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的手抓了抓自己的衣角，一咬牙，抬頭回應：“願意願意，我當然願意，能在趙總身邊工作，肯定是我人品爆發，中大獎了。”趙總滿意地笑了笑，拿起酒盞伸了出來，嘉琪也趕緊拿上自己的，碰了一杯，這事情算是說定了。喝過這杯酒，趙總又吩咐：“你下午就搬上來吧。”嘉琪詫異：“這麼快？”“我跟劉忠溝通過了，他說你願意的話，他沒什麼問題。”嘉琪心裡嘀咕：我手裡有他的把柄，他哪裡敢有問題。“那我吃完飯，馬上回去收拾東西。”趙總明顯是那種形象大於實在的人，整頓飯都沒吃兩口，喝了點小酒，吃了點魚生，就再也沒動過筷子。吃完這頓日料，嘉琪飽得跟一隻喝飽了血的蚊子一樣，肚子脹得要把衣服扣子都撐破了。太亨金融在市中心的一棟CBD裡，公司租了3層，21、22兩層是路嘉琪他們這些小咖的工作區域，還有一層都是高層辦公室和會議室，外搭行政和財務中心，在48樓。這棟樓總共就50層，高層是正兒八經地在高處。嘉琪當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回到辦公室就收拾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營銷部門，抱著箱子到了48樓的行政部，行政主管餘歡接收她，把她領到了一個邊角的位置。嘉琪看了看四周，每個人都禮貌地跟她打了招呼，比起前同事的冷漠，這裡的熱情度簡直到了天堂級彆。嘉琪的心像跳跳糖一樣歡樂，一邊放下自己的東西，一邊到處張望，看到後方斜上角的半圓形攝像頭，就有些不大愉快了。她不喜歡離攝像頭太近的位置，尤其這個攝像頭在她斜後方，這個視角非常不舒服。嘉琪試探性地問了問餘歡：“隻有這一個位置了嗎？”“我們部門人不多所以地方也小，暫時隻有這個位置了，你先坐這，等將來部門換地方的時候，把好的留給你。”嘉琪尷尬地笑了笑，隻能選擇點頭，說聲謝謝。“你收拾完了去趙總辦公室打聲招呼，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好。”嘉琪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馬上去敲了趙總辦公室的門，趙總正在簽文件，看了她一眼，說了一聲：“坐。”她乖乖在趙總對麵坐下，仔細觀察這個辦公室，看著看著，震驚到心臟都能停止跳動。這間辦公室麵積很大，一麵落地窗能俯瞰到吳東市的一半，景致特彆開闊，遠處的青山都能映到眼裡，麵前的辦公桌是紅木的，這種大小可不是什麼小老板隨隨便便買得起的。這個空間最恐怖的布置，是趙總背後的那麵牆。那麵牆的一大半是白色書櫃，書櫃是透明玻璃門保護著的，頂上一排射燈以精妙的位置打在書櫃上，確保每一格都能有合適的光照。書櫃裡麵一本書都沒有，每一格的正中間，都放了一雙精美的高跟鞋，各種式樣的，各種顏色的，高的，更高的，都沐浴在光中，誘人且可愛。趙總簽完文件收好了筆，往後一倒靠進了深棕色大皮椅裡。她先觀察了嘉琪兩眼，發現她差點就能對著後麵的高跟鞋流口水了。趙總擺出慣常的那副禮貌微笑，問她：“你也喜歡鞋子？”嘉琪傻傻笑了笑，回答：“沒有女人不喜歡鞋子吧。”“也對。東西都搬上來了？”“都弄好了，來跟趙總說一聲。”“我們公司行政工作不複雜，你這麼聰明，我相信你沒有問題。”“多謝趙總栽培。”“你平時喜歡喝酒麼？”“不太喜歡喝，偶爾跟客戶喝點，挺難應付的。”“那……你有什麼愛好呢？總不可能一天到晚沉在工作裡吧。”“平時就喜歡打打遊戲，《江湖兒女》我也玩的。”趙娟的臉刹那間變了色。嘉琪意識到壞事了，趕緊解釋：“不是，老板你彆誤會，郵件內容我一點沒看，但是標題是寫了這個遊戲，我就聯係了一下……”“彆緊張，我沒懷疑你。”趙娟的臉色又恢複成之前那個平易近人的老板，溫柔說道：“早點學好工作內容，行政的KPI要求也很嚴格的。”嘉琪猛點頭，說道：“一定不辜負趙總的期望。”“出去工作吧。”嘉琪出去以後，趙娟臉上的笑容漸漸脫落，她靠在皮椅裡閉上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看向窗外。這次的事情是跟他一起合作的，她這邊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問題。她拿起手機翻出了一個叫方是民的人，發了一段消息過去。從趙娟辦公室出來的嘉琪，萬分懊惱剛才嘴上沒守住，怎麼好死不死提了這個遊戲，現在隻能求上天保佑，老板千萬不要懷疑她才好。帶著這種擔憂的心情，嘉琪開始了第一天到行政部門的工作。一切東西都在學習中，餘歡是個好相處的人，下午餘歡抽時間把基本情況給嘉琪介紹了一遍，對嘉琪是有問必答，嘉琪感覺自己的運氣在往上坡路走。第一天下班前，趙總又親自來關心了她一下，“怎麼樣？還適應嗎？”這一問也讓嘉琪放心了，看來中午的事老板也沒太在意，“特彆好，特彆謝謝趙總給我這個機會。”“好好乾，你能乾好。”嘉琪深受鼓勵，用力點頭“嗯”了一聲。“你平時下班，會去哪裡玩麼？還是直接回家打遊戲了？”“我比較宅，下班就直接回家休息了。”趙總點了點頭：“我們公司工作壓力也不小，回家休息是個明智的選擇。”“趙總呢？”剛問出口，嘉琪又警覺自己這話是不是問得不太合適，打聽老板隱私不是什麼好事情。“我會去趟健身房，出身汗，洗個澡，人會比較舒服。”趙總這麼坦蕩地回答，倒讓嘉琪有點意外，她順勢奉承上一句：“趙總，您真厲害。”趙總拍了拍她的肩膀，像美國人表達親熱那樣，“早點下班。”在這個新部門工作了好幾天，一切順利，部門經理餘歡儘心儘力地教她，這裡的工作也沒有特彆難的地方。周三，嘉琪到點回家，剛走完地鐵口最後一級台階，外頭太陽隻剩最後一點紅暉染在西邊。下腹忽而隱隱作痛，嘉琪想想日子，好像要來了，家裡沒有衛生巾，得去超市走一趟。女人一進超市就忍不住多逛了一會兒，嘉琪又多拿了些生活用品，回頭結賬出來，門口的魚粉湯的濃濃香味直勾勾地把她吸引了過去。嘉琪在超市門口的魚粉店點了一碗魚粉，坐下拿起筷子，夾起粉送到張開的嘴邊，外麵突然“嘭”地一聲巨響，聲音大得離譜。附近的人一聽聲響，全都湧出門外去看熱鬨，連魚粉店帶著深藍色頭巾點單的小姑娘都跟著跑出去了。嘉琪拿著一袋子買的東西也跟著出去看看，她跟在人群後麵，沿街一步一步走向事發地點。一棟樓半腰的地方，兩扇窗裡熊熊烈焰直往外冒，滾滾黑煙直往上竄，好像是起火了。再往前走倆步，這樓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她舉起手指仔細數數，這層數跟她住的怎麼這麼契合？街上忽然起了一陣風，把前麵從樓裡爆出來的碎片吹到她腳下，她低頭，有一張被燒了大半的A4紙，上麵有三隻鉛筆畫的小熊，其中一隻沒了頭，一隻少了半張臉，一隻的耳朵不見了。這不就是她的大作嗎。嘉琪抬起眼，再仔細確認了一遍爆炸起火的位置，這火燒的，正好是她家。嘉琪看著那火燒了很久，隨後坐到了路邊一家小吃店，買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捂著額頭靜靜等待腦袋裡頭這空蕩蕩的情況慢慢退散。嘉琪不是吳東市人，兩年前畢業跟一個大學室友一起來這裡找工作，幾個月後室友家人在老家找了個煙草單位，待遇比一線城市還好，室友就喜滋滋地回家了。她一個人在這城市裡單打獨鬥，於是整個人際關係就跟同事捆綁了，而她跟營銷部門的同事關係並不怎麼好，行政部門她才來不過幾天，談不上什麼要好的朋友。今晚，她該去哪兒是個巨大難題，這種情況要她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酒店，想想都隻有淒慘兩個字可以形容，現在這種時候，實在不想一個人待著。嘉琪拿起啤酒又仰頭喝一口，放下時看到門外麵，對麵二樓網飛網咖那藍底白字的招牌一閃一閃，像在對她招手。嘖嘖貓上線。嘉琪第一眼關注的就是好友列表，現在在線的隻有奶茶和阿舍，依著好友跟蹤模式，嘉琪找到了奶茶，打開了語音。奶茶問她：“今天怎麼這麼快？”嘉琪看了看時間，比平時上線早了半小時，的確不是她的作風，她有氣無力地回答：“出了點事。”奶茶關心問道：“什麼事？”“奶茶，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校外租房住的，是吧？”“對啊，我打遊戲睡太晚，影響彆人休息，就跟男朋友一起住外麵了。”“男朋友？”嘉琪又詫異又十分可惜，她認識奶茶這麼久，一直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她也沒提過，這個時候提出男朋友，她也不好意思造訪了。“我沒跟你說過嗎？”奶茶的語氣變得有點弱勢。“沒有……”“你怎麼了？”阿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倆麵前，幽靈似的問得人直發冷。嘉琪整個人都蔫了，實話實說：“我家爆炸了。”“爆炸了？”阿舍和奶茶的異口同聲已經表達了他們的難以置信。“是啊，爆炸了，炸沒了。”奶茶接著弱弱地問出一句：“需要我給你找個便宜點的賓館麼……”“不用了，酒店我還是能自己定的。”阿舍繼續問她：“報警了嗎？”嘉琪剛完全沉浸在空白中，現在隻想找個伴陪陪她，完全沒管報警的事，她看了一眼網吧窗外，天已經黑了，外頭有紅藍的燈光交閃。“沒……但是警察已經來了。”“你在哪？地址，電話。”嘉琪愣住了，本來想找個人陪她度過這艱難的一晚，可打死也想不到這個人是阿舍，這個人遊戲技術還行，但是為人冷漠，不喜歡跟他們說話胡扯，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主，更彆說像此時此刻這樣熱心幫忙了。“說話。”阿舍對她的沉默有些許不耐煩，嘉琪被他這麼一唬，乖乖報上了網吧的位置，還有自己的電話。剛說完，阿舍就消失了，好友列表顯示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