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鴉雀無聲。然而一片寂靜的尷尬中，連昭隻是淡定自若地放了手機，朝向寧非凡，說：“好了。”“啊、啊？”“大冒險，好了啊。”連昭說，“不繼續？”神色平靜得仿佛那剛剛真的僅僅隻是一場玩笑。寧非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磕磕巴巴地說：“繼、繼續啊！下一輪下一輪！”孟朝夕坐在位置上，還沒從剛剛的“大冒險”裡回過神。連昭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心呢？不知道，也不重要了。謝南風喝了一口酒，手不著痕跡地握緊了孟朝夕的手。孟朝夕猶豫了一下，非常緩慢地回握住他。連昭低垂著眼睛，手搭在杯子邊。其實到了今天，連他自己都不再明確對孟朝夕是怎樣的感情。他習慣了身邊有她的存在，但這樣的習慣，是愛嗎？他和謝南風在棋裡棋外都鬥了好多年，那對於孟朝夕，他到底是想愛，還是隻是想贏呢？他似乎總是這樣一個猶豫著邁不出步子的人，以至於錯過了許多東西。可他知道，有一點是毋庸置疑——他希望孟朝夕好。他希望那個從小在他身邊總是咬牙死撐的小姑娘，有一天，能夠自由放肆地笑。連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這時，寧非凡高舉起酒杯：“慶祝我們凱旋而歸！”其他人聞言也抬手把杯子碰了過去，玻璃杯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從欣說：“祝我們今後，萬事順遂。”孟朝夕頓了一頓，才說：“祝大家平安快樂……想要的都得到。”隻有謝南風和連昭沒有說話，寧非凡靠過去問：“老大，你不祝點什麼嗎？”“祝什麼？我想要的，已經在我身邊了啊。”謝南風一臉漫不經心，“那就祝我自己，下次個人賽再拿個冠軍吧。”“你真賴皮！“孟朝夕輕叱，”你休想！下次冠軍是我的！”謝南風眨了眨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來搶啊。”“你給我等著！”連昭像是再次聽不見聲音了，身旁的喧鬨都與他無關。他望著唱歌的電子屏幕，眼神沉靜。歌聲在背景裡悠悠地響著，歌詞滾動在屏幕上。“爭不過朝夕又念著往昔，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一個你。”午夜，拿進包廂的酒被喝空了大半。幾個人都喝了不少，謝南風和連昭看起來倒是一切如常，寧非凡有些臉紅，從欣則是眼神格外亮。至於孟朝夕，早就在沙發上睡得人事不省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謝南風把孟朝夕背到背上，腳下打了個滑，被連昭及時扶住，說：“我來吧？”謝南風抬頭睨著他，嘴角扯著笑：“你彆得寸進尺啊。”“你想多了。”連昭瞥了他一眼，“我隻是看你走不穩。”謝南風比連昭喝得多，實際上是有點醉了，隻是沒怎麼表現出來。連昭擔心孟朝夕被摔著，伸手去架她。謝南風眯了眼，不悅地把他推開了。“不行。”謝南風說，“我女朋友隻能我背。”連昭“哼”了一聲，挑眉抱著臂：“你有病？”這時，一旁的從欣以一種詭異的平靜姿態，迅雷不及掩耳地走過來，把孟朝夕扛到了肩上。謝南風：？連昭：？寧非凡：？“走啊。”從欣豪氣乾雲地說，“磨磨唧唧什麼呢！大老爺們整天扣扣搜搜的。”三人對視一眼：“……”冬日的寧城街道空曠而寂靜，整齊有序的路燈，沉默地發著光。冷風吹來，寧非凡縮了縮脖子。冬日夜晚的空氣很清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覺得頭有些沉，但並不覺得困。真的奪冠了。就像做夢一樣。像他這樣的人，居然也能奪冠嗎？他看著眼前的從欣，忽然覺得，或許，他還可以再貪心一點。“你看著我傻笑什麼？”“沒什麼！”寧非凡笑得更燦爛，“走吧，師姐！”回到公寓，謝南風和從欣安頓好孟朝夕後，幾人都各回各房洗漱收拾去了。然而從欣剛走到房門口，手忽然被人拖住了。她回頭去看，寧非凡漲紅了臉，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從欣問：“怎麼了，非凡？”寧非凡深吸了好幾口氣，慫狗本質暴露無遺。從欣沒有催他的意思，也沒有主動說什麼的意願，隻是笑眯眯地彎著眼睛看他。過了仿佛極漫長的一段時間，從欣才聽見寧非凡說：“師姐，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寧非凡的手心都出了汗。他久久沒聽到從欣的聲音，不安地抬頭時，正好對上從欣的眼睛。從欣似乎有些困擾地歪了歪頭，寧非凡心裡一緊，正想要說什麼來補救，卻聽見從欣半埋怨半帶笑的歎氣。“要等到你說這句話，還真是不容易啊。”寧非凡有些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師姐？”從欣踮起腳尖，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謝謝你救了我。一直以來，都謝謝你。”她輕輕地說，“可能我沒你想象得那麼好……”從欣話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因為眼前的少年已經哭了。寧非凡哭得涕泗橫流，莫名有些好笑。從欣伸手把他抱住。”哭什麼啊……真是的。傻瓜。”另一邊，謝南風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房門口蜷了個人。他好氣又好笑地走過去，蹲下身捏捏孟朝夕的臉：“你怎麼跑出來了？睡醒了？”孟朝夕一雙迷蒙的睡眼望著他，都沒完全睜開，濕漉漉的，像隻可愛的小動物。她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地說：“想見你。”謝南風摸了摸她的頭。真乖，真坦誠。看來是真喝醉了。他捉過她的手，神情很耐心：“想見我，就跑來這裡等我？”孟朝夕點頭，隨即張開了雙臂。“抱。”“好。”謝南風配合地伸手，把她擁了個滿懷。獨屬於孟朝夕的甜香在鼻間蔓延開去，謝南風含著笑，親了親她的耳朵。“還知不知道我是誰啊？”“知道。”孟朝夕有問有答，一板一眼。“誰啊？”“謝南風。”她在他脖頸旁蹭了蹭，臉頰旁的發絲軟軟地垂下來。孟朝夕頓了頓，又接著說話。“喜歡你。”“嗯。”“超喜歡你。”“嗯。”“最喜歡你。”“嗯。”孟朝夕眨著眼，眼裡彌漫著水霧，似乎有些不滿。“你怎麼不說呢，”她皺起眉，“你也要對我說的。”謝南風深吸一口氣，把她抱得更緊。“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