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故開車回家，半路上又去了趟糕點房，買了些慕斯蛋糕。走進電梯，在十八層，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按了十九層。雖然好幾天沒有吃上頓飽飯了，現在他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但他還硬是在書房堅持看案件。他在等某人主動開口叫他呢，葉子墨做飯還是挺好吃的。天色漸漸的黑了，好幾本文件都已經被他看完了，可電話還是沒有等到，就連一條短信也沒有。陸為故又堅持了會，每隔30秒就會拿起手機看一眼，最後實在抵不住咕咕叫的肚子，拿著手機跑去了十八層。葉子墨給他開的門，一進門就聞到了紅燒魚的香味。進來後，陸為故往四周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孟黎“你姐呢？”“在房間裡呢，都待一下午了，沒有出來。”陸為故一頓，“我去看看。”孟黎坐在陽台的護欄上，雙腳底下就是十八層高空。冷風，黑暗，恐懼，她仿佛什麼都感受不到，呆在生死一線的地方，望著遠處燈火通明，而她卻處在光明的陰影處。聽到門外的聲音，都不用回頭看，孟黎就能夠猜得出是誰來了。有時候跟一個人相處久了，光聽聲音就可以判斷。他的腳步聲很輕盈，腳步穩健，不像葉子墨每一次進來的時候，拖鞋與地麵都會噠噠的，發出巨大的摩擦聲。腳步聲停下了，孟黎能感受到他離她很近，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都可以聞到。“你說死亡是不是真的離我很近。”孟黎目光悠然，黑夜中帶著股陰冷的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跳樓，結束生命，但陸為故知道，她不是。“我是不是真的觸了什麼黴頭，要不要去佛寺拜一拜呀。”說著孟黎都把自己給說笑了，但笑容卻僵在了臉上。案發現場就出現在她的酒店，死者是她認識的人，凶手是她認識的人，就連案件發生所有有關的人，她都認識。這個世界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陸為故脫下外套披在孟黎的身上，“快下來吧，外麵很冷。”孟黎沒有動，陸為故知道她倔強，索性自己也坐了上去，與她並排挨在一起。孟黎歪頭看了陸為故過一眼，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坐了上來。陸為故灼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孟黎閃躲的移開視線。陸為故看著她，白皙的側臉，流暢的輪廓一直延伸到潔白的脖頸，漂亮的鎖骨隱約而現。陸為故不受控製的喉結一滾，一股燥熱由丹田四處而發，滾滾而來。他攥緊了拳頭，強迫自己挪開視線。大口吸了涼氣，“你就沒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從林清憂家裡出來之後，陸為故去的市局，孟黎就回家了。一些情況，她還不是很清楚。陸為故可是早早的就回來，等著孟黎問他，可等了那麼久，還是他自己下來的。“有什麼好問的。”，這句話帶著幾分不在意的傲氣。陸為故驚喜的一挑眉，“你都知道了?”孟黎沒有應話，看樣子，陸為故也就明白了。“那你說說你的推論。”孟黎也不扭捏，張口就來。“王震在高中時期，就喜歡洛楠，甚至對她產生了一種扭曲的愛。洛楠因為不同意林媛當她的後媽，又跟林清憂在選校花的事情上有過矛盾，看到林清憂的手鏈，就故意去搶。”“本來隻是你爭我搶的遊戲，但王震為了討好洛楠，在搶奪的過程中，不小心捅了林清憂，做了五年的牢。王震在愛洛楠的同時，又有著強烈的自卑，洛楠家世好又漂亮，在王震的心中，就是那一顆朱砂痣。而他卻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他是跟著酒鬼爺爺一起長大。”“在牢裡打架又弄瞎了一隻眼，從牢裡出來之後，這種自卑感在增長的同時，又讓他對洛楠的感情更加的扭曲。”“他想讓自己配上洛楠，但又沒有錢，投機取巧學會了賭博。但他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幸運，隻是玩了幾次，就中了100多萬。就在他以為終於跟他的朱砂痣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想到洛楠就要跟彆人結婚了。”陸為故點頭，嘴角噙著的笑意，示意孟黎繼續。孟黎吸了吸鼻子，冷風吹久了，鼻涕都要流下來了，又把陸為故的衣服往身上裹了裹。“霍夫人，為了得到洛家的投資，用洛楠酒吧濫交的視頻相威脅，逼迫她聯姻，王震知道後才會對霍夫人產生了殺意。”“如果洛楠是主動想要跟霍其結婚的話，可能死的就不隻是一個人了。”伴著幽幽的氣氛，孟黎緩緩的開口。陸為故眉宇之間一片清明，笑容點點的蕩漾而來。果然沒有看錯她，雖然有些地方推理的並不是很完美，但大體過程都說出來了。“王震是不會殺洛楠的。”陸為故開口。“為什麼？如果他愛的女人都要與彆人結婚了，他不是應該殺了她嗎？隻有死人才會永遠留在你身邊。”陸為故深邃的目光鎖在孟黎的身上，眼神幽幽，“你很有成為變態的潛質。”孟黎皺著好看的眉心，眼神有些寒澈，陸為故馬上繳械投降。“你分析的是不錯，死人的確不會離開你，但你低估了王震對洛楠這種扭曲的感情。洛楠是王震活著的唯一理由，如果洛楠死了，王震也絕對活不下去。”孟黎不解的看著陸為故，他拿出手帕遞給孟黎，聲音含笑，“擦一擦都要流出來了。”“……！”看著孟黎囧囧的小表情，陸為故忍住不笑說，“王震不是變態，雖然他對洛楠產生了一種扭曲的愛，但根本達不到變態這種等級。隻能說他把洛楠當成了一種精神的寄托，就像你搶了一條狗的骨頭，它不會再去搶骨頭，而是先去咬你，這是同一個道理。”孟黎用手帕擦了擦，馬上要流下來的鼻涕，憤憤的又把臟了的手帕扔給了陸為故。陸為故眼神中帶著寵溺，笑容隱隱的露出來。“不過，你已經很不錯了。”沒有經過專業的學習，隻是通過自己的心細與強大的邏輯關係，推理出這些，已經是很難得了。“切”孟黎白了陸為故一眼。這明顯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又給你一顆棗吃。但她還是止不住唇角往上飛揚。“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有病，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愛一個人愛到可以為她去殺人，真是太荒謬了。”愛也是需要均等的，孟黎的世界，這樣的愛是可笑的，愚蠢的。“怎麼會沒有。”孟黎嗤笑，冷眼反問陸為故，“如果是你，你會為了你愛的人去殺人嗎?”陸為故看著她的眼睛，清冷的如同黑夜裡的寒星，但閃耀的光芒還是令人挪不開雙眼。“如果那個人是你，我會。”……紅燒魚沒有吃幾口，孟黎就回了房間，她實在沒有辦法與陸為故同桌吃飯。比起孟黎臉紅心跳的強烈反應，陸為故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津津有味的吃著。如果不是她心跳就像是打鼓一樣，還真以為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隻是她的幻覺而已。不過這種感覺也隻是短暫的，轉頭就被她拋到了腦後。這一起凶殺案從開始到結束，孟黎都參與其中，這麼多天一直幫著找線索，已經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葉子墨怕這件事成為孟黎心中的結，所以把她騙上了飛機，讓她去馬爾代夫散散心。符兮瑤正好在那邊，她們兩個已經很久沒見了，五年前她與顏莫沉分手之後，就出了國。這幾年來，也是各地的飛很少回國。孟黎下飛機之後，就看見了一身露臍裝的符兮瑤，亞麻色的波浪大卷，性感的紅唇，白皙的肌膚發著亮光，美的讓人窒息，站在那裡可真的是搶眼。很多外國男人都往她身上瞟，上前要手機號的人更是不在少數。“阿黎，這裡。”符兮瑤擺著手，朝孟黎喊。孟黎是真的不想說認識她，她身邊圍著的那些男人，讓孟黎看了心裡發怵。如果有返回的航班，孟黎一定上去了，這樣想著，符兮瑤已經跑了過來。一來就是大大的熊抱，“阿黎，我好想你呀！”“符兮瑤，你這是在謀殺嗎?”孟黎都要憋死了，好不容易把她的爪子掰開，喘了口氣。“走，我帶你去好好的玩一玩！”接到孟黎的電話，她可是興奮壞了。本來她們約定好，等高考結束，就帶著各自的男朋友一塊出來旅遊。可惜，孟黎家出了那種事，她也分手了。這場遲來的約定，終於可以實現了，不過也隻是她們兩個人了。“學姐，我來拿行李吧。”孟黎這才注意到，符兮瑤身邊一直站著個男孩?或是男人?符兮瑤把行李扔給他，抱著孟黎的胳膊往外走。孟黎忍不住回頭看，那是一張有著幾分稚嫩的臉，皮膚很白，看起來很乾淨。又有著中國人少有的高鼻梁，深陷的眼窩，五官很立體，看著像混血。不過，他成年了嗎???“彆看了，我們快走吧。”……符兮瑤把孟黎帶到了她的房間，“今晚，我們兩個一起睡。”符兮瑤把行李從韓希手裡拿出來，對著他很是嫌棄地說：“快走吧你，不要在這裡打擾我們了。”韓希一臉的不樂意，委屈巴巴的勾著符兮瑤，符兮瑤眉眼一橫，“快走，不然我就真的要關門打狗了！”“……”“那好吧，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叫我呀。”符兮瑤不耐煩的點了點頭，韓希才依依不舍的出去。“先收拾一下，過一會，我帶你出去玩。”孟黎沒有動，而是一臉的狐疑與審視。被孟黎看的，符兮瑤頭皮有些發麻，“怎麼了？”“如實交代，什麼情況？”符兮瑤想逃，卻被孟黎一把拉了過來，她要準備好好的審問一番，符兮瑤充愣裝傻，“什麼，什麼情況？”“還不說實話，那枚小奶狗是誰？”“沒誰，就是一個學弟。”“學弟？誰家的學弟會跟著學姐來馬爾代夫呀？”孟黎信她才怪呢！“不是，我們……”符兮瑤舌頭也打了結，不知道該要怎麼解釋，孟黎才不會聽她胡謅。“他成年了嗎？”看起來年齡可真的是小呀。“……”“符兮瑤，你不會是老牛吃嫩草吧？”符兮瑤頂著一張苦瓜臉，“他已經成年了，不過身份證上沒有。”“你確定他成年了，而不是為了追你騙你的？”“……”被孟黎一說，符兮瑤也有些不確定了，硬著頭皮說，“他已經大三了，怎麼可能沒成年。”符兮瑤擺擺手，明顯不信孟黎的說法。孟黎有些汗顏，“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種天才少年，未成年就已經上大學了嗎？”符兮瑤一頓，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是不是很聰明，上課不聽講專業課都次次考第一，在學校也是一個風雲人物，更是教授的寵兒？”符兮瑤像是見過鬼一樣，認同的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你不會是偷偷調查過他吧？”但這麼短的時間，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孟黎白了她一眼，“沒有。”“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剛才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機。”“這你就知道了？你不會有什麼超能力吧？”“……”孟黎都覺得沒有辦法跟她溝通了。“我看見了他的短信。”在機場的時候，孟黎正好瞟到了他的手機屏幕，是物理量子學研究的獲獎名單，孟黎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確定名單裡是不是有他。但他的表情引起了孟黎的注意，可以說是毫無表情。深沉如海，狂亂的風，波瀾不驚。這種情緒隻有兩種可能。因為沒有獲獎所以沒有什麼表情，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完全不在意，沒有什麼可以驚訝可以高興的。不過孟黎更加傾向於後者。“阿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了？”“這不是神，這是推理。”符兮瑤佩服的點了點頭，“你什麼時候偷偷地學會推理了？說，你背著我都乾了些什麼？”孟黎無語的看著犯神經的符兮瑤，勾了勾唇，沒有說話。趁著孟黎倒時差，符兮瑤偷偷地跑到了隔壁，來的時候，韓希剛洗完澡，上身的衣服都沒有穿，下身隻圍了一條浴巾。符兮瑤管他穿沒穿衣服，直接闖了進去。韓希覺得她氣呼呼的樣子，甚是可愛，愛慘了她那種明明很生氣卻沒有一點戰鬥力的樣子，隻是腮幫子氣得鼓鼓的。邪味的笑容，痞痞的，“學姐還說不喜歡我，我剛洗完澡你就衝了過來。”符兮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少給我嬉皮笑臉的！”韓希纏了她很久，她有時候煩了也會忍不住發脾氣，可他倒好，每一次都是我的錯，我認錯，你說得對，都聽你的，讓符兮瑤一個拳頭打到了棉花上，每一次都對他心狠不起來。“韓希你實話跟我說，你到底有沒有成年？”韓希笑容一僵，拉過符兮瑤的手，溫潤的嗓音流入心坎，“不是早就跟你解釋過了嗎？我早就已經成年了，隻是身份證上少寫了兩歲。”符兮瑤目光深鎖著他，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有沒有騙我？”“沒有。”韓希很堅定，目光真誠，符兮瑤也看不出真假，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無害到讓你情不自禁的相信他，被他蠱惑。“我告訴過你，我最恨騙我的人，如果讓我知道你騙了我，那我們就完了！”符兮瑤紅著眼出去了，韓希一陣唏噓，渾身都出了冷汗，看來又要再洗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