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北城的秋天像是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一樣，冷的慢了一些。陽光雖然是有些發白的，溫度卻還是沒下降多少。直到九月底，在北城都沒有穿上薄毛衣呢。思涵依舊是一件襯衫，早晚外麵加一個外套。自從高二開始，學生們開始有做不完的練習題，有頻繁的考試。每周周日下午半天的休息，成了他們堅持每天早起的動力。“哎！啥時候能畢業啊。”“哎！真想早點上大學，聽說大學很輕鬆。”……畢業和上大學成了很多同學的願望，他們盼著早日擺脫被書本和練習題包圍的日子，早日擺脫早晚自習。高二第一次月考成績，東浩全班第十名，數學第一，英語九十三分。英語在他的所有科目裡最低分。曼曼全班第十八名，各科成績均衡，其中化學分數最高。思涵全班第二十名。英語第一。班主任對淩思涵這次成績表示很滿意，她的進步可以說是飛躍。尤其是物理和數學，都達到了及格線九十分。和高一下學期，以及期末分班考試的成績相比，差距很大。鐘文澤在教室裡看到了一班的成績單，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是感到有些擔憂。淩思涵用了一個學期的時間，終於開始接受了江寒離開的事實。隻是她本人並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把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麵。她告訴自己，沒有江寒的日子很好，沒人再惹她生氣。直到國慶節，北城才迎來了金燦燦地秋。國慶節放假，淩思涵難得的出了家門，和曼曼出去逛了逛。“思涵，你這次進步很快，下次考試你肯定能進前十。期中考試沒準能進前五。”“我才發現，其實有很多學習好的同學，高中和初中不一樣的。物理和數學太難了，我挺擔心的。”“擔心啥啊，不是有東浩呢嘛，他物理和數學那麼好，不會就問他，前後桌，咱倆多方便啊。”“要是沒有東浩，我這成績更完蛋。”“哎呀，你可彆擔心了，你咋這麼沒信心呢。咱們多少人都羨慕死你了。”夜幕降臨時，思涵望著窗外，她反複想著曼曼的話，她知道自己不擅長數學和物理，但是她並不是有多差，她沒有很高要求，隻要能及格，不拉分就行了。她坐在書桌前，眼前的書隻翻了幾頁，就沒再動了。“你咋這麼沒信心呢。”她又想起了曼曼的話。是啊，她怎麼會沒信心呢。她向來對自己的學習很有信心的啊。而且，東浩還是那個東浩，那個溫和，有耐心，沒脾氣的東浩啊。說起東浩，她又想起來江寒了。江寒從初三開始，一直到高一上學期的時候，還給她講題呢，他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脾氣也很大，可是，對她，他相當有耐心。東浩講題的時候，很嚴肅，就像老師一樣，一板一眼的。而江寒呢，他講題的時候，還是沒個正行兒，他總是能用通俗易懂的說法，很容易地把題目講的很明白。每次聽江寒講題的時候，她都會聽得很入迷，聽得很開心。也不再厭煩討厭的數字。思涵對著窗子傻傻地笑了幾下。忽而她像是賭氣一樣，自言自語道，“我不會再讓你說我笨了。哼！”國慶節過後，天氣突然就冷了下來，樹葉紛紛下落，風吹過的時候，地上的樹葉嘩啦啦的響。讓人心生涼意。北城的溫度突然降了許多，一件毛衣已經不能抵禦寒冷了。深秋，總是會讓人更容易感到悲傷。期中考試，思涵成功進入了前十名。她的心在歡呼雀躍，臉上的笑容很明顯。她雙手捧著成績單，捂在胸口，眼裡蕩起一圈圈的波紋。曼曼依舊在前二十名裡徘徊，成績還算穩定。東浩也在前十名。思涵的成績提高了，東浩和曼曼也跟著開心。高二的時候，北城有了新的食物，叫麻辣燙，還有蓋澆飯。走在學校外麵的街上，能看到原來賣的盒飯，卷餅，飯包等很多店麵，都添了蓋澆飯，門外的牌子上都寫“新添蓋澆飯”。學校周圍還新開了小吃店，幾乎都是麻辣燙，三塊錢一碗，自己夾菜，麵是老板統一給放，有牛筋麵，冷麵，粗麵幾種供選擇。“中午我請你倆吃麻辣燙。”思涵捧著成績單，笑著說道。東浩笑了笑，思涵好長時間都沒怎麼笑過了，上學期，她一直都是愁眉苦臉的。對於思涵家的家庭條件來說，一頓飯花十塊錢是很多的。東浩說道，“我請吧，我是男的。”“哎呀，我請，我總問你問題，要是沒有你幫我，我成績肯定不會提高這麼快。”“你可得了吧。就咱們這關係這麼鐵，你還跟我扯這個。”曼曼在一旁眨著眼睛，看思涵和東浩爭論誰請吃飯。中午是東浩花的錢，三人一起吃了麻辣燙。回學校的時候，思涵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了兩塊錢的薯條，曼曼買了最近很流行的小瓜子。中午三個人圍著桌子，邊吃邊談論問題。有同學路過，笑著拿一點零食就走開了，又或是跟他們聊幾句。他們三個人的歡聲笑語感染了周圍的人。十一月份的時候，北城下了第一場雪，雖然不是很大，卻讓孩子們歡呼起來。雪下了一天，到晚上放學時，地麵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了。思涵背著書包，書包裡放著的是數學和物理練習題。她扣上大衣上的帽子走出教學樓。腳才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校園裡昏暗的燈光照在雪地上，顯得夜晚更冷，更寒。“思涵。”思涵回頭一看，是鐘文澤背著書包快步走了過來。思涵愣了片刻，她仰頭看了看鐘文澤，過了一個暑假，他又長高了，以前，江寒和鐘文澤的個子差不多高。她又掃了一眼鐘文澤映在雪地上的身影，這時候鐘文澤已經到了她跟前。“你咋回去啊。”鐘文澤問道。“走回去。”鐘文澤看看還在飄落的雪，說道，“我送你啊。”“不用。我自己能回去。”“那你小心點，路滑，再說了，這大晚上的黑燈瞎火的，也不安全。你家裡來接麼？”“這邊有路燈我不害怕，等到了沒路燈那裡，我媽來接我。”“那還行。”到了學校門口，鐘文澤家有車來接，臨上車前，他說道，“那你路上小心點啊。我走了。”思涵點點頭，轉身往回家的路走去。她孤零零地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雪夜裡。走出校門十多分鐘左右，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偶爾有幾個路過的學生。思涵看了看，想起來高一的那個冬天，江寒每天都送她回家。過了柏油馬路，接近紅磚路的時候，路上幾乎就隻有思涵一個人了。她縮了縮脖子，哼著不成調的歌，路過一個又一個昏暗的路燈。寒風吹過，她伸手捂著冰涼的臉。以前她沒覺得冬天這麼冷。而這個冬天，她卻覺得異常的冷，冷的讓她懷疑她是不是能熬過去。曼曼，東浩，鐘文澤對她說的那些溫暖的話，很快就被這寒冷給吞噬了。到了家，屋裡的暖氣終於讓她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喝了一袋熱過的牛奶，身體裡麵也熱乎了不少。她坐在書桌前認真地做題，直到十一點左右她才睡覺。臨睡前，她又望了一眼窗外的夜空，這早就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