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霜凜冽(1 / 1)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衣服也在一件一件的加。過了國慶節,北京也褪去了炎熱。思涵要在毛衣外麵加一件風衣,或是穿上一件呢子大衣。清晨睜開眼睛,她望著窗外,陽光還是不錯的。雖然深秋了,但北京的樹葉並沒有落光,依然滿樹綠色。隻不過,樹葉沒了春天的嬌嫩,也沒有夏天的柔和。雖然是綠色,但綠的發白,葉子上又滿是灰塵,樹葉乾巴巴的,仿佛手輕輕一捏就會碎掉,就連樹枝也是這樣的。一陣風吹來,吹得樹上搖晃,樹葉嘩啦啦的響,聽起來有點淒涼。聽說香山的紅葉紅了,國慶節的時候,那裡擠滿了人。不過,她從沒有去過。自從來了北京讀書開始,同學們每年都要去香山看紅葉,但她一次也沒去過。她不喜歡人擠人,她覺得那根本不是在欣賞美景。她不理解那些奔波一天,被人推擠,還要去看紅葉的行為。總之她不喜歡。嘴角揚起笑容,她穿了一件淺綠色的毛衣,一件黑色的半身裙,外麵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江寒也穿著卡其色風衣,兩人出門的時候相視一笑。江寒開玩笑地說道,“看咱倆這像不像情侶裝。”“哼,不要臉,誰跟你穿情侶裝。”江寒湊上去扯扯她的風衣,“你看看,明明就是一樣的顏色嘛。”“滾開!你明天換一個。”“不換。你給我買一件新的我就換。”說著,江寒上了公交車去見客戶了。思涵依然在車站等著開往公司的公車。她裹緊了衣服,心裡盤算著,要早點把圖紙畫好。她的臉上都是笑容。她很滿意現在的公司,領導不會欺負她,同事們也都很友好,雖然有競爭,但都是良性的競爭,沒有人在背後使壞。這天,江寒上午見過客戶後,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隻見他陰沉著臉從對方公司走出來。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他走向不遠處的一家水果店,買了點水果。再次坐上公交車,他去了劉大海工作的工地。離老遠,他就看見劉大海灰頭土臉的樣子,臟兮兮的衣服,帶著已經看不出白色的棉線手套,扛著一袋水泥,穿梭在工地上。“大海哥。”江寒喊了一聲。劉大海回過頭,看到江寒,他咧開嘴笑了笑,“老弟,你咋來了呢?”劉大海放下肩上的水泥袋子,抬手擦擦額頭上的汗,往江寒這邊走來。“我來來看看你跟嫂子。”劉大海領著江寒到了一處略顯乾淨的地方,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江寒看了看,他也那樣坐在了地上。“工作挺好的啊?”劉大海問道。“挺好的,最近剛換了一個工作。”劉大海望著不遠處忙碌的工人身影,感歎道,“還是有文化好啊。能坐辦公室。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你看我這沒文化的人,就隻能乾這臟活累活。”不遠處,小霞費力的推著手推車,不等劉大海起身,江寒立刻起身過去幫她。“小兄弟,我來就行了,彆把你衣服給弄臟了。”小霞說道。“沒事兒。”直到天黑了,江寒才離開工地,和劉大海,小霞一起去吃了飯。工作了一天,思涵終於盼來了要下班時刻,她本來準備收拾東西下班的,沒想到領導突然說要加班。情況緊急,整個設計部都要加班。思涵匆匆吃了晚飯,開始了她來新公司的第一次加班。忙完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在公交站等車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一個男人盯著她看,她裝作要看站牌的時候,轉過頭,那男的就轉過頭看著彆的地方。公交車終於來了,和往常一樣,思涵上了車。沒想到那個男人也跟著上了車。這個時間車上人很少,除了司機,一共有六個乘客。兩個比她大一點的女孩子,看起來應該是朋友。她們應該是剛剛結束一場購物,懷裡都抱著兩三個購物袋,坐在最後一排。她們一直在聊天,時而發出笑聲。靠近後門第一排是一對情侶,男孩握著女孩的手,正溫柔的說著什麼,女孩子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這讓思涵想起了江寒。看了一眼,她坐在了這對情侶的後麵。正對著後門的單排座位上,坐著那個中年男人,身體壯實,皮膚黝黑又乾,小眼睛,薄唇,眉毛很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思涵還是覺得那個男人在看她。他似是打發時間一樣的低聲哼著小曲兒,眼裡帶著不明地笑意,那笑意從他細小的眼裡發出,讓人有些恐懼。思涵把目光投向窗外,從車窗的倒影看到那個中年男人正回頭盯著她看。她心裡發慌,假裝看車前麵的報站字幕。公交車行駛了三站地,最後一排的那兩個女生下了車。又過了兩站地,那對情侶也準備要下車了。在車子還沒停穩的時候,思涵看見站牌後麵有一家肯德基,於是在那對情侶下車的時候,她臨時決定下車,坐下一輛。就在車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思涵看見那男人也衝下了公交車。然後站在了站牌附近。思涵挪了幾步,看到下一輛公交車來了,趕緊上車刷卡。沒想到那男人又上車了。這次,思涵沒坐下,等看到那男的坐在了靠近後門的位置後,她坐在了司機附近。但是她總覺得那男的一直盯著她看,這讓她有些不敢動。她像是做賊一樣,從包裡拿出手機,手有些顫抖地翻到江寒的號碼,打了過去。“江寒,你能來接我嗎?”“你沒在家嗎?”“今天加班,我在公交車上呢,我害怕。”“我就在車站等你,彆怕。”夜裡的風很涼,凍得行人瑟瑟發抖。江寒在冷風中等了思涵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淩思涵焦急的站在車門口,迫不及待地要下車。他看到一個男人就站在思涵身後。車門一開,那男的緊跟著思涵下車了,眼睛緊盯著思涵。看到江寒的時候,思涵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跑著撲進江寒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小聲的哭了出來。江寒溫柔地抱著思涵,摸著她的頭發,冷冷地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有些不情願地走開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思涵一眼。江寒輕輕拍著思涵的後背,說道,“沒事了,我在呢。”“那人一直跟著我,我下車他就下車。”“下次加班告訴我,我去公司接你。”思涵點點頭,鬆開了江寒,擦擦眼淚,扯著江寒的衣袖小步跟著他往小區走去。吸了吸鼻子,思涵問道,“你喝酒了。”“嗯,就喝了一點。”江寒的語氣淡淡的,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笑逗思涵。“江寒,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對不起啊。”江寒摸摸她的頭,“乾嘛說對不起。我又不是因為你。”“那是因為什麼?你跟我說說,說出來心情就好了。”江寒歎著氣,說道,“我被我們主管給陰了。”“啊?他怎麼這樣啊,不都是一個部門的嗎?”“公司做了一個新項目。這個客戶很難搞,我好不容易談成了。結果,在我和人家簽合同之前,我們主管拿了我的方案,說是我的領導,又給了對方更低的價格,和人家簽了。今天我一問才知道,那是公司允許的價格,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小人!卑鄙!無恥!真是過分。再說了,你要是簽下來了,他不是也有提成麼。”“當然沒有他自己簽下來的提成高啊。”思涵扯了一下江寒的衣袖,氣憤地說道,“不跟他一般見識。這種人實在是太過分了,哼。反正這回你知道了,以後就不會再被他給騙了。一個男的怎麼還這樣兒。小人!哼!畫個圈圈詛咒他。”“我才不會跟他見識。欠我的我都得拿回來。等著吧,有他好看的。”“你彆打架啊。打架的話你就輸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會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的。”“你們主管跟我上一家公司的主管一樣可惡。都是小人,都是壞人。這麼壞的人肯定要遭報應的。”“算了,我們不想這些不愉快的了。”燈火通明的街道,沒了白天的車水馬龍和人聲鼎沸,很安靜。這讓江寒的心也平靜了不少。“江寒。”思涵又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啊?那個張主管畢竟是你領導,我們肯定鬥不過他啊。”“他怎麼吃進去的,我就讓他怎麼吐出來。”“啊?可是,我們入職的時候,肖經理都說了,我們是公司的一員,要把公司當成家,不能計較。我們經理也這麼說的。你要是那麼做的話,你們大領導得怎麼看你啊。”“我管他怎麼看我。”江寒冷笑一聲,“淩思,有些話你就聽聽就行了。人都是自私的,讓你把公司當成家,公司會把你當成家人嗎?一旦你沒了利用價值,人家就會把你一腳踹開。”“你說的也對。就是我表姐她之前工作的那家公司就是,年底發了三百塊錢過節費。說公司有多愛護員工,讓員工把公司當成家。一點小恩小惠就得讓員工記一輩子。但是員工準時下班,她們老板就不樂意了,還特意開會把部門領導給罵了一頓。有一次我表姐生病請了幾天假,她領導還有老板就翻臉了。後來我表姐就辭職了。正好跟著我表姐夫回江西了。”“所以,有些話你不能信。這個世上,不要說雪中送炭了,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錯了。”“你還有我啊。就算我送不了碳,我還能給你送熱水啊。”江寒噗嗤笑了出來,“你這是什麼比喻?”“讓你開心的比喻啊。雖然不知道這家公司怎麼樣,但是隻要我們努力工作,不愧於心就好了。”思涵仰起臉衝江寒一笑。江寒抬起另一隻手摸摸她的頭。思涵依舊是緊緊的拽著江寒的衣袖,江寒的腳步很慢,思涵不費力就能跟上。她一邊扯著江寒的衣袖,一邊抬起頭,說道,“今天天氣挺好的,可是還是沒有星星啊。”“想看星星?”“也不是啊。就是覺得在北城的時候,天天都能看到,沒覺得有啥,但是來了北京,才發現,很懷念家裡。”思涵仰起頭,問道,“你想家嗎?”江寒看著前方,他想家嗎?想吧,可是,如今那個家讓他很心痛,那個家不再完整,他失去了父親,他要一個人支撐起這個家。那是他肩上的責任。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家裡的母親和妹妹。可是,自從和思涵住在一起,他覺得,他好像還是在自己的家裡,不過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家,沒有父母的,屬於他自己的家。他的心,也因為思涵而變得平靜。哪怕是世界一片兵荒馬亂,他也有信心打出一片天下。“過年就能回去了。”江寒說道。“你以後有心事,一定要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分擔。說不定還能想出好辦法呢。有事情不能憋在心裡。”“好。”江寒臉上有了一絲笑容。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今天我去看大海哥了。”思涵沒有說話,江寒又說道,“他跟嫂子真的很辛苦。”思涵輕輕扯了一下江寒的衣袖,說道,“這不是你的錯。”“現在我更加覺得我以前過得太荒唐了。一點也不知道人間疾苦。”“我們還年輕啊,經驗少,肯定會犯錯的,就像我們工作一樣。不過,如果發現錯誤,是可以及時改正的。每個人都會犯錯的。老師說,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啊。”思涵輕微的笑聲,讓江寒心裡輕鬆了一點,他笑了笑,說道,“對。”夜很冷,又刮起了一陣冷風,兩人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一前一後進了屋。思涵的心是暖的,江寒的心也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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