來。難怪說要搞定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搞定他的胃呢,這句話,交換了男女同樣適用。江白洲穿著一身綠色的工裝服,寸頭,一隻手抄在兜裡,一隻手懶懶散散的翻炒了幾下鍋裡的肉和菜,然後又伸出來另一隻手,顛勺,食物的味道因為顛勺而散的更開來,若不是方圓十裡無人居住,恐怕要吸引來一大批人。隻兩個菜,一個素一個肉,卻已經讓葉暮水足夠滿足。兩人提了兩根板凳放在院子中央,擺上兩道菜,再雙腿盤桓直接往地上一坐,這就是純天然的桌子。“來點酒吧。”葉暮水說。“你能喝?”江白洲不由一臉懷疑的看著她。這就有點看不起女人了,不說彆的,白酒半瓶的量,葉暮水還是有的。所以說有時候她根本就不像個女人——這種不像,不是指外表上的,而是指心理上的,有哪個女人白酒半瓶還抽煙,又有哪個女人敢一個人跑到萬裡之外的肯尼亞跟動物共處,又有哪個女人敢一個人住在這樣偏僻的一間小木屋足足兩年。唯葉暮水也。葉暮水從屋子裡翻出來一瓶老白乾,放了有好幾個月了,是從之前偶遇的來旅行的中國人手裡買的,一整瓶被葉暮水給打開,兩人各一不鏽鋼杯,摻滿,動作瀟灑豪放。她倒完酒,一抬頭,接觸到江白洲意味深長的視線。不由得有幾分不自在的問道:“怎麼,你認識的姑娘都不會喝酒?”“也不是不會,”江白洲想了想,“隻是沒人像你這樣能喝。”葉暮水笑了兩聲。江白洲又道:“也沒人像你這樣,和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剛剛遇上,就又借煙又喝酒的,一點也不掩飾。”葉暮水險些被烈酒嗆住,半晌後才幽幽的看向他:“江白洲,你這到底是在誇我,還在誇你自己啊?”“敬明天。”江白洲舉杯,眼角帶著幾分笑意看著。“敬今天。”葉暮水與他碰杯,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杯中烈酒儘數飲下,一股辣味在舌尖竄開來,幾乎讓味蕾爆炸,葉暮水辣的眯了眼,往後仰了仰,心情竟是出乎意料的輕鬆。有夜晚微涼的風,有布滿天際的星辰,有樹影婆娑,蟲鳴鳥叫,亦有好菜好酒,有人陪伴。這樣的日子,何其瀟灑。人生合該如此,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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