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案發現場(1 / 1)

岱山湖疑案 鰻魚Tech 2078 字 3天前

我不情願地來到花園。四周黑魆魆的,漫天飛舞著雪花,天氣寒徹骨髓。我踩上滿是積雪的小徑,繞過幾處假山,很快就在噴泉池裡發現一根掉落的樹乾。果不其然,剛剛是它被積雪壓斷了掉在地上才發出了一聲巨響。老子說的沒錯吧?還以為是啥呢,非要大驚小怪的!我心裡暗罵著謝凱。即使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雪夜,還是能依稀看清旅館的輪廓:尖尖的屋頂,伸出來的陽台,緊閉的窗戶,二樓三樓漆黑一片,唯獨一樓大堂亮著燈,表明有人活動。整座彆墅孤零零地陷進濃厚的夜色中,萬籟俱寂。然而在這個謀殺案發的夜晚,一切都注定不平靜。刹那間,我產生一種錯覺,凶手正藏匿在某個我看不見的角落,手裡握著一把匕首,準備對我痛下殺手。我的脊柱直發涼,二話不說就往屋子裡趕,由於地滑,還險些摔了一跤。“咋回事兒?”一進門謝凱就問我。“樹……樹枝斷了……”我氣喘籲籲地答道,重新回到溫暖的室內,我的緊張感瞬間消失了,“——大家彆擔心。”“鐵門鎖了嗎?”“鎖了。”眾人的神情略微緩和。“俊生,我有點不舒服……咱先回房吧!”王茜軟綿無力地抬起脖子,征求地望著她男友,臉色異常蒼白。“你這是咋了?”陳俊生握著她的手,“你晚飯都沒吃,能行嗎?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吃的?”劉凱輝敏銳地轉過腦袋,盯著他倆,似乎捕捉到什麼信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了,我要回去了。”王茜起身就走。“我也回去,”陳俊生陪著她,“警官,我們回去休息了……可以嗎?”“啊——”劉凱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回去吧,時間不早了,看看現在幾點了——”他抬眼瞅著時鐘,“噢,快十二點了,行吧,回去吧!”其他客人隨之站起身,準備回房休息。“大家請等一等,我想告誡你們一點,”劉凱輝忽然記起了什麼,一臉嚴肅,“今晚為了自己的安全,最好不要離開房間——哪怕是半步。睡覺前一定要把門鎖好,特彆是要照看好小孩——”他搜尋著男孩的身影。“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你,警官。”宋先生向他點頭致意,拉著妻子和兒子的手就要上樓。“宋先生,請留步!”劉凱輝說。“怎麼了?”高個男子略顯有些茫然,可依然保持著平靜。“有件事想請教您……能請夫人先回嗎?”警察語氣流露出堅定。宋先生點頭應允。王麗洋帶著男孩消失在樓梯口。客廳剩下的人不多了。袁依夢轉向劉凱輝:“警官,沒啥事的話……我就回去了。”“好的——”“等一等,”謝凱喊住她,“今晚讓林女士和你一塊兒住吧!”袁依夢二話不說走到林老太身邊,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隻見林老太點點頭,在袁依夢的攙扶下緩緩地走過客廳。“林女士注意休息,案子交給我就行了!”劉凱輝目送著她,“可千萬彆想不開。”林老太嗚咽著不答話。客廳隻剩我、謝凱、宋先生和劉凱輝四個男人。我怕妨礙他辦案,正準備告辭,這時他發話了:“宋先生,能否占用您一點時間?”“可以。”“您是一名醫生,對嗎?”“是的。”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隻好假裝整理櫃台,一邊聽他們的對話。“外科醫生?”“嗯……你怎麼知道?”“今天早上你和我說的,”劉凱輝咧開乾癟的嘴笑道,“就在船上——”“哦,我想起來了,”宋先生仰頭看著天花板,“能有什麼能幫到你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宋先生,您能和我一起到案發現場看看嗎?”劉凱輝鄭重其事地說道,見對方麵露難色,他補充道,“我需要專業人士給我分析死者身上的傷口,這樣就能弄清凶手的作案手法。您應該清楚,死亡時間越久,越不利於警方的調查,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他特意停頓片刻,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好——吧。”宋先生不太情願地答應了。劉凱輝滿意地點點頭:“走吧,咱這就上去。經理先生,您要一起來不?”謝凱麵露詫異:“我?算了算了!”他直搖頭,“我怕看了晚上睡不著覺!”“你呢,齊先生?”警察像是對我發起挑戰。我是一個偵探迷,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種機會:“我不介意的!”“那好,跟我來!”他扭身就走。“誒,阿勝!把門禁卡給我,今晚我和你一塊兒住,”謝凱朝我走來,“警官不讓走,我也沒辦法。”“在櫃台上呢,經理。”我內心是排斥的,可是無可奈何。“沒有啊,”謝凱瞅了眼桌麵,“你放哪裡去了?”“我一直放桌上的……咦,到哪去了?”我的視線從桌麵遊移到地板。“哎算了,不找了!還有誰有門禁卡?”他顯得不耐煩,冷得直打哆嗦。“夢姐——”“我找她要去。”他匆匆地跑上樓。客廳隻剩我一人。我把玻璃門上鎖,關掉燈,然後來到二樓。劉凱輝和宋先生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死者的房間就在我隔壁——202號房間。“進去吧!”劉凱輝打開房門,催促道。見我倆躊躇不前,他先走進去。我和醫生四目相對。昏黃的廊燈下,他的國字臉看起來棱角分明,濃眉下藏著一對深不可測的眼睛,我無法讀出他此刻的心情,但想必與我無異——要麼緊張、要麼好奇。“齊先生對這方麵感興趣?”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步入房間。我跟進去:“嗯——不算吧,我對醫學一竅不通,隻是對刑偵比較著迷。”他意味深長地“嗯”了聲,隨即扭過脖子。我將視線聚焦到正前方。房間光線不算暗。隻見劉凱輝神情嚴峻地矗立在輪椅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僵坐在上麵的老頭——老頭可怖的臉已經用白布蒙住了。“醫生,您來看看!”他朝宋先生揮揮手,並一把將白布掀開。刹那間,我的胃產生劇烈的痙攣。死者脖子上清晰的刀口直映入眼簾,血已經流乾,結成了膏殼,麵部白裡泛青,比幾小時前見到的更為駭人。宋先生遲疑片刻,可還是捂住鼻子,俯下高大的身軀,近距離地端詳屍體。時間仿佛凝固。我刻意將視線從屍體上挪開,環顧整個房間:這裡的擺設和我的房間相差無幾,隻是多了一張床和一盞台燈,窗戶大開著,窗簾直往外飄;地麵很淩亂,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物品,床頭櫃被打開,立式衣櫃敞著門,幾件衣服被扔在地上——一切跡象都表明之前有人來過。“警官,”宋先生直起腰,“您認為這是謀殺嗎?”“當然了,”劉凱輝不假思索地答道,“死者患有老年癡呆症,沒有自殺的意圖——”“我也這麼認為。而且從刀口來看,他是被人用匕首劃開了喉嚨。”“正如我所料!”劉凱輝衝他眨眨眼,“他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幾點呢?”醫生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頗為無奈地搖搖頭,“抱歉,警官,我不是法醫,無法提供準確的論斷。不過他的角膜還很清,屍斑開始形成,結合屍僵情況,死亡應該在五個小時左右——”“得有四個小時了。”我推測。他倆一臉詫異地看向我。“你咋知道的?”劉凱輝問。“很簡單——你們是八點左右出去吃的晚飯,九點才回來,凶手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作案。現在是十二點半,距案發不就四個小時左右嗎?”劉凱輝撇撇嘴,咕噥道:“沒錯。齊先生,看來你沒有白看那麼多偵探。”“紙上談兵罷了!我隻是提供一點信息,關鍵時候還得靠劉警官。”我連忙恭維道。“你若能成為劉警官的得力幫手,他也是如虎添翼!”宋先生附和道。劉凱輝一臉神氣活現,繞著輪椅走了一圈:“能否破案還得靠大家的配合,你們說對不?”他突然湊近死者,指著刀口,“醫生,這不是普通的匕首留下的啊!”“嗯?”“你看,一般的匕首留下的口子不可能成直線狀,而這條口子卻是規則的直線,”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醫生,“會不會……凶手所用的凶器是一把手術刀呢?”宋先生的臉色登時沉下來:“這——這我就不清楚了,”他顯得不太自然,眼神遊移著,“哪來的手術刀啊……警官,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那好,多謝你的幫助!”劉凱輝眼裡閃動著狡黠的目光,把他送出房間,“早點休息吧,宋先生。”而後關上門回來,“怎麼樣——”他問我,“齊先生,你要是困了就請回吧。”我絲毫不感到困倦:“我想多待會兒。”“你並非名不副實的偵探迷。相反,比我們很多警探都要職業——”“劉警官過獎了。”“你可以自己看會兒,但是不要破壞現場。”他叮囑道,隨即俯下身子觀察死者。我倍加珍惜親臨案發現場的機會,以往在中才能讀到的情節,現在卻能身臨其境去體會,真是意想不到。我小心地繞過輪椅,走過死者身邊時儘量不去看他。冰冷的夜風夾雜著雪塊,在窗口揚起一陣冰沙,窗沿處積了一層雪,像魚的鱗。地板又滑又濕。“警官,窗戶是你開的嗎?”我注意到敞開的窗戶。“沒有。窗戶一直是開的,我沒有動過任何東西,”他若無其事地抬起頭,“有什麼問題嗎?”“暫時沒發現。”我不想在他麵前過多地表現自己。他繼續他的研究。不得不說,劉凱輝一旦工作起來,就表現得不苟言笑,絲毫沒有之前的自負和驕矜。從窗子往外眺望,是一片濃墨一樣漆黑的天空,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擰著勁的風勢,幾乎有著野牛一樣的凶蠻,刮得樹葉“沙沙”作響。很難想象外麵的世界,那裡究竟充斥著多少慘然與絕望。然而,裡麵的世界——這幢發生了凶殺案的彆墅,又何嘗不是被恐怖包圍著的?有那麼一瞬,我感到生無可戀。我估摸著窗子到地麵的距離,得有三米高——這確實意味著什麼,不管是跳下去還是爬下去,都需要足夠的勇氣。我離開窗戶,仔細觀察房間其餘部分,並很快注意到敞開的保險櫃。“警官,林老太的鑽石是放在裡麵的嗎?”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對,凶手好像知道密碼。”我著實感到吃驚:“他怎會知道的?難道林老太泄露了密碼?”“不知道,”他麵無表情地答道,“明天我會向她了解情況,接著審問每一個人……無論是誰,都必須和盤托出!”“警官,您要是信得過我——”“每個人的嫌疑度都是均等的,齊先生,”他毫不客氣地打斷我,“我們警方辦案是秉公執法的,隻要你是清白的,那還有啥好擔憂的呢?”我連忙為自己打掩護:“配合警方辦案是我應儘的義務,何況劉警官給了我一個現場學習的機會,那我不得不竭儘全力——”他煞有介事地摸摸八字胡:“說得好!齊先生,你是旅館的管理員,一定比彆人多了解一些情況,若能給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我自是感激不儘。”說著,他從褲兜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隔著半個房間扔給我,“給,提提神!”我沒接穩,煙正好掉在床上,正要把它拾起,卻注意到床上的一個發帶。“咦,這是啥?”劉凱輝也瞅見了它,走過來將發帶拿起,“是發帶嗎?”我點點頭:“女人用來紮頭發的。”他眯著眼仔細端詳這個綠色的小橡皮繩,而後將它塞進衣兜:“先收著,遲早會派上用場的。”一副老練的模樣。劉凱輝的精力很充沛,過了淩晨一點還沒有離去的意圖,隻見他一根接著一根煙抽,扔得滿地都是煙蒂。而我已經困得抬不起眼皮了。“警官,我先回去睡了。”我向他告辭。他用白布蒙住死者的頭顱:“去吧,好好休息,我也要回去了。”說著,揮手作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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