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不成反被調戲，顧芷強忍羞恥，眼睛一閉，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幾乎貼上淩均的臉，“若你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淩均，或許我還會高看你一眼。”顧芷冷笑一聲，玩味地說：“我喜歡馴獸的過程，但是對馴化的野獸卻是半點興趣也無。”淩均臉色一變，再看向顧芷的目光果然也變了。顧芷知道這是裝原主有了成效，但恐怕還不夠，她暗暗吸了口氣，就讓虎狼之詞來的更更猛烈些吧。“扶嶺峰姑爺的身份，你怕是夠不上了，”進入“顧芷”角色之後，顧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說什麼，“我找到新的獵物了，日後你少在我麵前礙眼。”淩均再在她麵前多晃悠幾眼，以她的定力，能穩住臉色才怪，現在就已經要憋不住了。“是誰？”淩均冷冷的聲音響起，顧芷撇過臉，隨口胡謅：“……未若。”也不知道未若在中有沒有cp，顧芷抬眼望天，有的話，先在這裡說一聲對不起了，江湖救急。淩均久久沒有說話，顧芷與他就這樣臉對臉僵持良久，就在顧芷就要繃不住心軟之際，終於來了個救場之人。秦郡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人沒影，公鴨嗓的聲音先到：“淩均！你又想對阿芷耍什麼花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顧芷暗鬆一口氣，一時不知該哭該笑，果然前期拉的人物好感還是有用的。當著彆人的麵淩均總是做不出出格之事。淩均緩緩鬆開顧芷的腰，定定看了她片刻，轉身離開。秦郡立刻上前，左右打量顧芷，關切道：“阿芷，你怎麼樣，淩均這小人是不是又對你用了陰招？”明招都扛不住，還陰招？這種裝腔作勢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顧芷提不起興致與秦郡調侃，轉而敲了敲APP：“為什麼這一次的穿書劇情這麼長？”同時在住進ICU期間的穿書，前兩次時間都很短，相當於走馬觀花，這一次顧芷卻已經在這邊待上了好幾天。【用戶在現實世界身體狀況逐漸好轉，】APP機械解釋，【相應，在世界中也不易死亡。】顧芷：“……”好有道理的樣子。按照以往，顧芷不與APP胡攪蠻纏一番，也要辱罵它一頓，這一次卻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想重操舊業，自個殺回去算了。這種日子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自殺的事還沒個著落，中秋倒是先一步到來。這天顧芷陪顧諶吃完晚飯，原本心不在焉，突然想起來，這本是闔家團圓的日子，為什麼卻不見“顧芷”的娘，記得中好像也從未提及這個人，但原主總不至於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必定還是存在這麼一個人的。顧芷試探道：“那個，爹，我娘……”言多必失，顧芷點到即止。顧諶的目光果然隨著這一聲變得深沉，與夜色融為一體，顧芷一看這眼神就覺得事情不簡單。沒想到接下來就聽到一個狗血的“五龍奪嫡”的故事。顧氏在占領扶嶺峰之前，雖未能躋身於修仙五大門第，但也算是一方勢力，弟子眾多，顧氏掌門之位自然也有多人惦記。顧諶有五個兄弟，五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明爭暗鬥自相殘殺多年，後來老掌門人對顧諶說，可以將掌門之位傳給他，但有一個條件。條件就是狗血的拋棄糟糠之妻，迎娶白富美，白富美則是修仙五大門第之一夏氏之女，糟糠妻就是顧芷的娘。顧諶道：“你娘不知從何聽聞風聲，前來逼我做出選擇，是要掌門之位，還是要她。”聽到這裡，看目前扶嶺峰沒有女主人的狀況，顧芷一時沒能猜測出顧諶的選擇。畢竟無論是哪種選擇，都不該是這種狀況。顧芷一聽故事就忍不住想嗑瓜子，沒有條件，隻能啃手指甲，“所以？”“我告訴她，”顧諶眯了眯眼，“我都要。”顧芷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顧諶這句話意思還不明顯嗎！是個女的都能聽出話外之音，沒有發誓表忠心，指天指地地說我愛你我選擇你，對於女生而言，就是不選自己的意思。顧芷的娘顯然也是這樣理解，十分硬氣地撇下小顧芷，一走了之。顧諶卻深情地道：“我不知道你娘為何要離開。”該說直男還是渣男？顧芷白眼都快翻累了，“所以你最後娶了夏家女兒？”那為什麼沒見過這個人。“不，”顧諶眉間皺出一道折紋，“我沒有。”顧芷一愣。顧芷的娘離開之後，顧諶依舊沒有娶夏家之女，甚至多年未娶，卻還是憑借一己之力坐上掌門之位，如今更是扶嶺峰之主，躋身於修仙五大門第。“掌門之位與你娘，皆是我心心念念已久之物，”顧諶肅然道：“我都要。”您都多大了，還這麼幼稚！顧芷道：“但世間哪有兩全法，怎麼可能兩全其美？”顧諶道：“不可能，那便想法子讓他可能，不計一切代價。”槽點太多，一時竟不知道該從哪吐槽，顧芷一陣無語，反而被顧諶理所應當的表情鎮住，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但是——“那你最後不也沒能得到我娘嗎？”“這不是我所能控製的，我已然做到我所能做的一切，夏家之女沒娶，掌門之位、甚至扶嶺峰我也都得到了。若她沒走，如今便都是我的。”顧芷一下怔在原地。這或許就是儘人事聽天命的另一種表達。沒想到這便宜爹還是個哲學家。仔細想想，顧諶確實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那句不可能，就想辦法讓他可能，並非空穴來潮，並非頭腦一熱。他最後沒能得到選擇的雙方，變故不在於他自己，而在於對方的主動放棄，這是他所控製不了的。顧芷突然無來頭地聯想到自身，若將她看重的兩個事物放在一起，逼她選取其一，她會如何？她會一直糾結痛苦，遲遲做不出決定，最終自暴自棄地憑借本能選取其一。但會不會存在另三種選擇，就如顧諶一般，“不計一切代價”讓不可能變成可能。讓不可能變成可能……是啊，顧芷一拍腦門，大人才做選擇，小孩子都要！這麼簡單的道理，她怎麼才想起來。顧芷抓過顧諶留下的酒，一口灌了下去。顧芷跌跌撞撞晃到涼亭時，淩均正給未若倒酒，未若身為師弟，輩分小，師兄倒酒自然要喝，喝得兩頰緋紅，淩均又一言不發給他倒了一杯。楚懿在一旁抿嘴笑道：“奇怪，淩均，你好端端的為何要灌未若，他哪裡招惹你了？”淩均看著未若喝完，又倒一杯，淡淡地說：“沒有。”三個人，一壺酒，幾碟小菜，談笑晏晏，其樂融融。顧芷站在黑暗的角落裡，一時間又不敢上前。說好的酒壯慫人膽呢！壯個屁！全化成水往眼眶湧了。酒過三巡，未若醉得一塌糊塗，不辨東西南北，淩均還要給他勸酒，被楚懿攔下。楚懿扶著未若離去，淩均卻依舊坐在那裡。顧芷躲在暗處，等了許久也不見他有離開的跡象，難不成要在這坐一夜？腳下發虛突然一個踉蹌，顧芷沒站穩靠在了牆角，心中情緒萬千。顧芷能察覺到，她可能要“死”了。死都要死了，還矜持什麼。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告個白再說。至於如何讓淩均區分她與原主，顧芷也想好了，可以與淩均約定個類似於“天王蓋地虎”的暗號。下次她穿書過來，就先對個暗號，讓淩均知道她是誰。這個問題是解決了，但是告白之後呢？難道要一直這樣世界現實世界兩頭穿？又來了！糾結又來了！你長長記性！顧芷給了自己一巴掌，剛說好的儘人事聽天命呢，總會有辦法的。下定決心之後，顧芷滿懷熱情地一抬頭，正要動身，卻見淩均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麵前，手裡還拎著一壺酒。顧芷與他默默對視良久，靜默無聲。月光從簷下斜射下來，正好打在顧芷腳下，涇渭分明。淩均突然將手伸進暗影裡，顧芷看了片刻，伸手接過那壺酒，一飲而儘。“你是誰？”淩均被籠在月光下，輕聲問。他們每一次的見麵似乎都會變成一場大戲——你的名字。偏偏這個問題，顧芷回答不了，她就是顧芷，但她又不是“顧芷”，她此刻就是“顧芷”，但她不想以這個“顧芷”的身份麵對淩均。這是說繞口令呢！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不知如何開口的顧芷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她不是“顧芷”！她想做些什麼，做些能夠印證她與“顧芷”不一樣的事情，什麼都好。突如其來的強烈意願，幾乎衝昏她的頭。淩均依舊站在月光下，黑沉沉的眼眸被酒意浸染上三分波光，稀釋了一貫的冷意，無端給人一種深情。顧芷在漆黑的廊下望著他，淩均再次張了張嘴：“你是……”顧芷突然提步，兩步下了台階，轉進月色裡，下意識抬起長袖，隔在她與淩均麵前。銀白色的長袖在月光下近乎透明，顧芷就在長袖的遮擋下，輕輕吻了上去。薄薄的衣袖間，酒香味糾纏在一起。這不是“顧芷”的吻，這是我的喜歡，你能感受到嗎。顧芷緩緩閉上眼。朦朦朧朧的月光，輕薄似紗的長袖，纏綿悱惻的酒香，所有的氣氛都如此到位……顧芷卻吻錯了位置！她吻到了淩均的下巴！說好的言情劇，為什麼每次都能變成沙雕劇！為什麼！顧芷心中在咆哮。顧芷尷尬地移開衣袖，簡直不敢看淩均的臉，哆哆嗦嗦往後退，“那啥，其實我不是顧芷，這張臉不是我的，這個身體也不是我的，甚至這個世界也不是我的……可能你聽起來很詭異，以為我在尋你開心，但事實上……”事實上是真的！讓我把話說完！給顧芷一萬個腦洞，她也萬萬沒想到，她會被摔死。說話時退著退著忘了身後的台階，一個沒站穩，居然被絆倒了！絆倒就算了，一般電視劇裡，接下來不都是回來一個英雄救美的嗎！為什麼到了她這裡就沒了！淩均是被她的一番話嚇傻了沒反應過來？於是顧芷便這樣腦子一磕，摔回了家。剛親完就死了，會留下陰影的！沉浮時間很快過去，顧芷掙紮著睜開眼，眼前尚且不清明，就聽到三個不同聲音的哭聲：“你終於醒了……”顧芷適應了一陣，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她爸她媽她經紀人都哭得不像是她醒了，倒像是她死了一樣。見到這種情形，顧芷卻從胸腔裡舒了口氣。或許在外人眼中，她隻是睡了十多個小時，可誰也不知道，這十多個小時裡她都經曆了些什麼。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