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抓捕行動(1 / 1)

反奸 容安一王 1903 字 3天前

趙娟坐在計程車後座上,車輛平穩前行,從可以忽略的細微顛簸和乾淨如雪的椅套來看,這位師傅是個愛崗敬業的老司機了。她上車以後,一直垂著眼,像日本電影裡優雅的婦人一樣。眼睛看向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腦中在思考著什麼。這二十來分鐘,趙娟一直在細細複盤,究竟是哪一步的錯誤,導致了今天失敗的局麵。不知不覺,思緒便回到那天晚上,收到文正清信息的那天晚上。那一天晚上沒有星星,一層薄薄的雲把整片天空都覆蓋了,月光在雲層背後透著亮,沒有輪廓,卻有著極好看的光暈。她開了一瓶有些年頭的紅酒,坐在飄窗上看著吳東市一片片璀璨的燈光,享受著努力工作換來的高級寧靜。手機抖動的那一下,趙娟本來沒什麼好在意的,看到“文正清”三個字,她才拿起來檢查一下。看到他發來的問題,趙娟猶豫了足足一分鐘,隨後放下了酒杯,去衣帽間從那雙37瑪的白色網球鞋盒子裡,拿出了那根注射用針。這雙鞋是文正清送給她的第一雙鞋,那根針是向清潔工討來的,她覺得總有一天會用上,就像舅媽用在舅舅身上一樣。小時候住在舅舅家,舅舅喝酒以後,就會對舅媽拳腳相向,當護士的舅媽最終受不了,就在一個雨夜,用那麼一根針,紮進了舅舅的心臟。她隔著玻璃窗戶看到了那不為人知的一幕,舅媽注意到她的時候,急急忙忙向她解釋,舅舅身體不舒服,紮一針就好了。舅媽摟住她試圖安慰她,又或許是安慰自己,她能感受到舅媽顫抖的身體,冰冰涼涼的。可惜舅媽最終也沒逃過良心兩個字,以自殺和遺書告白了自己的罪行,趙娟像皮球一樣又被踢到了另一個舅舅的家裡。那晚她沒有過多去回憶小時候的細節,深夜換了一身紫色的衛衣,把那根針放進了橫穿左右的口袋裡。她還帶了一雙醫用的橡膠手套,用絲巾包住了自己的頭發。文正清那裡她去過很多次了,她知道攝像頭在哪兒,知道怎樣躲開視線進入文正清的家裡,她也知道,周五,文正清剛刮完痧。半夜的路對趙娟來說也並不陌生,畢竟她每次都是深夜去,淩晨走。他們兩個的關係從再次見麵以後變得越來越畸形,卻誰都沒有說放手。到了離文正清小區500米的地方,她下了車,從小區缺口的地方爬進去,在灌木中沿著圍牆繞了一大半,躲開能照到她的所有設備,走進了文正清的家。他打開門的時候,趙娟對上他的眼,那雙眼很多年都沒變,看她的眼神始終如一,她凝視了好久。計程車已經到達了機場,趙娟停止了回憶,拿起身旁的小箱子,付了錢下車。她不太喜歡這種急急忙忙的離開,幾天以前,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中,短短幾天時間,公安局的消息就一點都探聽不到了。今天本來好好的,旺發谘詢那邊盯著公安局的人通知他們公安局突然出動十幾輛車,趙娟馬上把桌櫃裡的小箱子拿出來,提了就走。箱子裡是可以方便攜帶的一切資產資料,還有護照和一筆錢。她順利通過安檢,徑直走向國際航線的通道,飛往加拿大的飛機在30分鐘以後起飛,隻要過了海關,就沒人能阻止她飛出去了。趙娟走到關口,現在的人不是很多,排了五個人就到她了,走到狹窄通道前,高台上的海關人員提醒:“請摘下眼鏡,出示您的護照、機票。”她把護照和機票遞了上去,拿下鼻梁上的墨鏡。海關比對了趙娟的臉和護照上的照片,確認無誤後,刷了一下她的護照。看到刷過護照以後,海關沒有任何異常,趙娟的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隻要係統還沒限製她出國,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海關繼續敲擊著鍵盤,然後再刷了一次護照,這一次,他的眼神變了。他仔細看了看顯示器,整張臉因為嚴肅而稍稍繃緊,確認以後,看了一眼趙娟,繞過她向後麵的兩個工作人員招手。那兩個人上前來,海關便跟趙娟說:“趙小姐,由於你涉嫌犯罪,已經被禁止出國了,這兩位工作人員會把你帶到辦公室,我們會通知警方過來接手,希望你不要存有僥幸心理,老老實實在這裡等待。”趙娟手裡的箱子,“嘭”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她身後人,一人拿著她一直胳膊,把她從海關門口帶走了。梁宇正開車往機場趕,前麵那輛車的白總給他打來了電話:“宇哥,趙娟已經被吳東海關押著了,我們到機場就可以抓到人,你看是不是不用帶那麼多人過去了?”“你跟熊熊兩台車的人去抓,她人很狡猾,多注意一點。”“知道了,你放心,一定把人帶回來。”梁宇用對講機跟所有車做了安排,前麵兩台去機場,剩下的四台車跟他去山水灣,抓另一個人。這個叫李勳的人。李勳在家裡喝了點酒,整個公寓裡充斥著他百萬音響的功效,播放著硬核說唱,槍聲、Rap不斷轟鳴著他的腦袋。他倒在沙發上,像個屍體。作為一個成功人士的兒子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對於這個答案,李勳的回答是:體驗很差。作為一個成功人士的兒子,每一天都像在翻越一座無法企及的高山,他不斷攀爬,汗流浹背,遍體鱗傷,抬頭一看,那一座山卻變得更高了。他小時候拿過很多獎,少年計算機金獎,鋼琴比賽金獎,作文銀獎,不管拿到多少第一,高山一樣的父親,始終沒當過一回事。隻有與獎失之交臂的時候,他會聲色厲苒,他會麵目可憎。“你知道有多少孩子連鋼琴都買不上嗎?你在這麼優越的條件下生活,不應該拚勁全力?你怎麼還能輸給那些沒有你條件好的孩子?”他的努力,他的付出,都不值一提,明明那麼認真地做了。因為條件好,做得好是理所應當,做得不好就是大錯特錯了。他最大的錯,應該是生在了李信陽家吧。這樣看來,跟他犯一樣錯的人還不少,有兩個同樣家境的朋友在高壓下成了結巴,如果他們不能戰勝這座高山,一輩子連話都說不完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有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已經變態了。他可以在夜店當個紈絝的公子哥,他可以在遊戲裡嬉笑怒罵,他可以跟流氓地痞稱兄道弟,還可以跟那些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談天論地。他似乎擁有一切,又似乎什麼都沒擁有,不對,他好像很短暫的,擁有過什麼。那個會用“可憐”兩個字形容他的嘉琪,李勳自問,對這個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呢?畢竟,這個世界上她是第二個用“可憐”兩個字來形容他李勳的人,第一個人,是他自己。李勳坐起來,拿起一杯威士忌一飲而儘,冰火兩重天的快感很快爬滿了身體,茶幾上一片狼藉,一小堆白粉,一小袋大麻,還有一小袋白色晶體。他用錢掃出白色粉末中的一部分,掃成一條線,卷起一張一百塊,把那些令人飄飄欲仙的顆粒全部吸進鼻子裡。身體漸漸燙了起來,整個世界像在蒸發一樣,他拿出一隻注射器,握著拳頭,紮進自己的靜脈裡。他知道,沒過多久,他就能像一片雲一樣,沒有重量。李勳一個人在家裡突然“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彎著腰抓著窗簾,一邊笑一邊看著樓下閃爍的紅藍燈,他笑著笑著,眼淚便流出來了,他走出門,爬上了樓頂。梁宇他們衝上樓的時候,李勳家裡的門是打開的,家裡卻空空如也。這裡是15樓,他封鎖了所有的出口,留了四個人爬樓梯上來,李勳是不可能逃跑的。他走進這屋裡,空氣中的味道很不好聞,他細細辨彆了一下,這是……毒品?茶幾上還殘留著注射器,白粉,屋子裡空無一人,梁宇的心突然一涼:“壞了!走,去樓頂!”天已經黑了,幾個人趕忙爬上樓頂找人,在樓頂的東北角,有一個一人半高的屋子立在那裡,李勳正站在上麵,張開雙臂吹冷風。梁宇揚著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靜,他貓著腰,想偷偷摸摸爬上去,剛走到半路,李勳突然轉頭,像純潔的孩子一樣笑著,問候:“你們來啦。”梁宇直起身,仰視他,說道:“李勳,你趕緊下來。”李勳不僅沒有下來的打算,他退後了一步,站到了屋頂邊緣,再往後一步,就是15層高的空曠。沒有人敢再往前一步,梁宇勸道:“李勳,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李勳眼神渙散,對著風問道:“她好嗎?”梁宇回答:“她很好。”“好好對她。”“你不想跟她說話麼?”“不用了。”“你等等,我叫她來。”梁宇背對著李勳打電話,對同事們使了使眼色,他儘量拖延時間,最好同事們能想辦法把李勳控製下來。“喂,我給你發位置,你馬上來山水灣樓頂。”李勳一言不發地吹風,他的眼裡沒有梁宇,沒有來抓捕他的人,沒有這個世界,隻有風了。嘉琪接到電話馬上打車趕到目的地,她踏出樓頂的門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梁宇走過來把她拉上前,趁李勳不注意,已經有兩個同事摸到了那座小房子邊緣,他們貼著牆壁,等待進一步靠近。梁宇對著李勳喊:“她來了。”嘉琪也跟著喊:“黑子,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李勳伸出一隻手,試圖去抓樓頂的晚風,“今晚的風真舒服,跟那天晚上的一樣。”這夜的風是涼的,把他的頭發吹得群魔亂舞。“黑子,你下來,我聽說,隻要你自首,可以從輕處罰的,還有機會的,犯不著這麼激進,我會幫你的。”嘉琪一把抓住梁宇的胳膊,說:“梁宇也會幫你的。”李勳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笑了,說:“你讓我下來就下來,我不要麵子的啊。”“你彆衝動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給自己一個機會啊。”他看著嘉琪,問自己他喜歡她麼?好像不是,他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可是他也不能放下她,從沒有過這樣的關係,陌不相識的人被他深深傷害以後,還願意對他說一句:回頭吧。“我累了。”李勳說。“黑子,彆放棄啊,放棄不是最蠢的事情嗎,你不是有錢嗎?你請律師啊,你,你想辦法啊,你……”說著說著,嘉琪哽咽了。李勳看著嘉琪抹眼淚,飄飄然的身體好像飛得更高了,他往後退了一小步,梁宇大吼一聲:“李勳!”“謝謝你,們。”他說出口的尾音隨風而逝,整個人從樓頂邊緣倒了下去,從視線裡快速下沉,消失。嘉琪衝到圍牆邊上找尋著李勳,眼前一黑,一隻手擋住了她的眼睛。梁宇說:“彆看了,給他留點麵子吧。”嘉琪轉身躲進了梁宇的懷裡,死死拽著他胸口的衣服,顫抖著,抽泣著。梁宇抱著她,仰頭看了看黑夜,星星隻有兩三點,月亮就要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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