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頓時麵色難看起來，連帶著包間的氣氛也都陷入了冰點。顧東行麵無表情地推開椅子，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周圍人也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顧東行視而不見地抬了抬眼皮，上下唇瓣微微動了動：“我投的錢可不是讓導演拿來打水漂的。”導演驚愕地抬頭，手心摩挲了一會兒，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徹底閉嘴的江雪，導演立馬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開口：“那四爺的意思是？”顧東行瞧著導演這副諂媚的嘴臉不由得煩，涼涼地掃了一眼導演便大步出了包間。……三天後，傅舟舟一大早進了組就發現氣氛不對勁，尤其是她進組後她明顯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有意無意都落在了她身上。傅舟舟扯了扯眼皮，到底沒有說什麼，隻淡淡地掃了一眼劇本，見這一場是男女主角的對手戲，傅舟舟皺了皺眉。“舟舟姐！你咋這麼淡定啊，你知不知道……”傅舟舟剛想好下一場怎麼改就被小助理那咋咋呼呼的聲音給吵沒了，傅舟舟沒好氣地放下劇本，瞥了眼滿臉驚訝的小助理，傅舟舟語調裡罕見地帶了幾分嚴厲：“小艾，你是我的助理，就不能嚴謹點？有什麼大事也不用這麼咋咋呼呼的，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小助理聞言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料到傅舟舟會突然凶她。傅舟舟見小姑娘頓時眼眶紅紅的，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丟下劇本站起身從包裡取出一張紙巾遞給小助理，語氣也軟了兩分：“出了什麼事了？”小助理一想起正事也不哭了，粗魯地擦了擦眼淚，咬著唇瓣從包裡掏出手機，翻出今天的微博頭條有些緊張地遞給傅舟舟。傅舟舟下意識地接過電話，看著上麵的頭條嘴角不自覺地抿了抿。“知名女星在片場被某編劇欺負。”傅舟舟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上麵的字眼，眼裡的薄涼聚攏起來，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嘲諷。小助理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傅舟舟，見人除了盯著那條微博外沒有半點反應，小助理試探性地扯了扯傅舟舟的衣袖：“舟舟姐，你沒事吧？”傅舟舟神色淡然地將手機還給了小助理，“溫婉到了？”小助理偷偷覷了一眼傅舟舟，瞧她半點影響都沒有，撇了撇嘴：“沒呢。全劇組就等她一個人。舟舟姐，這圈裡不是都說溫婉姐是難得敬業嘛，怎麼第一天就遲到了？”傅舟舟聞言小弧度地皺了皺眉，望著小助理憤懣不平的表情，傅舟舟語調嚴厲了幾分：“小艾，你是新人不代表彆人不跟你計較。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要學著過腦子。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你就不用跟在我身邊了。”小助理一聽頓時乖巧地噤了聲，除了有些小小的猶豫外，沒有半點不滿的情緒。差不多半個小時溫婉才趕到片場，傅舟舟當時正在跟導演講戲，聽到那道清冷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傅舟舟才緩緩地抬頭朝發聲出看了過去。“導演，抱歉，我來晚了。耽擱劇組不少時間，現在開始吧？”導演連忙答應，吩咐底下的人開始準備。傅舟舟等人走進化妝間換裝了才慢慢站起身子，視線一直跟隨著那道旖旎的身影，直到徹底不見了傅舟舟才緩緩地回神。再出來時溫婉已經換掉了她自身的衣服，一身墨藍色的旗袍套在身上就像是量身定製的，梳著民國時期的發型，配上一對晶瑩剔透的翡翠耳墜，整個人一出現就讓人覺得是穿越了一般。傅舟舟眸色深了兩分，眼神一直落在那道身影上，從溫婉換裝走出來的那一刻傅舟舟就意識到她將她筆下的那個“名姝”演活了。不，換個準確的說法是她就是名姝。傅舟舟眼裡越發灼熱，對上溫婉那雙溫柔似水又暗藏著絲絲憂鬱的眸子，傅舟舟突然勾了勾唇，隨後朝溫婉走了過去。“溫小姐，很高興你能出演名姝。”傅舟舟之前還有些猶豫，此刻看到溫婉出妝的那一刻她徹底打消了顧慮。心裡多少明白了林煙口中“天生的表演者”的深意。溫婉看著傅舟舟，眼裡滑過一絲複雜，隨即笑了笑：“傅編劇說笑了，我也很喜歡名姝。導演突然找到我我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看到劇本後我覺得我要是不演可能要後悔。如今，從傅編劇的反應來看我沒有讓你失望？”兩人的對話全都一字一句地落進了導演的耳朵裡，知道兩人都滿意後導演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自從江雪過去導演私下想了想才恍然明白這四爺哪是護著江雪，分明……導演想到這偷偷看了一眼同溫婉細心講解戲份的傅舟舟，暗自揣測了一番，想來想去也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又因開始拍戲了就放棄了猜測。溫婉確實是個天生的表演者，之前傅舟舟跟江雪溝通了好久的戲隻稍稍地跟溫婉提了一句對方就做得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好。傅舟舟抱著劇本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溫婉拍這一場離婚戲份。“名姝”死死地捏著離婚協議，眼眶通紅地望著坐在椅子上滿臉怒氣的丈夫，咬著唇瓣幾度想要說話都停了下來，最後眼淚一灑掉在蒼白的臉蛋上滑過鼻梁落進了脖子裡，“名姝”顫抖地將離婚協議輕放在案堂上，聲音裡夾雜著數不儘的難受和小心翼翼：“夫君，你就簽了吧。再這麼耗下去，婆婆肯定會更加怨我的。你若是簽了字也比我被休了好啊。難道你真就忍心見我……被人羞辱嗎？”丈夫依舊沒有動作，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神裡透著幾分埋怨，“名姝”見此故意移開視線，再次狠心開口：“夫君，若今日你不把這字簽約了，那我也不想被婆母活活折辱。乾脆我今日就撞在這柱子上一死了之。”“名姝”說完堅定地看著那根紅木柱頭，毫不猶豫地要撞上去，隻是還沒跑出去就被坐著的人一把拉入了懷裡，淚水模糊了視線。“名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夫君道：“名姝，我簽罷了。願妻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彆兩寬，各生歡喜。三年衣糧，便獻柔儀。伏願妻乾秋萬歲。”“名姝”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不停地抬手擦拭，直到好半天才退開夫君的懷抱，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拿起簽字的離婚書決然跪在地毯上磕了兩個頭。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名姝”便笑著站了起來，低低地說了句：“從今以後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夫君了，也不會站在我身前替我阻擋流言蜚語了。”“名姝”說完不顧對方的反應果斷地走出了書房，每走一步就多一份釋然，直到那道單薄卻夾雜著無限力量的背影徹底消失……等溫婉恢複了正常眾人才緩緩回神，溫婉確確實實將“名姝”的不舍、難過以及對命運的不甘和妥協詮釋了出來，尤其是離開時的那通紅的眼眶更是將她內心無聲的悲傷渲染得淋漓儘致。傅舟舟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強迫自己回神。她剛剛確實是入戲了，看著溫婉說那幾句台詞傅舟舟真心覺得心疼，心疼名姝的委屈也心疼她的眼淚。“舟舟姐，你沒事吧？”直到小助理關心的聲音在耳邊來回蕩漾傅舟舟才緩緩點了點頭。拿著劇本看了眼人群裡的溫婉，傅舟舟抬了抬眼皮，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了下來。傅舟舟一直看著溫婉，似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隻是傅舟舟怎麼看都看不清，溫婉周圍好似蒙了一層淡淡的霧，你在外麵看得見她卻看不清她。傅舟舟突然覺得有些無趣，腦子裡不自覺地蹦出林煙的話：“溫婉這人很拚命也很清高。她想要的幾乎都是她一步一步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壓根兒不像其他人。聽說她跟顧四哥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從顧四哥手上要過一個資源，就算顧四哥給她她都婉言拒絕了。”“妞兒，若溫婉是你情敵，我看你夠嗆。你啊，就祈禱溫婉移情彆戀或者隻愛工作不愛談戀愛吧，否則，你不一定爭得過她。”傅舟舟不由得地眯了眯眼睛，她之前隻認為林煙是在開玩笑，如今看來她說得好似不錯。至少，她有些忌憚了。傅舟舟想到這心情複雜了，本該開心到此刻也沒了什麼想法。索性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假寐。“舟舟姐，舟舟姐，怎麼辦啊？現在好多記者都在門口說要采訪你！也不知道網友是哪扒出你的，非說你就是那個……欺負知名女星的編劇。”傅舟舟睜開眼，眼內一片清明，若是仔細察看，還能看到她眼裡的不耐煩和淡淡的嘲諷。傅舟舟扯了扯嘴皮：“既然她要鬨就讓她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