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均被動靜吵醒，睜開眼，顧芷一巴掌招呼在腦門上，捂住臉企圖裝死。“裝死便能掩蓋你昨晚的所作所為？”溫熱的氣息逼近，淩均靠過來了！顧芷臉頰爆紅，試圖狡辯：“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什麼也沒做。”“不承認？”淩均似乎輕笑了一聲，他極少笑，偶爾笑起來顧芷就忍不住想去瞅瞅，一想起方才的衝擊，決定還是捂臉裝死吧。“既然你不記得，那我便為你複述一遍，看看能不能喚醒記憶。”惹不起惹不起，你贏了大哥！顧芷認輸，挪開臉上的臉，做了壞事不是最丟臉的，做的壞事被人一五一十描述出來才更讓人無力招架。“我負責行了吧，求求彆說了。”顧芷耳朵尖紅的發燙。大不了就是娶了他唄。淩均唇角微勾，話音一轉：“你昨夜為何舔我？”舔？蒼天，她都做了什麼！顧芷十分崩潰，“都說了，讓你彆說了。”“你昨夜狀態似乎不對，”淩均的語氣卻依舊正經，“你還記得你做了什麼嗎？你不僅咬了我……”還舔淨了他的血。頭腦一熱的事能記得才怪！哪個正常人第二天起床還要追問細節的！顧芷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昨晚她迷迷糊糊的，現在根本不記得任何東西。淩均隻得先放過她。淩均走後，顧芷跳到床上瘋狂捶被子，這次丟人丟到姥姥家了！良久才反應過來，她身上的衣服規規整整，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這哪像做過什麼的樣子。那淩均還一本正經失身的表情，多年裝小白蓮的演技果然流弊！扶嶺峰時值多事之秋，前有一些修仙門第打壓，後又有鬼王勢力摻和，近來加上刺殺事件，簡直是三麵埋伏，腹背受敵，淩均時常忙得不可開交。顧芷接連幾日都沒有再見到他。這日黃昏，顧芷照例繞過門衛，偷偷溜去後廚吃東西。窩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神神秘秘道：“就是這裡了，不知為何，這兩日裡每日都有大量鴨子死亡，奇怪的是，死的鴨子都是血被吸得乾乾淨淨，是真的乾淨，我們一一檢查過，一滴剩餘都沒有。”一道溫和的男生道：“會不會是其他野獸進了後山，將鴨子咬死。”是未若！顧芷眼前一亮，但肚子實在太餓，控製不住要進食，便沒有出去打招呼。“不可能的，”婦人聲音惶恐，“哪有野獸不吃肉，隻喝血的呢！”未若溫聲道：“好，我們知道了，一定會儘快點差清楚，你先下去吧。”婦人走後，又響起一道女聲，顧芷對這聲音太熟悉不過，是楚懿，這兩人一起來了。楚懿道：“依你看，會不會是扶嶺峰上的鬼族人來偷吃。”如今扶嶺峰上多是淩均手下的鬼族人，之前的顧氏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如今不剩多少。淩均手下的鬼族人皆是不吸人血，而這些鴨子都死於失血，所以很可能是有人來偷吃。未若卻道：“不一定。淩均師兄治下森嚴，他們未必敢來偷吃。況且他們每日的飲食供應充足，完全不必多此一舉。”楚懿似乎也認同這個觀點，喃喃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噓！”未若突然警惕道：“那邊有動靜。”溫熱的液體順著食道進入胃裡，如影隨形的灼熱的饑渴感總算得到緩解，顧芷舒暢地歎了口氣，正欲出來與楚懿二人打聲招呼，突然一道重力襲來，她就被摁趴於地。為什麼她總是如此多災！吃個飯也能被摁趴，吃你家大米了！“未若你先放開，我看著人似乎有些眼熟。”楚懿在身後道。未若猶豫了一下鬆了手，顧芷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衝楚懿笑出一口牙，笑嘻嘻道：“當然眼熟了，是我啊，楚懿師姐。”誰知楚懿一見到她的臉，麵色簡直不能更難看。難不成她背後站了一隻鬼？顧芷有點尷尬，不然楚懿為何一副見鬼的表情？等轉眼發現自己被關到地牢，就不是尷尬了，顧芷一頭霧水地問：“為什麼要把我關進地牢？”她不過就是多吃了點飯，不至於就要害得扶嶺峰破產了吧。楚懿站在電流屏障之外，痛心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像罵人？不過很快被顧芷揮手否認，楚懿師姐怎麼可能罵她呢，肯定是字麵意思，於是顧芷答道：“我是個好東西，好人。”楚懿見她一臉理所當然，幾乎說不出話，“你——”未若問道：“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麼嗎？”顧芷愣愣的，“不是在吃飯嗎？”難道真是因為她吃的太多，所以要關進地牢？你們扶嶺峰這麼窮的嗎？楚懿瞪大了眼睛，“你將那，稱為吃飯？”顧芷眼睛比她瞪得還大，抓了抓腦袋，說：“不然叫什麼？用餐？進食？”她究竟是失憶了，還是在睡夢中錯過了某段劇情，怎麼感覺情況很有點不對勁？顧芷眼睛一閉，直接問道：“你們隻說吧，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楚懿半晌說不出話，還是未若看著顧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方才，在吸血。”“不可能！”顧芷立刻否認，“我方才明明在吃飯！”還吸血？你以為是吸血鬼啊！楚懿見顧芷不像是撒謊的模樣，麵露疑惑，與未若交換了一個眼神，未若亦是不解，微微搖頭。楚懿便食指一伸，指向顧芷，道：“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上麵都是些什麼？”顧芷順著楚懿指的方向低頭，隻一眼，便嚇得往後一跳。什什什麼情況，她是殺人了還是自殘了，為什麼衣服上全是血跡！顧芷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未若沒有正麵回答，反問道：“你不記得？”記得個屁！怎麼一個回神衣服上就全是血？顧芷突然閃過一個狗血念頭，會不會是有人趁她不清醒栽贓嫁禍她！一般遭遇這種情況該怎麼辦？顧芷靈光一閃，道：“你們聽我解釋！”“我們在聽，”未若溫聲道，“你慢慢解釋，不著急。”一般情況下難道不該是“我不聽我不聽，一定就是你！”這種台詞的嗎？突然反套路，顧芷先是一愣，張嘴就想解釋。唇瓣張合幾個回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解釋什麼，怎麼解釋，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要不還是直接定罪吧。正張嘴無言無從辯解時，淩均突然來到地牢，身後跟著顧芷的十多個門衛，估計是門衛發現顧芷不見，就報告給了淩均，於是找到這裡。淩均看了看地牢的情況，眯了眯眼，冷聲道：“發生何事了？”說著他便上前，似乎是想放顧芷出來。被楚懿伸手阻止：“這人來路不明，被我與未若發現藏在後廚養鴨之地吸血，前前後後吸了上十隻，我懷疑是鬼王的臥底，不能輕易放出。”話一出口，淩均什麼反應顧芷不知，但楚懿一番話傳入耳中時，顧芷清晰地聽到了腦中嗡嗡作響的聲音。任彆人說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吸血！她！吸血！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吧，會嚇死人的！顧芷腿一軟，險些跪了。偏偏她很清楚，這不是開玩笑，之前種種疑惑統統在“吸血”二字下有了解釋。難怪她每天溜到後廚去吃飯，回來卻總是不記得自己吃的什麼！還有，難怪之前會舔淩均的小臂，因為上麵有傷口，有血！操操操！顧芷簡直難以形容此刻的心境，她像個吸血鬼，不——再這裡，或許該說像個鬼族人一樣，吸血！先不管是人血還是鴨血，重點是她吸血！可她明明是人，為什麼會吸血？等等，顧芷突然回想起什麼，眼睫狠狠一顫。那個苦唧唧的藥丸！楚懿醉酒那夜，鬼族人突襲，塞給她的那個藥丸！這世上……存在將正常人變成鬼族人的藥？！顧芷全身細細密密地發起抖，恍惚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顧芷顫抖著抬頭，隻見淩均線條流暢的側臉，在電光映襯下，顯得十分冷硬。淩均的聲音傳來，“我說，我要帶她出去。”楚懿道：“但她很可能是鬼族人的臥底，與鬼族人多日來的刺殺有關。”淩均語氣森冷，“她不是鬼族人。”“但她吸……”“我是鬼族人，”顧芷打斷楚懿，“把我關起來吧。”淩均低頭看著她，看似沒什麼情緒的黑眸，但顧芷卻能從中看出強烈的擔憂，顧芷苦笑著垂下眼睫，“真是被那個苦唧唧的藥丸害死了。”良藥苦口都是騙人的！顧芷真是哭都沒處哭，她上輩子一定是炸了地球，這輩子才會如此慘絕人寰。如同人生走到最後一刻的人，顧芷懨懨的躺在床上，回想自己這波瀾起伏的人生。淩均還是將她帶出了地牢，且幾乎終日陪在左右，翻閱古籍查詢解決辦法。顧芷每次隻要抬抬頭，便能在房內看見淩均的身影。這次再看到，鼻子猝不及防地一酸，顧芷沒忍住吸了吸。淩均注意到動靜，走到床邊，熟練地摸了摸她的臉，不輕不重的力道十分舒適，顧芷用力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問道：“我該怎麼辦。”淩均安慰道：“總會有辦法的。”“那萬一沒有呢，”顧芷苦著臉，“萬一沒有怎麼辦？”要她相信她能有恢複的運氣，不如讓她相信她還能帶上淩均平安回家，要知道她就是黴運的代言人！淩均突然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顧芷下意識閉了閉眼，聽見他說：“即便沒有辦法，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簡單翻譯一下，意思就是：不要擔心，就算你變成鬼族人，我也不會嫌棄你，我會為你提供一輩子血，不會讓你餓死的。雖然有點感人，但是！顧芷接受不了！與其吸一輩子血，不如死了算了。她現在真是一想到曾吸過血，就恨不得把胃吐出來。偏偏這種時刻，那股子火燒火燎的饑渴感又襲來了。要不還是一頭撞死得了……一頭撞死的想法被小天使未若阻止了。“我真的還有機會變成正常人嗎？”顧芷聽聞消息時，若非被淩均摁住，險些激動地衝上去抱住未若親一口。未若嘴角淺淺噙笑，很有安撫人心的效用，他對顧芷溫和道：“我也隻是曾有所耳聞，桐城有人變成鬼族人的前例，而桐城肖氏也是修仙五大門第之一，實力雖是最弱，但多年來致力於研究鬼族人，他們或許會有辦法。”哦，搞科研的。說於此，未若似乎是怕顧芷最後空歡喜一場，又道：“當然，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肖氏也並不一定能有辦法。”死馬當活馬醫，有希望總比等死好！顧芷當即一拍桌板，“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桐城！”“且慢！”未若看她大有要趁夜殺去桐城的架勢，哭笑不得道，“肖氏如今的宗主行事風格……十分極端，倘若你突然殺過去，即便殺了他，他也不會告知你辦法。”顧芷道：“那就去求他。大不了就去跪上十天十夜，就不信感動不了他。”未若苦笑道：“彆說跪上十天十夜，即便是跪到海枯石爛，他也不會感動。此人……性格極其極端，天生就沒有同情心。”“那怎麼辦？”顧芷一下焉了。難道真要空歡喜一場？剛收到希望，轉眼砸下一個絕望，是會折磨死人的。顧芷哀怨地看著未若。未若總覺得眼前之人麵容雖不大熟悉，卻無端親切，仿佛多年故人，無奈道：“那人性格雖古怪，但是人總會有弱點，或是有所求，桐城還是得去一趟，且必須儘快。”顧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方才還讓我且慢呢。”“方才是怕你莽撞，”未若突然皺了下眉頭，“此刻是擔心你撐不了多久。”顧芷嚇得噴出一口水，“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被迫變成吸血鬼族人已經夠慘的了，還有更慘的在等著她？未若安撫道：“並非如此，你先安心。”顧芷聞言撫了撫胸口，還好還好不會死，然而未若下一句話直接讓她當場炸了。未若慢吞吞地道：“我曾聽聞，由人變為鬼族人，十五日為期，倘若找不到解藥，之後便再難恢複，且會在一段時間內喪失理智。見人就想攻擊，眼中隻有鮮血。安然度過這段時間後，才會逐漸恢複神誌。”操操操？！顧芷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一定不是真的！顧芷看了看桌上的水，突然覺得自己噴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