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使的惡魔卷首語：荀子有言：人性本惡，其善者偽也！·《三字經》又語：人之初，性本善！我已分不清善惡，所以你要抓緊我，不要讓我沉淪深淵！——遲默然*安城的仲夏總是帶著一股濕熱，即便是剛下著雨的夜晚，空氣裡也不免帶著讓人窒悶的潮熱。西城區是還未拆遷的老城區，不似東城那樣高屋建瓴繁榮昌盛，但也彆有一番古韻，尤其是西城區草嶺路的東街更是古韻十足。街道兩旁一排排由青磚砌成的兩層小樓已然染上了歲月斑駁的痕跡，挨著地麵的牆角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青苔。那年久失修的青瓦似乎禁不住那瓢潑的大雨，發出了急促嘩嘩聲，在人煙漸漸稀少的街上顯得格外驚人。由一塊塊厚重的青磚鋪成的街道長著稀稀拉拉的青苔，那青苔從中間向著街道兩邊渲染開來，讓那積了水的地麵看起來像兩旁傍著青山的小溪一般，好似意境極美的水墨畫，更是讓這條街道看著古韻十足。街道兩旁的房屋已然是燈火通明，門口還掛著幾盞燈籠。然而昏黃曖昧的燈光卻穿不透重重雨簾，若不是旁邊有著幾個二十一世紀的路燈，這夜雨下的古街禁不住讓人恍如置身於遙遠的古代。雨愈發地急促了起來，原本還撐著傘漫步在街上的幾個人帶著一身的濕氣跑著到了屋簷下。一對年輕的小情侶相互拍著對方濕透的衣衫，相視一笑。年輕的女孩墊著腳尖抬手理著男孩貼在額上的頭發，微蹙著眉間咕噥著：“這雨怎麼下一會兒停一會兒的，跟個孩子似的，煩人得很。”男孩失笑，輕輕握住了女孩微涼的手，年輕的臉龐帶著寵溺的笑容，揶揄道：“跟你一樣啊，孩子氣！”女孩一張粉嫩的小臉頓時紅了個透，羞惱地瞪了一眼男孩，嗔道：“你才孩子氣呢……”話還未說完，女孩瞥見了一個身著黑色雨衣，低垂著頭瞧不清麵容的人影從他們不遠處走過。女孩不由皺了皺眉，盯著那道消瘦的黑影走到了分岔路口轉身拐彎到了另一條小巷。女孩眉頭皺得更深了，盯著街頭轉彎處瞧了許久，也不見回過神來。男孩見狀臉上的笑意被擔憂取代了，他拉著女孩微涼的手，低聲問道：“怎麼了，寶貝？”女孩回過神來，抬眼看著男孩，眉頭輕蹙，“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黑影過去了？”男孩愣了一下，片刻才帶著寵溺的笑意，道：“寶貝你怕是看錯了吧，哪有什麼黑影啊？”說著男孩抬手揉了揉女孩烏黑的發頂，他壓低了聲線輕聲安撫道：“寶貝，我想你是太累了，這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家吧。”女孩見男孩並未把自己方才的話放在心上，心裡有一絲絲惱怒，粉嫩的臉氣呼呼地鼓著。她跺了跺腳，伸手指著那街頭拐角處：“那個黑影就往那邊去了嘛，我都看見了，你怎麼沒看見啊？”男孩見女孩是真的急了，趕緊順著女孩的話說道：“好好，是是，大概是真的有個人過去了。這雨大了天又暗，我一時沒看清，我的錯。”女孩見男孩溫潤的臉上帶著討好寵溺的笑容，一時之間也氣消了。待冷靜下來，她也知自己方才有些無理取鬨了。但她又拉不下麵子，隻好生硬地說道：“算了，可能是天太黑了我看錯了，我們回家吧！”說罷女孩轉身就要衝進雨裡，男孩見狀趕緊脫下了襯衣追上了女孩，將女孩護在了懷裡。雨越下越大，那對小情侶早已消失在了重重雨簾中。突然一道長長的閃電劃過天空，整個西城區一瞬間亮如白晝，在那條古街街頭的拐角處果然有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不過片刻天空便傳來了一陣陣震人心魄的雷聲，那刺目帶著火花落在地上的閃電以及那振聾發聵的雷聲，就好似古老的傳說裡雷公在懲罰那些喪儘天良的惡人妖怪一般。西城區草嶺路東街。116路公交車是到羅楊村最晚的一班車，若是往日在這時草嶺路東街的公交車還有一些人等車，而今日站牌下隻有一個身著黑色雨衣身形單薄的男子在等車。那人微垂著頭看不清麵容，隻能隱約窺見那尖尖小巧的下巴。男子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正好是九點半，而街上的行人車子寥寥無幾。他皺了皺眉，微微抬起了一張蒼白精致的麵孔。燈牌暗黃的光打在了那張精致的麵孔上，如水墨畫一般的眉眼透著幾分清雅，秀挺的鼻梁下姣好的唇瓣緊抿，好似裡從畫裡下來的人物。隻是那眼梢處那如朱砂般殷紅的淚痣，削弱了他的清雅，倒是為平添了幾分妖冶。在這濃黑的雨夜裡，讓人禁不住懷疑他是古書裡記載的隻在雨夜裡出沒的鬼魅。仔細一瞧這男子竟與不遠處LED上播放著的一個新生偶像派的明星有幾分相似。過了幾分鐘，116路的公交卷著巨大的泥水馳騁而來。那帶著幾分土腥味的泥水濺了男子一身，那張精致清雅的麵孔也未能幸免於難。男子麵無表情地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蒼白削瘦的臉龐似乎染上了不虞之色。還未等男子有所動作，便聽到公交車門嘎吱打開的聲音，隨即便是司機不耐的怒喊聲：“到底要不要上車，狗日的兔崽子。”男子抬眼，目光陰鬱地看了一眼滿臉橫肉雜倒豎兩道雜亂眉毛的司機。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瓣，不緩不慢地上了公交車。司機被男子那雙陰鬱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心裡發怵。又見這車上隻有他一個乘客，司機更是忐忑不安。但見這男子身形單薄，瘦削的臉龐甚至還透著幾分不諳世事的稚氣，司機又有了底氣，他表情凶狠地瞪了回去：“看什麼看，快些坐好！”男子從兜裡摸出兩枚硬幣投進了投幣箱裡，又抬眼看了一下司機，這才慢悠悠地向著後麵走去。那男子臉上淡漠的神情與陰鬱的目光讓司機心中不悅，覺得這小子瞧不起自己。又想到這些日子的憋屈與憤怒，司機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怒火。還未等男子坐好，司機便猛地踩下了油門。由於慣性，男子險些被摔了個趔趄。他慌忙抓住了扶手，蒼白的臉上帶上了些慌亂。但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男子便恢複了麵無表情，就著身後的座位坐了下來。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使勁兒踩下了油門向著終點站的方向開去。好在這是最後一班車，加上今天的雨大，一路上也沒幾個要上車的人，中途上來了幾個坐了幾站以後又下了車。等到了終點站已是十點半了，將公交車開進終點時，司機的站耐心已然是到了極點。尤其是在看了一下手機，司機所有的怒火都爆發了出來。“到站了，快下車！”司機見男子一直慢騰騰的樣子，怒火幾乎快燒到了嗓子眼。待男子要走近投幣箱時，那司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火，上前一把捏住了男子近乎全是骨頭的手臂，將男子連拉帶拽地給扯下了公交車。男子顯然不曾想到這司機會如此，被司機扯了個猝不及防，摔了個趔趄，倒在了積了不少於水的地上。男子披著的寬大黑色雨衣散開了不少，雨衣的兜帽也落了下來，那張沾了不少泥水的精致麵孔頓時露了來。司機也沒想到這小子竟如此弱不禁風，被自己一扯就摔在了地上。司機看向男子的目光戴上了鄙夷，心中卻有些忐忑不安，唯恐這弱不禁風的小子摔出了個好歹。司機艱澀地吞咽了一下，正欲開口罵人，卻見男子突然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隻見那男子整個頭都埋進了胸口，大腿與手臂也是抵著胸前，身子不停發抖，好似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仔細聽，還能聽見男子極為痛苦的呻吟。司機見狀，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隻讓他背脊也跟著發涼。“你他媽的就不能快些，磨磨唧唧的跟個老娘兒們似的……”司機本欲虛張聲勢罵男子，但看見蜷縮在地上看不清麵容的男子似乎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所有的臟話頓時哽在了喉嚨。突然一個電閃雷鳴，整個車站一瞬間亮如白晝。司機驚恐地看見了男子蒼白得如同死人的麵孔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司機不禁倒退了幾步，心裡直犯怵。“你……你彆想在老子這兒碰瓷啊……老子跑夜車也有十幾年了……什麼牛鬼蛇神都見過……你想訛老子還嫩了點……”司機壯著膽子顫聲低吼著。話才剛落地，又是一陣電閃雷鳴，那司機嚇得幾乎魂飛魄散，雙腿隻發軟。冰冷的雨滴打在司機的臉上，那寒意直冷到了他心底，讓他快要咬不出牙關。然而蜷縮在地上的男子除了蜷縮成一團兒，偶爾發出了幾聲細微的痛吟聲，其他的並沒有什麼反應。司機到底是害怕出人命，兩腿忍著懼意，雙腿微顫著上前想要一探究竟。正當司機彎腰想要看看那男子到底如何了，剛才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突然仰麵暴怒地低吼了一聲：“彆碰我！”被嚇了一跳的司機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他吞了吞口水，雙目快要瞪出眼眶：“你……你他媽地衝誰吼呢？”男子並未應聲，隻是微微垂著麵蜷縮著。周圍除了大雨砸在地上和風吹過的聲音，再無其他。若不是能依稀聽到男子斷斷續續的痛呼聲，司機快要以為男子已經斷了呼吸。過了許久，男子才勉強撐起身站了起來。已經被濕透的頭發貼著他光潔的額頭，單薄的身子幾乎搖搖欲墜。男子踉踉蹌蹌地一步一步向著那司機走去，他蒼白瘦削的麵孔在電閃雷鳴下陰森駭人，好似從地獄裡爬出來向人索命的惡鬼一般。司機看著那張慢慢逼近自己的慘白的麵孔，頓時嚇得連連後退。直到那男子快要湊近自己時，司機實在受不了那種窒息的感覺，尖著嗓子吼道：“你……你他媽的不準過來……”男子聞言頓住了腳步，一雙陰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司機瞧。見司機嚇得雙腿直打顫，男子那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唇瓣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啞聲道：“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她畢竟是你的妻子！”司機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哪裡想得起之前的怨恨與憤怒。他愣愣地看著男子腳步虛浮地離開了車站向著羅楊村的方向走去。直至再也看不見男子的身影，司機才漸漸回過神來，理智也漸漸回籠。想到了男子臨走之前的話，司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