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心柔無論如何沒想到,居然會在照片裡看到衛珍怡的臉,雖然畫麵的清晰程度不是特彆好,可她注意到,衛珍怡的表情十分驚慌,像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闕心柔心臟停擺了兩秒,等緩過一口氣後,迅速掏出手機,以最快的速度給家裡打電話。然而,令人絕望的“嘟——嘟——”聲一直不斷在重複,始終無人接聽。糟了,家裡一定是出事了!她臉色倏地煞白一片,根本來不及解釋,撒腿就往大路上衝,想要攔車,陳毅三步並兩步將她逼停,他自然也認出了照片上的人,立刻詢問闕心柔是不是知道什麼,她點點頭,兩人便一起上了警車。一路上,陳毅將油門踩到底,連闖了三個紅燈,以最快的速度將車開到闕心柔家所在的小區門前。等待電梯到達的時間裡,闕心柔渾身都在發抖,手腳冰涼,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不久前她還給家裡打了一通電話,母親告訴她,衛珍怡的狀況不是很好,斷斷續續在房間裡哭了很久,還詢問自己和她爸爸要不要安慰一下。衛珍怡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輛大貨車裡呢?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事,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或者是被什麼人逼迫了。一路思緒混亂,當電梯門剛一打開時,闕心柔便不顧一切地衝向自己家,遠遠的,便發現防盜門並沒有關閉,露著一條縫隙,裡麵還亮著燈光。“爸!媽!你們在哪兒?!”她飛奔進客廳,四下看了看,完全沒有父母的身影,她焦急萬分,像無頭蒼蠅似的推開一扇扇房門,可到處都找不到。房間內,一切都和她離開時沒什麼兩樣,甚至還有兩盤剩菜擺放在餐桌上,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收進冰箱。闕心柔絕望又無助地走出來,雙腿一軟,整個人便跌進了沙發裡。陳毅見她一無所獲,知道事情麻煩了,便叮囑她不要亂走,自己現在就去小區的監控室裡調視頻監控,如果有線索,會給她打電話。闕心柔無力地點了點頭,雙眼木然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淩晨一點。涿城郊區的環城河河畔,有一排廢棄已久的工廠房,四周雜草叢生,隱蔽而無人問津。最靠近山腳的那一間裡,隱隱傳出男人們窸窣的笑罵聲,裡麵煙霧繚繞,伴隨著陣陣什麼東西發黴腐爛的味道,看上去一片狼藉。廠房中央,零散地擺放著一些空鐵皮油桶,幾個男人蹲在上麵,一邊抽煙一邊閒聊。“這次貨不少啊,看來年前應該能大賺一筆,也好回家過年了。”“是啊,俺媳婦兒天天打電話要錢,好像老子欠他們娘倆兒似的,催命一樣。”“那可不,誰還不為這幾張票子活啊?不過那個最值錢的還沒搞到,再等等,到時分了錢,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時候,你他媽也就不廢話了。”幾人互相看了看,爆發出一陣令人惡寒的笑聲。就在這些人中,有一個身材格外高大健碩的,看談吐姿態,應該是他們的主心骨。剛才調侃的那男人狠抽了一口煙,忽然想到什麼,湊過去,小聲問道:“林二哥,孫年出去挺久了,乾什麼去了?”話音剛落,旁邊就有小弟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吧,剛才來了消息,說那個最值錢的已經在路上了,孫年這次負責運貨,挺重要的。”說著,他便吐掉嘴裡的煙頭打算往外走。“不用了,我去看看。”被稱作林二哥的男人朝地麵撣了撣煙灰,起身,抻了個懶腰,“你們把那邊的小崽子們看好,該喂水的喂水,該添食的添食,彆半路給折騰死了,不好向那邊交待。”“放心吧林二哥。”那小弟賊笑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對那些小崽子最好了,絕對不會出差錯。”林二哥點點頭,提步朝廠房外走去。今晚的夜,黑得格外深沉。頭頂一片漆黑,半顆星星都看不到,仿佛一張無形的黑網籠罩而下,遮天蔽日地要把所有人都吞進腹中。秦漠野站在環城河邊,剛把手機的飛行模式關閉,這會兒正專心讀著不久前闕心柔發給自己的短信,眉尖不期然地揪了起來,隨手將信息刪除,退到主界麵時,發現她居然給自己打了五個電話,他都沒有接到。秦漠野十分擔心,正在考慮要不要立刻給她回電話,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孫年,在這兒乾嗎呢?”他指尖一顫,以最快速度清除了所有來電記錄,然後從容不迫地點開了手機上的銀行賬戶,剛做完這些,林二哥便在他麵前站定了。一低頭,發現他正在看銀行卡餘額。“怎麼,沒錢了?”林二哥淡笑了聲,抽了口煙,抬頭瞧著茫茫無一物的天幕。“彆急,等做完這一筆,夠你十年吃香喝辣。記得你才來的時候說過,你不為彆的,就為錢,當時我就覺得你這人有出息,果然我沒看走眼。提前給你打個招呼,如果這次做得好,你不光有錢拿,還能和我直接去境外做更多的事,那邊也想見見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吧?”秦漠野一聽,眼前倏地一亮,立刻裝作興奮的模樣,抓著林二哥的手臂。“這是真的嗎,二哥?我能拿到多少錢?五十萬?八十萬?”林二哥“噗嗤”一聲失笑了,將煙頭丟進河裡,拍了拍他的臉,罵道:“瞧你他媽這沒出息的樣兒,見過錢嗎?聽好了,你得在你說的那個數後麵,加個0,至少能有這個價兒。”說著,他朝秦漠野比劃了一個“五”。五百萬,這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是隻分給自己一個人的,這次參與的人也不算少,總共算下來的話,簡直太可怕了。秦漠野後背一片冰涼,不過他麵兒倒更加興奮起來,掩飾不住地露出貪婪的笑容。“真的有那麼多嗎?二哥,你可彆騙我。”“我他媽閒的沒事乾,騙你?說了,至少是這個數,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指不定能一次分到一千萬朝上。好好乾,彆讓我失望啊,小子。”說著,林二哥哈哈笑起來,似乎一提到錢,就令他心情大好。秦漠野也跟著沒心沒肺地笑。“對了,有件事你得親自去辦。”林二哥忽然朝他看了過來,眼神意味深長,“那邊特意交代過的,說必須要做。”秦漠野點點頭:“沒問題,不管是什麼事,隻要二哥讓我做,我肯定不會拒絕。”“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跟我進來吧。”林二哥拍了拍他肩膀,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廠房。裡頭的人還在高談闊論,秦漠野和他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跟隨林二哥一路走到了角落的黑暗中。那裡疊放著許許多多的鐵籠子,每一隻籠子裡,都有一雙甚至幾雙懵懂無知的小眼睛看著他們,帶著恐懼和茫然。秦漠野最怕的就是直視這些清澈的眼睛。每一雙,都像是鋒刃的利劍,隨時都可以穿出鐵籠,刺得他滿身血窟窿。林二哥似乎對這些完全沒有感覺,停下腳步後,靜靜打量片刻,忽然抬起腳,不輕不重地踢了兩下腳邊的鐵籠子,嚇得裡麵的孩子哇哇大叫。“林二哥,你要讓我做什麼?”秦漠野不忍看到這種畫麵,立刻開口想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林二哥笑了笑,也不急,叫了一聲在那邊給幾個孩子喂水的小弟。“剛才說,哪個貨是壞的啊?”小弟聽見聲音,連忙放下手裡的事兒,三步並兩步地跑過來,一邊搓著手,一邊笑嘻嘻地衝男人點頭。“二哥,我早就把那小崽子拎出來了,就在那呢。”說著,他指了指最邊緣的地麵。秦漠野和林二哥一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和所有鐵籠子隔了一段距離,有一個看上去頂多兩歲的小孩子正單獨躺在一隻鐵籠子裡,不時蹬一蹬腿,咯咯笑兩聲。秦漠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整顆心瞬間揪了起來。他跟隨兩人走了過去,看到那個孩子流了一嘴的口水,歪著腦袋,似乎不是很健康。“林二哥,這小崽子是個腦癱,偷的時候沒注意,還費了一番功夫,真是晦氣。”“那器官呢?”“年紀太小,器官都還沒發育成熟,要不了。”林二哥微微點頭,蹲下身,手指從鐵籠子的縫隙裡伸進去,逗了逗孩子,自己也笑得很開心,然後忽然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漠野。“孫年,他就交給你處理了,可以嗎?”秦漠野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如果他現在拒絕,那以後的路一定不會好走,於是他深呼一口氣,點了點頭。“放心吧二哥,我知道該怎麼做。”說著,他便打開鐵籠子,將孩子抱了出來,作勢就要往外走。“等一等。”林二哥站起身,叫住了他,“你真的知道該怎麼做嗎?”秦漠野停住腳步,沒回頭,隻是用堅定地語氣回答道:“當然知道,林二哥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