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節奏還真是快，它的速度能讓你立刻從那種慵懶留戀的情懷裡，脫離出來，迅速進入奮鬥工作的狀態裡。時間寶貴，哪有那麼多的精力讓你傷春感秋。拿得起放得下的意思，不過是，先經曆該經曆的，然後走過去，拿起來抗在肩上，然後再親自放手。關湉下了地鐵，耳機裡傳來電話聲，她看也未看的，直接摁了接聽鍵。“喂，關湉……”電話那邊的聲音讓關湉一下頓住了腳步。“嗬……我是不是聽錯了？”關湉哼笑了一聲反問道。宋其琛約關湉來到一家新開的韓氏烤肉餐廳，裝修風格十分雅致安靜。關湉報了宋其琛的名字，接待人員就帶著她往包間內走去。這樣的裝飾風格，是姐姐以前最喜歡的。關湉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巴。包間的門打開，宋其琛已經坐在裡麵等待，關湉轉頭禮貌地謝過帶她走過來的服務員，回身直接將背包帽子扔在座位上。“菜單你自己看看，想吃什麼。”宋其琛幫她將被子裡續滿了熱水。關湉毫不客氣地翻開電子菜單，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品。直到服務員將所有菜品上全，她才放下手機，打量起對麵的宋其琛來。關湉從一進門就沒有說話，宋其琛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關湉能來，已經十分難得。關家的人就是這樣，良好的家教始終督促著她們，不該做的事情，多一分都不會去做。關湉依舊一言不發地瞧著眼前她這位前姐夫，曾經對她也是很好的，她上學那年來北京，這位前姐夫去機場接她，然後帶著她一起去吃烤鴨。帶著她各處遊玩，她的腿磕傷了，晚上帶著她去急診。她知道，宋其琛之所以能夠對她這麼好，這麼照顧，那是因為她是關婭菁的妹妹，所謂愛屋及烏，愛一個人自然是愛她的全家。也正因為曾經的種種，關湉跟這位前姐夫沒有任何衝突，之前的相處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她才來赴約。人和人的因果關係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先前所做一點點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後來也會報應在自己身上。關湉看著他，就是他，曾經那麼的愛姐姐，曾經那麼的照顧她。到了不愛變臉的時候，真的是殘忍至極。現如今的他，削瘦的身形，臉色暗沉。真不及跟姐姐在一起時光彩照人的模樣。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結果？那時候姐姐一家，包括大伯大媽將他照顧的結實又容光滿麵，現如今怎的回了自己家卻精神頹廢至此了？“姐夫，哦不前姐夫。找我有什麼事嗎？”關湉掀了下眼皮問道。關湉心下不由地在想，自打她回來之後，可真是夠忙的。準姐夫請自己吃飯，現在前姐夫也請自己吃飯。這麼想想也很好，夥食費又省了。聽到關湉喊自己姐夫的一瞬間，宋其琛說心裡不難受是假的。與他來講，整個關家對他的好和照顧，簡直是沒話說。那種好是氛圍，氣氛，是有分寸，關心有度，舒服自由的。而這些又是他在宋家永遠體會不到的，想到此，他的心裡的難受又加重了一層。“我記得你愛吃牛肉。”宋其琛苦笑了一下，將烤好的牛肉推到關湉的麵前。關湉笑了笑，道：“過了這麼多年，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真是難得。”她看了看那盤烤的恰到好處的牛肉，抬眼盯著他問道：“那，你還記得姐姐喜歡吃什麼嗎？”宋其琛放下了筷子。“爺爺還好嗎？”宋其琛低聲問道。“爺爺？”關湉長吸一口氣道：“爺爺一直在問你，問你在國外身體好不好，是不是都吃不慣外國的餐飯？”“什麼？”宋其琛聽不明白。“姐姐，為了爺爺的身體，一直隱瞞你們離婚的事情，一直到現在，爺爺還以為你在國外學習。”宋其琛愣住了。“你知道我們家對你和姐姐的期望嗎？你知道姐姐麵對大家的時候，每次提及你的時候，她還要一副高興的姿態去安撫長輩的樣子嗎？”“我真的不知道……她會一直瞞著……”“你當然不知道！”關湉加重了語氣，反問道：“你知道什麼才是體麵嗎？”宋其琛看著這個跟關婭菁眉眼有些相似的妹妹，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就是任何時候，哪怕是傷害在身的時候，我姐姐依舊能給你最好的處境。在你不知道的環境空間裡，她依舊能讓你在每個人心裡，保持著原有的良好印象！”關湉吸了口氣，說道：“是，也可以說，姐姐也是在給自己留有麵子，可是你覺得她真的有必要，在你選擇拋棄之後，她還維護你嗎？什麼是真人品，就是剝落種種前因後果之後，她依舊不忍心傷害。那是在維護她曾經的真實感情。這一點，你怎麼能懂？”你以為電影上麵，好好分手，用儘全力痛哭一次，然後徹底放下，重新開始就是體麵嗎？體麵是，無論你在不在，我都不會用最壞的方式去詆毀你，因為曾經的感情是真的，誰都不可以詆毀！******關婭菁正在跟萬導溝通新劇本的事情，聽見開門聲，立刻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看著關湉走進門來。“最近這幾天比我忙啊，都不在家吃飯了？”關婭菁使勁兒嗅了嗅鼻子，說道：“還是烤肉的味道。”“這還不是得益於老姐您嗎？”關湉捂著肚子坐在沙發上找水喝。“我？”關婭菁停下手裡的工作。“前任姐夫和預備姐夫接二連三地請我吃飯，我為了刺探軍情，深入敵方內部，隻好放棄減肥計劃了。”關湉“咕嚕咕嚕”地將一杯水喝下。“你說什麼？！”關婭菁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哎老姐，你不要動武啊！”關湉立刻警備起來。見關婭菁又坐回到沙發上，沒有說話，關湉又不怕死地湊過去，說道：“老姐，我問你個問題唄？”“嗯。”關婭菁現在腦子突然就出現了兩個男人的麵孔。“要是前姐夫後悔了，你會不會原諒他？”關婭菁停住了手裡的打字的動作，道：“人後悔，就必須被原諒嗎？”她不抬眼睛地問。“也對，不然怎麼給彆人機會呢？比如預備姐夫韓總，是不是？”關湉做思考狀，對比著兩個男人。不料，一個抱枕砸在了頭上。“謀殺親妹妹啊……”******關婭菁開始了瘋狂工作的狀態，白天在工作室裡閉門謝客，不是開會，就是埋頭碼字。電話也經常不接，微信也不在登錄狀態。這下忙慘了小艾，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由她來接應，她來解釋，溝通，轉達，而且不能抱怨。小艾知道，關總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基本就進入了六親不認的模式。關湉賣乖了好幾天，每天按時回家吃飯，主動刷碗，還切好了水果給姐姐畢恭畢敬地端到手邊。“那個老姐……”關湉小心地看著關婭菁的臉色說道。“說。”關婭菁不抬眼睛道。“咱們周末開車去郊區遊玩兒吧？”關湉看著姐姐連續兩周掛著臉子，家裡簡直要變冷宮了。“這時候有什麼可玩的？”關婭菁依舊沒有抬頭。“山寺桃花始盛開，咱們賞花去吧？”關湉繼續哄著關婭菁道：“就當去散散心嘛，好不好？”“散心？我心情蠻好啊，為什麼要散心？”關婭菁手指繼續上下翻飛著。“誰說你心情不好了？我姐心情好著呢！”關湉繼續舔臉哄道：“是開拓寫作思路，創作更好的作品！跟萬導的合作一舉成品，新合作大火特火！”這吹的是不是太彩虹了，關湉為自己捏了把冷汗。關婭菁突然停了下來，轉而看向她，道：“你這個主意不錯！但是你姐姐我的車技不行。”“我開！”關湉拍著自己的胸脯道。於是第二天，兩人帶著食物和水，開著韓均晟留在公司的車，出發了。兩個人遊山玩水玩得十分開心，關湉終於在老姐的臉上看見了笑容。明明是兩個姐夫惹得老姐不高興，怎麼就她來哄。對，誰讓她吃人家嘴短來著！“老姐啊，要不咱們每周都來一次郊區遊吧，不是說春天的帝都，處處是花景嗎？”關湉說道。“是啊，處處是花景。”關婭菁喃喃地說道。“老姐，你不要想的太多。美麗的風景年年都在的。”姐妹倆坐在寺廟前的石階上，台階下是雪白的玉蘭花，抬頭就是美景。下午準備返程的時候忽然下起了大雨。兩個人看著漫天而來的大雨，隻能躲在車子裡，原地不動。好在停車場平坦，但是環山公路已經封閉。“這種經曆還真是愜意。”關湉看著外麵的大雨說道。關婭菁笑了，他們姐妹倆的性子真像。總能在不開心裡找出些許開心來。這種樂觀與自信也是原生家庭所給予的。外麵的雨勢絲毫不減，兩個人就將座椅放倒，邊吃著東西邊聊天。直到關湉的手機響起來。“喂，哪位？”“天啊，終於接通了。”小艾著急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哪兒？”忽然電話裡的聲音從小艾切換成了韓均晟，他的聲音嚴肅到有點兒嚇人。“山上啊……”關湉的話未說完，信號再次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