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專案組這名稱說得好聽,顧名思義它主要是為一些特彆的刑偵案件而成立的小組。隻是這安城治安算得上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好,一年到頭連歸屬於刑偵的案子都沒幾個,哪裡還有什麼特彆刑偵案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小組的成立不過是收容那些不被上司待見的警界人員,尤其是有背景的二代子弟。想到這兒,遲默然冷笑不已。這些人可真夠膽大的,明知道寧錚是寧老爺子的眼珠子,還敢將燙手山芋丟給寧錚。這其中定有不敢告人的貓膩才是,不然以寧老爺子的性子,是斷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接手這樣的案子。他想若不是寧老爺子就要垮台了,就是有比寧老爺子級彆還要高的官員直接授命於寧錚,讓寧錚負責這起案子。若是後者的話……遲默然心底湧上一股寒意,他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遲默然打開了案宗上記載在檔的照片與現場勘查筆錄,當界麵跳到了照片時,遲默然放在鼠標上的手不由頓住了。第一張照片上赫然是一張被燒得麵目全非辨隻剩一雙瞪得老大的血紅眼珠的麵孔,第二張則是被拚成了一個人形的四分五裂的身子,胳膊、手、身子、大腿、小腿、腳都被整整齊齊地切了下來。那具女屍的切口很平滑,像是用極為鋒利的鍘刀切下來的,但手指與腳趾均被燙得血肉模糊,早已辨不出指紋。第三張則是那具無名女屍穿著整齊,頭朝著江麵,雙手疊放在小腹的照片。不難可以看得出這個凶手是一個極度謹慎小心的人,而且還有著有完美主義傾向的強迫症。因為局現場勘查的筆錄記載,他們到碼頭時,這具被人切得四分五裂的女屍擺得極為工整。若是忽略不計那張被燒得麵無全非的臉以及被燙得血肉模糊的手指腳趾,人們就會以為這具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的無名女屍死得很安詳,而那些整齊平滑的切口更是佐證了凶手是完美主義者的推論。遲默然微蹙著眉緊盯著電腦界麵那血腥不堪的畫麵,神情冷然又淡漠。忽然他看到了那具女屍右手無名指那一圈淡淡的痕跡,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遲默然點開了那張照片,移動著鼠標將女屍的右手放大了幾倍。那女子右手無名指上的圈痕更為清晰,右手下的白色連衣裙似乎有些皺褶,與左手邊想必的平整相比更為明顯。果然是這樣嗎?!遲默然死死地盯著那被放大了幾倍的無名指,緊皺的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他關掉了電腦,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快步向著客廳走去。果不其然,寧錚此時此刻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默默地抽著煙。濃濃的煙霧縈繞在他冷峻的臉龐上,幽暗地燈光打在了他長長的眼睫上,在鼻翼處投射出一片陰影。此刻的寧錚看起來既頹廢又糜爛,好似墮落的貴公子一般。刺鼻濃重的煙味飄到了遲默然的鼻端處,讓他狠狠地咳嗽了起來。咽喉處傳來一陣窒息的刺痛,讓遲默然痛苦不已。寧錚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趕緊站起了身,訥訥地喊了句:“然然……”話剛落地,就見遲默然咳得蒼白的小臉通紅狠狠地瞪著自己,寧錚手忙腳亂地拿了一本書,用力地把煙霧都扇到了自己這邊來。遲默然緩了好一會兒,直至空氣裡的煙霧散得差不多了,他才不耐地說道:“夠了,寧錚!”寧錚聞言還在揮舞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姿態十分可笑。“然然,你……”“我說了彆叫我然然,你不配!”遲默然幾乎是吼著,他神情怨恨地看著寧錚,像是恨不能此時此刻將寧錚碎屍萬段。寧錚被他這麼一吼,猶如一個挨批評的小學生一樣,默默地垂了下手耷拉著腦袋。這樣子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的寧錚,遲默然見過許多次。一向是唯我獨尊連局長都敢懟的寧大少此刻在自己的跟前卻如此的低聲下氣,遲默然心中陡地生出一陣快意,但心底那一陣劇烈的疼痛也隨之而來,並未讓他有多痛快。遲默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複自己陌生又複雜的情緒。他抬眼看向了低著頭不言語的寧錚,沉聲道:“為什麼要接碎屍案?”寧錚聞言抬頭看向了遲默然,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然……默然,你怎麼會知道?”遲默然冷笑了一下,看向寧錚的目光帶著嘲諷:“能讓你焦頭爛額徹夜不眠的事,除了最近發生的碎屍案還有什麼?”“我……”寧錚欲言又止地看著遲默然,兩道濃黑的劍眉緊皺。遲默然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寧錚,並不在意寧錚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按理說,公安部那邊的高層都知道你是寧老爺子的命根子,他們不會蠢到讓你接手這個燙手山芋。除非有兩種情況,一是寧老爺子要垮台了,樹倒猢猻散,他們也就不必顧忌寧老爺子的看法;二是這個命令是一個比寧老爺子身份級彆還要高的人直接任命你接受此案。”“我說得對嗎?寧大少!”遲默然話罷,又是一陣冷笑嘲諷。寧錚卻並未應聲,許久,他目光沉沉地看著遲默然,眼裡透著一絲失望:“然然,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活在父親庇佑下的貪生怕死之輩?隻有比我父親級彆還要高的人才能命令我做事?”遲默然愣住了,那一抹嘲諷的笑容凝在了嘴角。他冷著臉目光怨毒地看著寧錚,反問道:“難道不是嗎?”寧錚臉色蒼白不已,他神情錯愕地看著遲默然,沉默了許久,才道:“這次是我自己向上麵申請地要查這起案子!”“為了什麼?這不像是你寧大少的作風?”遲默然麵無表情地說道,絲毫不在意寧錚受傷的樣子。寧錚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道:“身為一名警察,維護正義打擊罪犯本就是本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況且……”“況且什麼?”見寧錚說一半留一半最後還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遲默然狠狠地皺了一下眉,神情不耐地問道。寧錚似乎很樂意見到遲默然這副惱怒的樣子,俊朗的臉上帶著笑意。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作為一個警察遇上這樣的事就應該首當其衝,不是嗎?”這麼明顯的敷衍讓遲默然有些著惱,他恨恨地瞪著寧錚:“最好是!”寧錚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遲默然露出這樣惱怒不已的孩子氣模樣的笑,如今看到了自然也越發地燦爛了。“對了,默然,你是有事要找我嗎?”寧錚笑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遲默然竟然一反常態主動找自己說話,他剛才光顧著應付遲默然,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見寧錚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遲默然更是惱怒,說話的語氣自然生硬了不少:“怎麼,幾年不見寧大少的警惕性變得這麼差了?難怪會被貶到什麼特彆專案組!”遲默然絲毫不留情地戳到了寧澤的痛處,果不其然寧錚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變成了無奈地苦笑:“默然,你……”終於扳回了一句的遲默然心情好些了,他微挑著眉毛,神情倨傲地看向了寧錚,道:“目前你們還未確認死者的身份吧?”寧錚大駭,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遲默然:“你怎麼會知道……你……你又黑進了警察局的檔案資料庫?”遲默然十分不滿寧錚這樣大驚小怪的模樣,鄙夷地斜了眼寧錚,沒好氣地說道:“要怪隻能怪你們警察局的防火牆不夠嚴密。”對於遲默然這種倒打一耙的言論,寧錚唯有無奈地苦笑:“默然,即便是這我們警察局的公安係統的防火牆不夠嚴密,你也不能黑進去啊,若是讓他們查到了,你……”“寧錚!”遲默然猛地拔高了聲音打斷了寧錚,見寧錚愣愣地看著自己,遲默然頓了頓,眼神淩厲地掃了一眼寧錚,冷聲道,“寧錚,你沒資格對我評頭論足!”寧錚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對遲默然這種知法犯法的行為,寧錚是擔心又無奈。而他身為一名執法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遲默然胡作非為卻不能真的吧遲默然怎樣,這更是讓他羞愧不已。“默然,你是看出了什麼?”寧錚抿了抿唇,生硬地轉開了話題。遲默然冷冷地瞥了眼寧錚,道:“死者右手無名指上的圈痕很深,除了那圈痕上的肌膚是白皙的,死者手指均是黝黑粗糙,指節粗大。而右手中指中上部分也有圈痕,隻是相較無名指上的圈痕淺了許多,由此可見死者至少半年多的時間,時常取下結婚戒指戴在中指上。而且現場勘查記錄上記載死者身上有股奇異的香水味,一個連手都粗糙成這樣又時常取下自己的結婚戒指的女人,會在什麼時候噴香水?還特意換上了一條剛買的Polo新推出的白色長裙?”“至於為什麼,寧大少不妨好好想想!”寧錚瞳孔一縮:“你是說這名死者生前有外遇?”遲默然冷哼了一聲,道:“死者身上的切口平滑且沒出太多的血,所穿的白色連衣裙乾乾淨淨幾乎見不到一點血跡,身上也並無與凶手搏鬥掙紮所留下的傷痕,足以見得死者與凶手是熟識。結合死者右手無名指和中指上的圈痕和那股奇異的香水味,難道結果還不夠顯然嗎?”遲默然頓了頓,麵露鄙夷地看著寧錚,譏笑道:“不過幾年的時間,寧大少的偵查能力竟然低到如此地步?”寧錚被遲默然一通冷嘲熱諷,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難看極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是我們大意了……”遲默然嗤笑了一聲,看向寧錚的目光帶著一絲報複的快意。“這話你不必同我說,你去同安城的百姓說,同還在背後伺機殺人的凶手說!”遲默然說著說著,臉上的笑意全無。他微揚著精致的下巴,目光冷冽神情倨傲地看著寧錚,“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希望寧大少接下來不要讓我失望!”寧錚俊朗的麵孔又白了幾分,他緊抿著薄唇盯著遲默然瞧,許久也不才應聲。就在遲默然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寧錚才開口沉聲問道:“然然,你怎麼會突然對這件案子感興趣?”遲默然聞言有一瞬的怔愣,他目光一轉,視線落在了寧錚那雙燦若寒星的眼睛上。遲默然冷著臉沉默了半晌:“與你無關,管好自己的事!”說完遲默然轉身就要回房,寧錚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遲默然的手腕。待寧錚回過神來,就見扭過頭來的遲默然冷冷地瞪著自己。寧錚一見遲默然這樣冷厲的目光,心中一痛,拉著遲默然的手也立即鬆開了。眼見著遲默然就要回房間了,寧錚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然然,去特彆專案組報道吧,我需要你的幫忙。”遲默然頓了一下腳步,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寧錚看著遲默然挺得直直的單薄背脊,緊張得喉頭都艱澀地動了動。可遲默然也隻是頓了一下,頭也不會回地說道:“寧錚,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寧錚冷峻的麵孔一下失了血色,他看著遲默然單薄的背脊,艱難地說道:“因為我告訴你,我有了那夥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