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好一會兒，越朗才慢悠悠地回自己的辦公室。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賣了。這也不能怪我，米桐偷偷瞄了總裁一眼，是您不仁在先的。她偷偷地笑了。下午除了看資料也沒什麼彆的事，就是沒隔不到一個小時，越朗就非得把米桐拉起來，讓她注意保護眼睛。說是關心員工，還不是為了自己的鏡子，米桐一邊對著窗戶做眼保健操，一邊憤憤地想。下午六點，即將下班了，米桐鼓起勇氣走到閉目養神的越朗身邊：“越總，哦不，朗上神，我現在可以許第一個願望嗎？”越朗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再次強調道：“不準提過分的要求。”“我希望您能保障我姥姥的生活，我不指望能延長她的壽命，隻求能讓她快快樂樂的，一直到生命的自然終點。”說完，米桐深深鞠了一躬。對米桐的身世，越朗之前也略有了解，像這樣重要的親人，他曾經也擁有過，隻不過那已經是幾千年以前的事情了。時間對於凡人來說太短了，短到甚至來不及告彆；但對於神仙來說也許有些過於漫長，漫長到孤獨似乎永遠沒有儘頭。越朗坐直身體，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您。”米桐感激地許諾道，“我一定會好好配合您的工作，吃苦耐勞，絕不埋怨。”“彆說那些虛的，”越朗看了看時間，“現在我送你去吃晚餐。”“彆呀，”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米桐吃肉的願望更加強烈了，“換個地方好不好？”“不就是吃個飯而已，你剛剛才說絕不埋怨的。”越朗白了她一眼，人類的話果然信不得。“我想吃肉。”米桐不滿地說。軟磨硬泡了一陣兒，越朗才稍稍鬆了口，不過他還是堅持要監督米桐吃飯。雖然直接使用仙法很方便，但其實越朗也很喜歡像人類一樣出行。米桐指揮他開著車找到了一家她心心念念好久了的網紅火鍋店。拿到菜單，米桐迫不及待地開始選自己想吃的菜。“你要不要選一點？”米桐把菜單遞給越朗。“不要。”上神很乾脆地拒絕了。很明顯，他對人類的食物一向不屑一顧。不過他還是一把搶過菜單，“刷刷刷”劃掉好幾個他覺得不夠綠色的選項。碳酸飲料，半加工肉類，哼，想都彆想。太嚴格了吧，米桐有點掃興。菜上來之後，越朗又不放心地親自檢查一遍，才“恩準”她放進火鍋裡煮。“真的不嘗嘗？”米桐故意吃得津津有味，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人間食物的魅力。屋子裡熱氣騰騰的，越朗抱著手不理她，他不太適應跟這麼多凡人擠在一起。即使在凡間已經待了很多年，他還是對人間抱有很強的偏見，平時隻吃結界裡精靈們親手種植和培養的東西，更不要說屈尊降貴跟凡人一起吃飯了。米桐好心地夾了一塊肉伸到他麵前：“這個是豬頭肉，我小時候聽姥姥說，天上是沒有豬肉的，你咬一口吧，真的超勁道。”越朗往後傾著身體，審視著那塊可疑的鹵肉，聞起來似乎味道不錯。不過他還是堅定地把頭偏向一邊，遠遠地避開那塊肉。“對了，加點辣味道更好一些。”米桐把肉往辣椒碟裡沾了沾，又鍥而不舍站起身半彎著腰夾到他麵前，誠懇地規勸：“你嘗嘗，騙你我是小狗。”不知為什麼，她的樣子竟然莫名讓他想起了從前和鸞兮仙子一起的那些日子，越朗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咳咳，好辣。”素來飲食講究清淡的上神沒想到凡間的人都這麼重口，這麼辣的東西也能吃？辣油嗆到嗓子眼兒裡，上神失態地將肉吐到餐巾紙上，咳得麵紅耳赤。“你沒事吧。”米桐放下筷子，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溫白開。越朗使了仙術暫且麻痹住自己的味覺，抬頭幽怨地罵了句：“狗子。”到底是自己考慮不周，米桐忽然想起夾肉的時候忘了用公筷，直接使的自己的筷子，罪加一等，於是低頭小聲應了句：“汪。”“噗哈哈哈哈——”越朗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單純的小青年。米桐也忍不住嘴角上揚。原來上神，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麵呀，米桐對越朗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觀。每次吃火鍋，米桐都要吃好久，一起的朋友總是會催她快走。但今天，越朗就一直耐心地看著她吃完一碟又一碟，從始至終沒有催促過一次。結賬的時候，米桐還在掏手機，越朗已經拿了小票支付完畢。“我把錢轉給你吧。”米桐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隻有自己一個人在瘋狂地吃吃吃。越朗幽幽一笑，拒絕了她：“我可不是不求回報的，你乖乖乾活就好。”米桐於是心安理得地收回手機，跟著他上車。“其實我可以自己坐地鐵回學校的。”米桐靦腆地掏出自己的地鐵卡給他看。“我的鏡子，我親自盯著才放心。”越朗毫不客氣地說。真是……直男。剛剛還覺得總裁有點暖，瞬間就隻剩下冷冰冰的利用關係了。米桐猜測越朗這位情商有bug的上神一定沒有女朋友吧，說話就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彆人的感受嗎？哼。車子在宿舍樓下停下，越朗一直送她走到門口才轉身離去。他的身材樣貌實在顯眼，即使是在月色朦朧的晚上也引得不少女生關注。“回來了？剛才那個是誰呀？”好巧不巧的，魏曉瑩提著水壺跟米桐在樓梯口撞上了。米桐望著她若無其事的微笑，想起汪主任告訴她正是她這位好室友一手泄露了她的個人隱私、害得她成為全校的笑柄，就隻覺得虛偽。她真想立即質問她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不過轉念一想，沒幾個月就要畢業了，不然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給彼此留個好印象吧。“我叔叔。”米桐麵無表情地甩下她，徑直回了宿舍。叔叔嗎？開著瑪莎拉蒂的叔叔？魏曉瑩立即收斂了笑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就是有個有錢的親戚嗎，得意什麼？反正經過前幾天的事，許北吟肯定不會喜歡你的。想到這裡，魏曉瑩暗戳戳地笑了。米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沉沉睡去的時候，越朗終於等到了子時。刻鐘敲到第三遍的時候，土地公公準時赴約。“朗上神，地府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好。”越朗跟著土地公公的腳步，走向通往地府的道路。兩人禦風行到幽冥背陰山，這裡的天晝夜陰沉，時不時有驚雷響起，滿地的荊棘叢中漂浮閃爍著一叢又一叢的藍色火焰，四周陰風颯颯，黑霧漫漫。山前山後時不時傳來惡鬼窮魂的哭嚎。感知到有仙氣，一些膽子大的祟物有意來蹭上一蹭。土地公公跳起來用手杖打開它們，嗬斥道：“去！去！”那些東西飄來飄去，欺負土地個子矮，故意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發出一陣陣尖銳而陰森的笑聲。“都幾百年過去了，這裡怎麼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越朗皺了皺眉，伸手喚出自己的佩劍，當即以氣運劍，在劍上注足了內力。隻聽嗤嗤劍響，塵埃落定之後，麵前已經開好了一條路。“上神仙力高深，小仙不勝慚愧。”土地公公拄著杖，累得氣喘籲籲。原先那些有意往這邊蹭過來的鬼火嚇得紛紛逃遠，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聽說那是天上的九千歲殿下，他怎麼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