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為不用早起，金栩荷睡了個好覺，起身打開窗簾，陽光已經灑滿整個院子了。“啊，如果能永遠過這麼愜意的生活就好了。可惜啊，眼下還得為生計發愁。哎，真的搞不懂那些富二代們，為什麼他們的命就那麼好呢？什麼都不用做，就什麼都擁有了。看來投胎也是門學問啊！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有孩子，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孩子了，連自己都養不起，要什麼孩子啊！”金栩荷有些害羞，怎麼好好的突然思考起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了。隨即一個熟悉的背影突然闖入腦海，昨晚上教他打牌，玩得很開心。雖然最後無一例外的，自己這個“半吊子高手”輸給他，但是一想到自己大概是見過他笑容最多的人，她就非常地有成就感。就當是拯救不開心星人隨手做的好事吧！把床鋪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去衛生間洗漱，意外發現，宋麒宇竟然還在家！那個她毫不懷疑即使下刀子也會去上班的人，竟然沒有去上班！“宋律師？你怎麼沒去上班啊？”宋麒宇頭也不回，繼續低頭寫著什麼，漫不經心地道：“在家裡也可以工作。”金栩荷自從知道宋麒宇是啟泰的少爺，自己最害怕的董事長的唯一兒子之後，對他的看法不知不覺就有些轉變了。以前看他哪哪都不順眼，現在怎麼看怎麼順眼。之前她罵他“差勁到家”，現在回過頭來再看，所謂的“任是無情也動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再說高冷也是高富帥的標配，完全沒問題。“哦……”這意味著今天在家裡又不能恣意妄為了。她儘量放輕腳步，幾乎沒有聲響地滑到衛生間，關上了門。宋麒宇看了兩份卷宗，寫了一份辯護詞，又喝了一回水，伸了一遍懶腰，大概有一個小時過去了吧。奇怪的是，宋麒宇依然沒見到金栩荷從衛生間裡出來。宋麒宇想用廁所，但是經過上次的誤會，他不敢貿然行動了，隻好走到衛生間門口，大著膽子敲了敲門。“你在裡麵嗎？”過了兩秒鐘，金栩荷沒應，宋麒宇添了幾分擔心，再次敲了敲門。“你還沒好嗎？喂？”裡麵終於傳出金栩荷的聲音。“啊？你等一下！馬上啊！先彆進來！”宋麒宇聽她說“不要進來”，趕忙向後跳開兩步，生怕她一開門，再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剛剛地上有水，我怕你踩到，收拾了一下……”金栩荷把門打開，一隻手托著濕漉漉的頭發，向他解釋道。宋麒宇放下心來，看了看門裡，皺起了眉。“金小姐，我們之前約好的，不能長時間占用公共區域，尤其是衛生間，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的……”他不禁有點臉紅，想上廁所還得求人，實在是有些難。金栩荷單手擰了擰發梢上的水道：“哦，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剛剛在洗頭發，真的有點費勁……哎，衛生間你先用吧！地上的水我一會再收拾！你小心點彆滑倒了！”金栩荷說著讓開門口的位置，示意宋麒宇進去。宋麒宇猶豫了一下，進去關上了門。人有三急可不能等。可是看看地上到處都是頭發，心裡不免膈應。過了一會門開了，宋麒宇正準備出來，隻見金栩荷就等在門口，一臉真誠地望著他，把他嚇得一怔。“你在這裡乾什麼？”她是偷窺狂嗎？也太嚇人了吧！“宋律師，能請你幫個忙嗎？”金栩荷忽閃著大眼睛，討好似的看著他的臉。宋麒宇臉上發窘，遠遠地繞過她走出衛生間。“幫什麼忙？”金栩荷突然從背後遞出一把鋥光瓦亮的大剪刀，寒光閃閃有點懾人。“幫我哢嚓一下，大概這麼長吧！”金栩荷說著一隻手比劃著長短。宋麒宇皺眉：“什麼意思？”“剪個頭發啊！我想了想，這幾天實在是不方便，剪掉的話洗起來還沒那麼麻煩。你放心，我不會嫌你剪得醜的，大不了等我好了，再去理發店修一下！”宋麒宇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可不會……”律師跟理發師什麼時候又搭界了？“可是真的很麻煩啊……”自己又不能動手，金栩荷歎口氣。“其實剪掉的話，有點可惜吧……”宋麒宇看著她的長發替她惋惜，濕漉漉的水珠好像在閃光。金栩荷撇撇嘴，她也覺得不舍。渾身上下，也就這一頭烏黑的長發算是一個驕傲了，又直又軟又密，不紮起來的時候，就像披了一條黑亮的緞子。微風吹起，平添一絲旖旎，讓她原本大大咧咧的性格，都顯得溫婉了不少。“哎，那也沒辦法，你就幫個忙吧！總不能麻煩你幫我洗吧？”宋麒宇一愣，我？“咳、咳，那我就幫你洗吧……”金栩荷以為自己耳朵幻聽了。他說要幫自己洗頭發？自從昨晚玩牌之後，兩人關係似乎拉近了一點點，但也不至於……金栩荷再次確認宋麒宇的眼神，純淨誠摯，不像開玩笑。“不用不用，你就幫我剪一下就行的！”“我不會剪，我隻會洗。不需要幫忙的話，你就請便。”“……”金栩荷一窒，沒敢再說什麼，乖乖把手裡的頭發交到他手上，看著他轉到她的身後。感覺到來自頭頂上他的呼吸，金栩荷一顆心突然懸起來，七上八下的不停地跳。整個人一動不敢動，仿佛變成了石頭人。宋麒宇本來就是單純的想幫個忙而已，不過從接過她頭發的那一刻起，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尤其是看著她細膩的後頸上，一顆黑色的小痣近在眼前，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臉上不由得燥熱起來。她都“殘”了，自己就是順手幫個忙而已，再不出手衛生間都要被她造得不成樣子了。淡定……宋麒宇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問道：“要怎麼辦呢？”“哦，就隨便衝一下水就好……”金栩荷不敢得寸進尺。兩人找了找角度，彆彆扭扭地一前一後進了衛生間，金栩荷坐在浴缸上，然後微微仰頭，讓宋麒宇拿過水龍頭幫忙衝洗。全程沒有任何眼神交流，雖然看不到彼此的臉，然而狹小的空間莫名讓人感到有些局促。金栩荷後背僵直，一動不敢動；宋麒宇笨手笨腳，又怕弄濕她的衣服，又怕衝洗得不乾淨，總之這幾分鐘仿佛特彆漫長，特彆的難熬。溫熱的水滴滴答答從半空中流到浴缸裡，白色的水汽在房間彌漫，濕氣裹著好聞的玫瑰味道鑽到鼻子裡，是種癢癢的感覺。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是誰的心，跳得格外的快。“宋律師，我以前……對你太不客氣了，對不起……”金栩荷突然良心發現。宋麒宇正專心幫她衝洗頭發，儘量防止水花濺到她的衣服上。聽見她的話，心下安慰。“你知道就好。”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也沒什麼。”他想，比起母親對她的嚴苛，他做這些不算什麼。經過幾天的相處，金栩荷已經對他的性格有些了解了。典型的外冷內熱，嘴硬心軟。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明明是一個內心很暖的人。也許是因為董事長？有那樣一個強勢的母親，他小時候一定有很難過的時候吧？會有朋友陪著他嗎？“宋律師，你有朋友嗎？”宋麒宇微楞，沒有回答。他關上了花灑，用手輕輕把發梢上的水擠了擠。“好了，都已經衝乾淨了。毛巾給我。”金栩荷趕忙遞上毛巾。宋麒宇幫她把頭發纏到毛巾裡，稍微用力捏了捏，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很是利落。金栩荷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衷心地誇他道：“衣服竟然一點都沒濕，比我自己洗的還仔細，你真厲害啊！”宋麒宇眼眸深垂，默默洗手，沒有回答，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宋律師？”“過來，我幫你吹乾頭發，彆著涼了。”金栩荷輕輕一笑，快步向他走過去。二十年前，小小的宋麒宇抱著帆船模型，蹲在衛生間的地板上，好奇地看著爸爸耐心地幫媽媽洗頭。那時候他們的家還很小很小，但是印象中一直是溫暖的。爸爸笨手笨腳，但是媽媽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如今時過境遷，那個寬厚溫暖的男人早已去世，而那個溫柔愛笑的媽媽，也變成了高慧儀董事長……金栩荷披著一頭黑亮的長發，坐在餐桌上喝大米粥。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淒風冷雨打著樹上伶仃的黃葉，溫度一下子低了好幾度。但是金栩荷心裡是暖的。她忍不住偷眼看向窗下，那個安靜的背影。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優秀的人，身份貴重，高大帥氣，事業有成，雖然脾氣直一點，但是也算彬彬有禮。像野草一樣的自己，能夠跟這樣的人認識，應該算是一種福氣吧！不知這種福氣能持續多久呢？“那個……宋律師，你還記得我之前答應過你吧？找到工作以後就搬走。我現在找到工作了，也找到娜娜了，打擾了你這麼多天，實在是過意不去，要不我搬走吧……”金栩荷再次良心發現，衝著宋麒宇的背影說道，忐忑地等著他的反應。等了一會，卻不見他轉身，一副專注的樣子，好像絲毫沒聽到她說什麼。“宋律師？”金栩荷有點奇怪，怎麼叫他都沒反應的？不得已走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宋麒宇轉頭，從耳朵裡拿下兩個耳塞，疑惑地看著她。“有什麼事嗎？”“我剛剛跟你說話……”“哦，不好意思，因為在做一個案情分析，我怕被分心，就戴上耳塞了。你剛剛說了什麼？”金栩荷心念一轉，順口問道：“也沒什麼，就是……你這樣帶著耳塞，如果有人來找，你聽不見怎麼辦？”宋麒宇奇道：“不是有你嗎？”金栩荷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內心有點小竊喜。原來他已經習慣自己在了。“你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哦，我說那個粥很好喝，你要不要來點？”“不用了，我不餓。”金栩荷點點頭，不再打擾他，轉身去了廚房。宋麒宇莫名其妙看著她的背影，想不出她到底說了什麼，隻好接著戴上耳塞，繼續工作。金栩荷正在廚房暗自慶幸，突然門鈴響了。這種天氣竟然會有人來？還有誰知道這裡呢？難不成是夏娜娜？在毛巾上蹭了兩下手，她快步走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