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心柔捏著手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問了句：“是誰啊？”門外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並不回答，而是繼續敲著門。秦漠野在電話那頭也聽到了響動，叮囑她：“注意安全，電話先不要斷，去開門吧。”闕心柔“嗯”了一聲，謹慎地將手機屏幕關閉，並沒有掐斷電話，然後塞進了上衣口袋裡，朝門口走去。外麵那人還在不停地叩門，她深呼一口氣，輕輕擰開門鎖，猛地一把將門拉開。“陳警官？”闕心柔看到麵前來人，不由得一愣，“有什麼事嗎？”陳毅麵色有些嚴肅，沒有率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拿目光在她房間裡巡視了一番，這才問道：“你見到肖旻了嗎？”闕心柔搖搖頭：“肖警官不在他自己的房間嗎？我從吃過晚飯回來後，就沒有再和他見麵了。”說著，她便要往樓下走，去找肖旻，卻被陳毅攔住了。“我剛才已經去過肖旻的房間，敲了很久的門，沒有人來應，我還以為他在你這裡。”“怎麼會呢？”闕心柔詫異，“他不在房間，還能去什麼地方？這裡又沒有他認識的人，而且他第一次來，應該也對這邊不熟悉，不可能亂走的。”陳毅攤開雙手，做了個無奈的動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想找他商量一下明天的搜尋，現在看來，我還是直接去睡覺比較好。你也趕緊休息吧，累了一天，明天還要繼續奔波呢。”說著，不等她回答，陳毅便轉身下了樓。闕心柔望著他逐漸離去的背影，心頭布滿疑惑。如果肖旻不在自己的房間，那他會去哪兒呢？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難道說……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飛快關上門，掏出手機。“漠野，剛才陳毅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我現在要怎麼做？”秦漠野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分析道：“你不要亂想，肖旻不在房間可能有很多種原因，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再去敲一敲他的門，記得要注意安全，彆被其他人盯上了，如果發現不尋常的地方，一定要立刻返回，和我商量，知道了嗎？”闕心柔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他看不見，自嘲地笑了笑，答應他會注意周圍的狀況，於是便掛斷電話，披上外套朝樓下走去。正如陳毅所說，肖旻房間的門緊閉，無論怎麼敲，都沒有人回應，看來應該是不在房間。然而，闕心柔不想就此放棄，她站在院內權衡了片刻，決定還是要找農戶來開門，畢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萬一肖旻並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在裡麵發生了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闕心柔做事向來利落，這麼一想，便就拿定了主意，立刻前往農戶所在的房屋。“老板！老板你在嗎？我有事找你。”村莊寂靜，闕心柔壓低聲音喚了幾次，又敲了敲門，然而奇怪的是，農戶也沒有應聲。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一個個的都不在房間呢？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半開的大院門處忽然閃過一道黑影，什麼人從門後一閃而過，被闕心柔的餘光捕捉到，驚得她險些叫出聲。這種時候，會是誰在外麵呢？她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不等腦子下命令，雙腳便已經不由自主地朝門外走去。真相就在不遠處，她知道，自己不能錯過任何可疑的細節，必須要弄清楚所有事，否則他們所努力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闕心柔躡手躡腳地從院門的縫隙裡穿出去，剛一側目，便看到左邊拐角的地方亮著一絲微弱的光線。她心臟砰砰亂跳，就快要蹦到嗓子眼。此時已經接近午夜，黑乎乎的天幕連半顆星星都看不到，深山林裡不時傳來幾聲動物的低嚎，聽不出是什麼，飄蕩在沁涼的空氣裡，古怪異常。她輕輕吞咽下一口唾沫，攥緊拳頭，朝那抹光線靠近。再靠近。直到停在轉角處，深呼一口氣，倏地跳了出去，厲聲質問道：“是誰？！”角落裡的男人也被她嚇了一跳，猝然抬眸，對上了闕心柔驚異的目光。“肖……肖旻？”她眉頭緊鎖，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才明白剛才那抹微弱的光線出自於他的手機，“你在這裡做什麼？”肖旻隻愣了一瞬，隨即便眼疾手快地將手機屏幕關閉了，不過這仍然沒有逃過闕心柔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他手機界麵正在編輯著一條短信息，不知道要發給誰。“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在外麵？是要給誰發消息呢？”闕心柔的語氣冷了下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似乎生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把自己怎麼樣。肖旻單手扶額，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沉思片刻後，忽然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你呢？為什麼不睡，跑出來乾嗎？”闕心柔沒有被他問住，並不允許他轉移話題。“現在這根本不重要好嗎？你隻需要回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在給誰發消息，就可以了。肖旻，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男人微抿嘴角，靜靜望著她很久，直到確定她似乎的確對自己不那麼信任後，才輕歎了口氣，搖搖頭，醞釀了片刻。“我說，我房間的門忽然打不開了，你信嗎？”闕心柔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叫忽然打不開了？之前吃過晚飯後，我親眼看著你進房間的，怎麼會打不開？”肖旻無奈地扯扯嘴角，露出個疲憊的笑容。“是，之前的確可以打開，但我不久前離開過，再回來時就怎麼都進不去了。剛才我正打算去找農戶幫忙，就看到你從樓上走下來，還敲我的門，我怕被你看到後多想，就藏在門後，但是看到農戶並沒有回應你，我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於是就趁你不注意時溜了出來，想給你發條信息，要你趕緊回去。”“你騙人。”闕心柔才不會相信他的這番說辭，“既然你想提醒我，那完全就可以在剛才直接阻止我繼續敲門，讓我回房間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跑出來發短信？”肖旻微眯眼眸，問道：“如果剛才我忽然出現，告訴你不要再敲門了，快點回房間，你會怎麼做？”闕心柔一愣，想了想，說：“我會質問你為什麼。”“這不就對了。”肖旻歎了口氣，“我不想和你在那個地方糾纏，畢竟……這兒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麼太平。”他話裡有話，闕心柔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來。“你想說什麼？”“彆被有心人利用。”肖旻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堅定，“不要懷疑我，不管彆人說什麼，你一定要仔細琢磨。說實話，我不信任陳毅。”肖旻不信任陳警官。為什麼？是他看到了自己沒看到的東西嗎？闕心柔思緒亂了起來。眼下的情況似乎比自己預料的更複雜，一開始，秦漠野和她都隻是對他們兩人抱有懷疑態度，沒想到，原來肖旻心裡也有疑問。她看著麵前的男人，動了動嘴，想問什麼，卻被他打斷了。“不要問我任何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話，我肖旻絕不是壞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隻希望你可以先放鬆下來，有事等天亮了，或者有時間了，我們再好好交流。換個角度，即使我是壞人，你是不是也得拿出證據才行？隻憑猜測，可沒辦法解決我，不是嗎？”闕心柔被他的話噎住了。的確，就算他是壞人，自己也什麼都做不了。報警沒用，反擊更不可能，一時間，闕心柔覺得自己似乎太莽撞了，凡事都要講個證據，單憑猜測是無法辦成任何事的。“肖旻，雖然我對你仍舊有懷疑，但畢竟你是秦漠野在涿城最好的朋友，希望你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另外，我會接受你的提議，等回去後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聊一聊。”說完，她便再次後退，為他讓出一條路來。“一起回去？”肖旻站著沒動，緩緩地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上了，兩指夾著衝她指了指大院內。“你先吧。我抽幾口再回，我們一起不太好。”闕心柔默然，也並沒有再堅持，提步朝院內走去。肖旻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很快便和夜色融為一體，他耳朵尖，聽到她上樓梯的聲音，隨即便是一聲輕微的關門聲，直到確定闕心柔不會再返回，這才掐滅煙頭，輕步走進了大院。他站在農戶的房門前，四下看了看，忽然彎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擰開了門。屋內一片漆黑，他用手機電筒打著光，跨過地麵的一灘血跡，匆匆在床頭翻找。很快，一本陳舊的筆記本被他從床板與牆的夾縫中搜了出來，借著光翻了幾頁，裡麵夾著一些小孩子的照片，還記錄著部分賬目和人員信息。看著這些記錄，肖旻額前逐漸滲出細密的汗漬，他不敢停留太久，將筆記本塞進羽絨服內兜，最後看了一眼地麵的血跡，咬咬牙，重新鎖好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