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美味的飯菜緩解了米桐的尷尬,她儘量克製了一下自己的吃相,想給越宸Boss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兩位神仙用餐。當真是仙風道骨,儀態端莊,喝湯都不會發出一點兒聲音。米桐偷看越宸優雅大方的舉止,猜想他這樣的CEO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歡吧。不過她隻猜對了一半,說不定也會受男孩子喜歡。現在她什麼都不知道還很快樂,但到不久之後等她親眼見證了這一點的時候,隻會感到悲痛欲絕,眼淚將止不住地往下流。越朗吃得很少,不到十分鐘就放下了筷子,專心監督米桐的“進食”情況。被監視的次數多了,米桐已經可以做到完全忽視他尖銳的目光,反正有免費的午餐享用,總歸是件好事。米桐抬眼看了一下懸在牆壁上的鐘表,奇怪的是,時針怎麼會變成兩個,她再看其他的東西,都有重影。腦袋又開始疼了,就像在被人從中間劈開一樣,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入侵她的身體,混身上下都在不住地發抖。“複發了嗎?”米桐緊緊捏著筷子,硬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此時,“撲棱棱”一聲,一隻八哥飛過來落到餐桌的另一端。方才的疼痛一下停止了,米桐緩過勁兒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你怎麼了?”越宸關切地問道。米桐認出那隻八哥正是上次在越氏襲擊自己的那隻。她本能地“啊”了一聲,躲到越朗的身後。八哥看見她也很激動,右眼,塵緣鏡,不正是我苦苦尋覓而不得的嗎?它張開翅膀,“嗖”地一下想向她衝過去。“你又不乖了。”沒等它起飛,越宸笑盈盈地一把揪住它的兩條小細腿,讓它動彈不得。八哥回頭發出“啊啊”的怪叫,聽起來倒更像一隻奇異的烏鴉。它的翅膀瘋狂地扇動著,不斷有黑色的羽毛落下來,撲進菜裡毀掉了一桌美食。越宸也不惱,趁它不備,一筷子將一大塊牛肉粒塞進它尖利的鳥喙裡。聒噪的叫聲立即停止了,八哥甩了甩頭,那塊牛肉把它的喙卡得死死的,怎麼也掙不脫。越宸一伸手,籠子自動飛了過來。他一把把八哥塞了進去。“我們養的這隻鳥,就是怕生,讓你見笑了。”越宸還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仿佛沒有任何事能激起他其他的情緒變化一樣。怕生嗎?是彆人要怕它吧!米桐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一直摟著上神的腰,不得不說,上神的腰線真漂亮。她趕緊撒手,紅著耳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下午越朗也並沒有讓她回去工作的意思,他回了自己的臥室,關起門處理媒神日常的公務。米桐閒來無事便在彆墅裡閒逛。這樣不太禮貌,不過真的很有意思。米桐發現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有些是珍藏版玩偶和手辦,原來神仙也喜歡這些。有的則是她在彆處看不見的奇異玩意兒,可能是從天宮裡帶出來的吧。打開旁邊的櫃子,裡邊兒好像有一些陳舊的畫像和照片。畫像都被卷成軸,照片則每一張都用水晶玻璃精細地裱起來。那照片裡的人是一個小孩兒,眉清目秀,米桐看到後麵,才看出是個漂亮的女孩兒。這一組照片幾乎記錄了她的整個成長過程。還在母親的繈褓裡,已經會走路了,長成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了,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甚至還有,穿著大紅喜服坐在花轎裡的樣子……照片是典型的民國風,從陳舊的顏色看,很可能就是百年前的老照片。每張照片裡,女孩兒的神態都不一樣,時而純真,時而羞澀,時而嬌媚,楚楚可憐,惹人喜愛。拍攝的視角很奇異,似乎離得很近,又似乎刻意保持著距離。民國有個傳說是照相機能把人的靈魂吸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很多人在拍照的時候都一副木訥的表情。但這組照片裡每一張表情都很自然舒服,從主人公的神態和眼神裡,幾乎感覺不到拍攝者的存在。米桐鬼使神差地拆開一個相框,看見照片的背後果然有一行小字——民國1925年秋,宸。是越宸的東西。米桐感到很抱歉,慌忙把照片原樣放回去,卻又不小心碰掉了一個畫軸。那幅畫滾到地上徐徐展開,是一副清代女子圖,畫上的女子天真爛漫,拿著團扇正在撲蝴蝶。旁邊空白處有一個印章,依然是“宸”。米桐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不久前在結界仙境裡,百靈鳥姐妹偷偷告訴她,越宸上仙似乎一直停留在凡間,就是為了找他被迫分離的愛人。從清朝到民國,再到現在,越宸上仙到底見過愛人輪回過多少世?他不能靠近,隻能遠遠看她從柔軟的嬰兒長成美麗的少女,再跟彆的男人結婚生子、攜手度過漫長的一生,又該是怎樣的心情?米桐有些感慨。她順著樓梯往下走,忽然聽到一陣怪異的窸窣聲。不會是進賊了吧?越朗還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處理公務,神仙都不急,她一個凡人瞎操心什麼?米桐放下心,順著聲音找過去,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被黑布蒙著的籠子。掀開黑布,那隻八哥正縮在籠子裡驚慌失措地發抖。米桐從沒見過一隻鳥會有這樣絕望的表情,她有些心疼,將籠子取下來,發現八哥的鳥喙裡還卡著那塊牛肉,不上不下的,它用自己的爪子怎麼也無法擺脫。看見米桐,已經很長時間喝不了水也沒進過食的八哥勉強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攻擊的架勢,但米桐一眼看出它細細的鳥腿在不停地顫抖。“你彆怕,我可以幫助你。”米桐取了一根牙簽,指了指八哥的鳥喙。八哥又往後麵縮了縮,不願相信米桐的話,喉嚨裡發出陣陣悶哼聲。“你不信我,那我走啦。”米桐佯裝不理它,轉身要走。八哥“咕咕”地啞著嗓子叫了兩聲,拖著翅膀往前跑了幾步,樣子又可憐又滑稽。米桐得意地笑了,伸手打開籠子,將八哥捉了出來。它似乎能聽得懂話,難能可貴地沒有再把爪子往米桐臉上伸,乖乖地蹲在桌子上。米桐托著它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把牙簽伸進它的喙裡,將那塊牛肉撥了出來。八哥“啊啊”地叫了幾聲,嗓子已經有些啞了。米桐給它喂了幾口水,它吃過之後漸漸恢複了之前的神氣,扇動翅膀冷漠地飛走了。這隻鳥,還真是奇怪。米桐沒再管它,自顧自地到彆處去了。離此地很遠的一間光線昏暗的臥房裡,蛇女淩瀟正盤踞在淩亂的床上,上半身隻穿了一件黑色的蕾絲胸衣。“進展怎麼樣了?”她手持一麵雕工精致的小鏡子,給嘴唇塗上暗紅色的唇釉,半明半暗的光線裡,竟然顯出血一樣的顏色。“蚴魔完全進入體內需要兩天的時間,等明天這個時候,她就會完全聽命於我們了。”蒼遊把頭伏在她的胸前,兩條蛇尾不斷地糾纏著。“那我就等著看好戲了。”淩瀟低下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一吻,離開時留下兩個流著血的毒牙印。“這件事做完之後,你就跟我走好不好。”因為疼痛,蒼遊吸了一口涼氣,他也不惱,隻伸手輕輕撫著淩瀟性感的臉頰。淩瀟沒有說話,隻是幽幽地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眼裡閃過蛇類特有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