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趁人之危(二)(1 / 1)

南風知我弈 白鯨夢 1647 字 3天前

孟朝夕是喜歡煙花的。以前過年的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對煙花管製得很嚴。一到節假日的當口,小小的縣城裡就會此起彼伏地燃起煙花。家家戶戶,像春日裡爭奇鬥豔的百花。煙花在空中炸開的時候,就好像全世界都亮了起來。她不喜歡太大的聲音,很怕鞭炮的熱鬨,膽子也很小。所以每次,她都會捂著耳朵站在窗邊,看萬千煙花盛放,染紅整片夜空。心裡又歡喜,又緊張,恨不得把所有綻開的美好都印進眼睛裡。可惜這次是看不到了。孟朝夕心裡覺得有點可惜,她從沙發上直起身,朝向煙花的方向,又小心翼翼地往那邊挪了挪。謝南風和從欣通了電話,得知孟朝夕可能是一個人在家以後,他就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孟朝夕現在這個狀況,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簡直是胡鬨。於是吃飯時謝鶴和父母說的話他半句也沒聽進去,滿腦子想著趕回公寓。好在他家素來由他,說了情況以後也就放了。也是知道就算不放,謝南風翻牆也要跑的。想著孟朝夕可能在休息,謝南風進門的時候特意輕了些。隻是沒想到,一進門看見的是一片黑暗中,孟朝夕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側身定定地向外望。窗外的煙火接連不斷地綻開,眩目而輝煌。所有繽紛的色彩,都前仆後繼地湧向夜空。可謝南風注意的卻不是這些。煙花綻放輝應出的絢麗光芒時不時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唇微微張著,白皙的側臉有煙花的投影。白色的紗布將她的眼睛纏了個嚴嚴實實,此時卻明顯得映出焰火的色彩來。孤寂又美麗。謝南風握著屏風的手指緊了緊。他換了拖鞋,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邊。煙花連綿不絕地炸開,孟朝夕似乎聽得很專注,臉上有些憧憬,也有點兒失落。直到謝南風把包丟在另一張沙發上,孟朝夕才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師兄?”謝南風的臉黑了。孟朝夕隻知道其他人都回了家,連昭卻是不知去向的,本能地以為是連昭回來了,才喊出的口。然而聽得半晌對方都沒說話,她也有些慌,擔心是不是家裡進賊了。“孟朝夕,你可真是隻白眼狼。”謝南風低低地說話,聲音已經隱隱帶著火氣了,“我心急火燎地跑回來看你,就怕你在家出什麼事。你心裡卻想著連昭?”“我沒……”孟朝夕沒能說出後半句話,因為已經被謝南風的唇堵住了。少年傾身下來,垂落的碎發映著煙火的光。他單膝跪在沙發上,手在微光中準確地抬起了孟朝夕的下巴,唇很輕車熟路地吻了上去。孟朝夕的眼前就像是也炸開了煙花。明明是一片黑暗,可她看到的這場煙花,更為盛大,更為華麗,更為不講道理。漫天的焰火聲中,謝南風仿佛食髓知味般伸手扣上了她的腰,從從容容地把她錮在身前。孟朝夕完全預料不到這樣的展開,她既羞又惱,提腿就要踹過去。卻被謝南風未卜先知般地擋住了膝蓋。他把手移到她膝上握緊,然後撤開了唇。“你現在是在乾什麼!”孟朝夕提高了聲音,想要伸手打過去,到底隻是握緊了拳。謝南風陳述:“在親你。”“我說的是感歎句不是疑問句!”“我知道。”謝南風上頭得快認錯也快,“對不起。”孟朝夕就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樣憋屈。“你說過你不會趁人之危的……”“朝夕。”謝南風忽然沉了聲音,好像有點委屈,“我吃醋了。”孟朝夕下意識地解釋:“我以為你回家了……”“孟朝夕,”謝南風打斷她,“和我在一起吧。”窗外,巨大的一朵金色煙花砰然炸開。孟朝夕愣愣的,像是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謝南風繼續說:“我是認真的。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從來沒有。孟朝夕,你喜歡我。”孟朝夕沒找到彆的反駁點,應道:“你憑什麼說我喜歡你?”“因為我是謝南風。”孟朝夕的眉皺得很緊,想懟他的本能又上來了:“謝南風,你未免也太自信了。雖然我喜歡你,可你狂妄自大自以為是,還總是自作主張地闖進彆人的生活裡,根本不管彆人願不願意……”謝南風安靜了很久,忽然好看地揚起了嘴角:“雖然……喜歡我?”孟朝夕的臉飛速飆紅。謝南風的手落在她頭發上,很溫柔地摸了摸:“這不是承認了嘛。”孟朝夕抓起手邊的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你走開!我那是口誤!我不要和你說話了!”“想得美。“謝南風笑著一把抱住她,在她頸後蹭了蹭,“說了還想賴賬?落子無悔懂不懂?”“誰跟你在下棋了!鬆手!”“不鬆。”孟朝夕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掙紮得也厲害,謝南風到底還是鬆了她,無奈道:“好了。你彆亂動,你當心眼睛。”孟朝夕賭氣,不說話。謝南風又黏過來,問:“和我在一起,有這麼沒麵子嗎?”孟朝夕還是不說話。謝南風開始自我推銷:“你想啊,第一,我長得好看,帶得出去;第二,我棋下得好,能陪你下棋,比賽還不給你丟臉;第三……”孟朝夕本來就在專心聽他講話,聽他停下來,不由得板著臉問:“第三什麼。”“第三……求你了。”謝南風的聲音可憐巴巴的,帶著點強行低頭的僵硬,手還扯了扯她的衣服。孟朝夕被他弄笑了,謝南風湊到她耳邊:“好不好?”那個幼時被欺負的小男孩,終於成了沒有任何人能忽視的天才棋手。那個體弱多病無意撞進楚河漢界裡的女孩子,也終於成了執掌棋盤春秋的將帥。孟朝夕失了片刻的神,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笑了笑,問:“就這麼想和我在一起嗎?”“想啊。”謝南風站在窗前。煙火已經結束了,涼涼的月光寂寂地落在他臉上。他低下頭,笑了一聲:“我等了你很久了。比你以為的還要久很多。”孟朝夕說:“我知道。”謝南風回過頭,怔愣地挑了挑眉:“你知道?”“嗯……謝南風,我可能……是喜歡你。”靜謐至極的黑暗中,孟朝夕的聲音如琳琅落地,動聽得謝南風屏住了呼吸。一個更為猛烈也溫柔的吻。孟朝夕猝不及防地接受了,唇齒間溢出責怪語氣的輕喚:“謝南風……”謝南風停下來,將她使勁地抱緊了,細細碎碎的笑聲伴著檸檬香,熨著孟朝夕的耳廓。他像是開心極了,手也伸去和孟朝夕十指相扣。“那你是答應了?”“你說呢?我不答應,你今晚是不是不讓我睡覺?”謝南風不知道想到什麼,清咳了兩聲。他忽然沉默下來,下巴搭在孟朝夕的肩上,像歎息一般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啊。”然後,他猛地把她整個打橫抱了起來。鼻尖像是小狗一樣在她鼻尖上蹭了蹭。突然被抱得懸空,孟朝夕嚇得環住了謝南風的頸項,斥道:“喂!”“我抱我女朋友怎麼了?”謝南風顯得再理直氣壯不過,原地轉了好幾圈,然後把她放下來,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孟朝夕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擰他的臉:“滾回你自己房間去!”“我不想回去。”謝南風把她拉到自己肩上靠著,“我就想和你呆在一起。”孟朝夕伸手去揉謝南風的頭發:“以後時間還長。”謝南風靜了靜,笑著說:“是。還很長。”因為眼睛看不見,孟朝夕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雖然她很想讓謝南風陪她練棋,但又覺得下盲棋對謝南風而言並沒有太大必要,也就忍下不說,打算回房間去聽書。謝南風不顧孟朝夕拒絕抱她回了房間,孟朝夕不讓他在身邊多留,生怕因為她耽誤了他訓練——就算謝南風向來也沒那麼要訓練。謝南風倒也聽話,放下她黏了一會兒就走了。隻是回去還不到二十分鐘,謝南風就又敲響了門。孟朝夕剛勉強換完睡衣,聞聲拿被子把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都裹了起來,才問:“怎麼了?”謝南風說:“我房間漏水了。待不了。”孟朝夕的第一反應是:你騙鬼呢?於是孟朝夕正色:“謝南風,你是不是當我傻?”謝南風語氣十分無奈:“真的漏水了。不信你明天讓從欣看了跟你說。”孟朝夕更狐疑:“你拿什麼捅漏的?”謝南風:……謝南風咬牙切齒:“孟朝夕,我在你心裡就這種人?”孟朝夕思考了一下:“那你去寧非凡房間睡唄。”“他房間鎖了。”謝南風說,“再說,他不會願意我跟他一屋子老婆待在一起的。”“老婆?”“手辦。”謝南風也懶得多說,直接開了門,“我進來了啊。”因為現在孟朝夕情況特殊,她一般都不鎖門。謝南風卷著鋪蓋就把門擰開了。孟朝夕也是沒什麼攔的本事。“你放心。我睡地板。”謝南風看了滿身戒備的孟朝夕一眼,把被褥在地板上鋪開了。你可以睡客廳啊?孟朝夕這句話在喉頭滾了兩滾,知趣地沒說出口——反正謝南風還會有一萬個理由反駁她。算了,由他去吧。孟朝夕靠在床上,聽得謝南風在一旁劈劈啪啪地敲鍵盤,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如坐針氈。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是不希望他走的。好像在一片黑暗裡找到了支柱,整個人都安心了不少。過了一會兒,謝南風忽然停下來,問:“吵到你了麼?”孟朝夕搖頭:“我沒那麼早睡。”“那你要睡了告訴我。”謝南風把筆記本合上了,聲音很淡定,“你的電腦借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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