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共有四節課,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英語課,上了自習。剩下的三節課上,幾乎每個老師來了,都會問江寒的臉怎麼弄的。江寒笑著說打球的時候弄的。有的老師隻是笑笑沒說什麼,有一個老師說道,“猴子也有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下次打球小心點。”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思涵和江寒都被叫去了辦公室。辦公室裡的每個辦公桌都沒有人,隻有班主任坐在辦公桌前。明明是個晴天,午後的光芒照進辦公室裡,很溫暖。可是這會兒,辦公室裡卻有些陰冷,感覺房頂都變低了。思涵的腿有些發抖。班主任沒有好臉色地看了江寒一眼,轉而她看向思涵,臉色緩和了許多,她問道,“思涵,你說說中午江寒打架是咋回事?”“我也不知道。”“你不是在嗎?”思涵感到有些心虛,她緩了緩,一隻手摳著另一手的手心,說道,“我吃完飯,路過的時候看到的。”“老師,和學委沒關係。”江寒在一旁說道。“問你了嗎?彆插嘴!”江寒閉上嘴,朝思涵笑了一下,思涵沒敢看他。“老師,你彆嚇著她。”江寒小聲說道。班主任瞪了江寒一眼,“還說話!你覺得挺光榮?剛消停沒多長時間,以為你有長進了呢。誇你幾句,你這就又嘚瑟上了!”“看他不順眼。”“你看誰順眼!你要是看我不順眼是不是也打我一頓啊!”江寒連忙擺擺雙手,笑著說道,“老師,你是我長輩,我特彆尊敬你,特彆喜歡你。”班主任瞪了他一眼,江寒摸摸鼻子,說道,“老師,是方和太囂張了。”“你給我閉嘴!”思涵被班主任這一聲吼嚇得哆嗦了一下,她扭頭看了看江寒,這一次他乖乖地閉上了嘴。班主任又看向思涵,問道,“思涵,你真不知道咋回事?”“不知道。”思涵邊說邊搖頭。“行了,回去上課吧。”思涵轉身,江寒也轉身,班主任又吼道,“江寒,你站住!我讓你走了嗎!”江寒看了思涵一眼,無聲地說道,“沒事兒。”他又轉過身,麵向班主任,走了幾步。思涵回到教室,曼曼瞄了一眼正在黑板上寫題的老師,拍了拍思涵,小聲問道,“思涵,老師說啥了。”“沒說啥,就問我中午咋回事?”“你咋說的?”東浩問道。“我說我不知道。”寫板書的老師回頭看了下麵一眼,曼曼悄悄戳了思涵一下,示意她回過身去,思涵轉過身看書,曼曼也低下頭看書。老師回過頭繼續寫板書。教室裡恢複了安靜。辦公室裡沉默了片刻後,班主任說道,“江寒呐,你不小了,咋還這麼不讓人省心呢。你坐在咱們班最好的位置上,思涵英語第一,東浩數學第一,曼曼語文第一。你說說,這麼好的位置,彆人想要都沒有呢。”“我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還不好好學習!”班主任歎聲氣問道,“到底咋回事兒?一個一中的,你咋能跟人家打起來呢。”“老師你也知道他是一中,你說一個一中的咋能到了咱們學校門口呢?”“你彆跟我整沒用的。問你啥你就說。”“他先動手的。有仇不報非君子。”“行,就你理多。我管不了你了。”班主任氣得頭疼,說道,“行了,你回去吧。這事兒不會這麼結束的。你最好給我消停點!”江寒從辦公室回到了教室。思涵緊張地問他有沒有挨罵,江寒笑著說沒有。隔著一條馬路的北城一中,方和也一樣被叫到辦公室裡批了一頓。老師給家長打了電話,方和被領了回去。方和本來想瞞過去的,但還是被父親知道了。同樣,江德龍在下午也聽說了這件事。晚上放學的時候,江寒還想和思涵一起走到門口呢。結果剛出教室,江德龍的秘書就來接人了。“我爸讓你來的。”“嗯。”“去哪兒?”“回家。”“我爸說啥了?”“沒說啥,看樣子挺生氣,你自己小心點。”車子行駛在路上,剛一進家門,江寒就感受到了家裡的低氣壓。劉茹瞅瞅書房門,拍了拍江寒,“好好說話,彆頂嘴,你爸正在氣頭上呢。”“知道了。”“瞅瞅這臉,好好的都掛彩了。一會兒出來,媽給你上點藥。晚上想吃啥,媽給你做去。”江寒想起來思涵說她中午吃的土豆絲,於是說道,“吃土豆絲。”說著,他往書房走去。敲了敲門。“進來。”江寒推門剛進去。江德龍一本書砸了過去,江寒一躲,書落在了地上。江德龍又抄起一個筆筒砸過去,裡麵的筆散落一地,江寒又是一躲,筆筒和他擦身而過。“你還敢躲!跪下!”江寒順從的跪在地上,一句話不說。江德龍坐在實木椅子上說道,“你為啥留級,自己知不知道?各科考試不及格,整個學期都是班級最後一名,上課睡覺,加上打架,才留級的。你讓我這臉往哪兒擱!不為彆的,你自己給自己長點臉,行不行!”江寒還是不說話,江德龍歎著氣說道,“今天為啥打架?一個一中,一個四中,咋還能湊一起去呢?”“他先惹我的。他先動手的。”“無緣無故,人家就能先動手?”“看我不順眼唄。”“你這一天天的跟個霸王是的,誰能看你順眼!從小我就告訴你,鋒芒要藏起來,你看你這一天天的,整個北城都知道你。你這樣子是要吃虧的。你看看人家鐘文澤,除了你們這幾個,誰知道他是檢察長兒子。你就不能跟他學學。人家成績在班裡還能排個二十名呢。”“你要是覺得鐘文澤好,就讓他給你當兒子好了。省得你操心。”江德龍拿著鞭子抽在江寒身上,“你還有理了!你看看你,這才消停了半年,又開始打架,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你是長子,以後得撐起一個家,我還能養你一輩子啊!你還有個妹妹,你當哥哥的不得做個榜樣!”江寒挨了好幾鞭子,也一聲不吭,死活就是不認錯。“以後還打不打架了!”“不打了。”“大點聲!”“不打了!”江德龍氣得又重重打了一鞭子問道,“江寒,你就說你能不能考上高中吧。”“能。”“大點聲!”“能!”“考哪個!”“一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要是考不上,看我怎麼收拾你。你不是能打架麼。以後你寒暑假的旅遊都沒有了,我給你送部隊去,你自己也常常挨揍的滋味兒。”江寒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等著江德龍罵他。江德龍氣得喘著粗氣,他又坐回椅子上,又問道,“到底為啥打架?”“他欺負我同學。我說了他兩句,他就跟我動手了。我是市長兒子,總不能讓他打趴下吧。”江德龍深呼吸一下,正要說話,劉茹開門進來說道,“老江,方科長來了。”江德龍收回鞭子,看著江寒,說道,“你給我好好反省。”江德龍走到客廳,看見方科長和方和在客廳。他笑著說道,“坐,坐。喝點茶,剛泡的。”“哎呀,江市長,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來打擾。”方科長拉著方和,說道,“跟江叔叔打招呼。”“叔叔好。”方和說道。“不客氣,坐吧。”“江寒呢?”方科長問道。正說著,江寒從書房走了出來,一看到方和,他忍著後背火辣辣的疼痛,立刻挺直了身板,禮貌的說道,“方叔叔好。”方科長立刻起身過去拉著江寒,心疼地說道,“瞅瞅,給江寒這臉弄的。”他瞪了方和一眼,拉著江寒往沙發走去。江寒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扶手,不讓後背靠在沙發上,氣勢淩人地看了方和一眼,便再也沒理他。“江寒啊,叔叔在家教育過方和了。特意來給你道歉了。叔叔給你買了一輛山地車,最好的。”方科長讓方和給江寒道歉,江寒笑的讓方和心裡發毛,他硬著頭皮說了句對不起。“小孩子打鬨很正常。給他買啥自行車。他用不上。再說了我家江寒也不對。”江德龍轉過頭,看著江寒說道,“江寒,給方和道歉。”江寒臉上堆著笑容,“都是小孩子,過幾天就好了。再說了我跟方和是哥們,沒啥的。我和阿澤還打架呢。不也好好的。方叔叔,您的好意我謝了,我要寫作業,先回房了。”“江市長,你看這……”“沒事兒,這事兒就算了吧。正好晚上留下來吃飯啊。”“不了不了。”方科長寒暄了幾句,帶著方和走了,死活把山地車留了下來。一路上方科長都沉著臉。一回到家,方科長怒道,“你都這麼大了,讓江寒給你打趴下了,我還得帶著你來道歉。真丟人!你看沒看人家那態度。”“咋了?江叔叔不是說都是孩子,也說江寒有錯啊。”“人家那是客氣。你看江寒從頭到尾接受你道歉了嗎?江寒是江市長的寶貝兒子,能讓你打一下那就怪了。人家錯也是對。”“憑啥?”“就憑他是市長兒子。”方和的母親不高興地說道,“行了行了,你就彆說兒子了,你看看咱兒子都挨打了。本來就是江寒不好。”“方和就對了?他不動手,人家江寒能動手?再說了,惹了江寒就是惹了江市長,以後我還咋混!”方和母親又說道,“那不會好好說。我就不信了,那江市長能罵江寒,能舍得打江寒!”方和附和道,“我看江寒好好地,肯定是啥事兒都沒有。江叔叔肯定說都沒說他一句。”方科長氣得指著方和,瞪了他一眼,連晚飯都沒吃就去書房了。方和的臉色很不好看,江寒把他給打了這事兒,都傳遍一中了,作為一中很有優越感的存在,他覺得很丟人。江寒實在是後背疼的撐不住了,回到房裡就趴在了床上。江暖推門進來,趴在床邊說道,“哥哥。”江寒側過頭,捏捏江暖的小臉蛋,“作業寫完了嗎?”“寫完了。”江寒笑笑,江暖伸著小手去扯江寒的上衣,“彆動。”江寒按住她的小手。江暖也學著他的樣子,趴在床上。劉茹拿著藥膏走進來,笑著說道,“暖暖,你這是乾啥呢。”“我看看哥哥。”劉茹坐在江寒那一側,掀起他的上衣,給他塗上藥膏。“起來吃飯吧。”“不吃了。”“暖暖,走,去吃飯了。”劉茹叫上江暖出去了。劉茹出去盛了飯菜準備端進江寒房裡,江德龍看了一眼說道,“誰允許他在房裡吃飯的,出來吃。”“你看你。孩子身上難受,在屋裡吃咋了?你下手咋那麼狠呢。孩子細皮嫩肉的,你也不知道輕點。”“輕點?再不管,我看他都要上天了。這一天天給他囂張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他差點沒給人家掐死。那可是人命!他才多大,未成年!未成年就敢這樣,以後得啥樣。趁現在非得治治他。你以後彆慣著他。男孩子不能慣著。”江德龍繼續吃飯,劉茹瞪了他一眼,“你兒子還不跟你一樣。你看你給他打的,他下手重還不是隨你!”劉茹端著飯菜就走。江德龍語氣重了一些,說道,“你給我回來,吃飯就得在餐廳吃。”劉茹站在餐廳門口回頭瞪了江德龍一眼,說道,“我兒子,我說在房裡吃就在房裡吃!”江德龍回過頭繼續吃飯。他寵愛的對江暖笑笑,說道,“還是暖暖乖,可彆跟你哥是的。”“嗯,我學習可好了。以後我養哥哥。”“不養他。讓他自己養自己。”劉茹把飯菜送到江寒房裡,看著他沒什麼精神,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忍著眼淚,摸摸江寒的頭,這才出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