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中央,章靈運一人麵對著千軍萬馬,他慢慢解下身上鎧甲,將之丟在一旁,隻穿著青色布衫,重新提起了寶劍。他迎風而立,聲音冷酷至極:“殺死顧曜的大將,下馬與我一戰。”楚天賜聞言,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上前幾步,回道:“他不在這隊伍中,你若要戰,我奉陪!”“你是何人?”章靈運發問。“楚天賜。”章靈運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眸終於有了反應,他抬眸看向楚天賜:“你就是楚天賜。”楚天賜桀驁的臉上絲毫沒有懼色,反問道:“你是誰?”“章靈運。”他將劍換到左手,終於有戰意湧了出來,“與你對戰,也不錯。”章靈運?楚天賜知道這個人,昨夜商議時眉婠的話頓時浮現:“章靈運是大侑軍隊征戰時路上撿回來的,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隻知道他自小便是練武奇才,被文初琛看中,將他雪藏,一直秘密培養。“章靈運此人如今實力尚不清楚,眉旭登基後他才被文初琛放出來,一躍成為大侑新拜的大將軍。“與他對戰,小心為上。”楚天賜也解下身上鎧甲,隻穿著一身黑色布衫。他拔出長劍,一步一步朝著章靈運而去,邊走邊大聲說道:“被文初琛雪藏的人,我很想領教領教!”空穀回音般的聲音蕩漾著,傳得很開很開。官道中央,楚天賜與章靈運同時手握寶劍,朝著對方掠去。幾個呼吸間,兩人便碰到了一起,兩把長劍“鐺”地一聲,雙方肌肉結實的手臂都被震得發麻。好大的力道!楚天賜麵色一凝。章靈運眼眸也不著痕跡地眯了眯,他揮舞著劍,調整方向,又快又狠地朝著楚天賜下盤掃去。楚天賜急忙騰空而起,卻見章靈運右手運氣,向自己腰間劈來。他立刻將劍插在地上,借力橫踢,穩穩地踢在了章靈運的手掌上。“砰!”一股強力的風自兩人的碰撞處四散而開。章靈運的右掌猶如鐵掌一樣,死死地抵著楚天賜的腳,兩人暗暗用力,誰也奈何不了誰。僵持間,楚天賜內力再次運轉,腳用力一蹬,將章靈運的手掌彈開。與此同時,章靈運右手以奇怪的角度轉了一圈,十分輕鬆地卸掉了楚天賜的力道,繼而手掌再次繞回,一掌抓住了楚天賜還未來得及收回的腿,左手長劍被他丟在地上,手掌握拳,朝著楚天賜腳底轟來。楚天賜見狀,急忙將身體順勢在空中側滾一圈,另一條腿借力狠狠地朝著章靈運左肩掃去。“砰砰!”幾乎是同時,兩人的攻擊都實打實地落在了對方身上。章靈運一拳將楚天賜左腿打得瞬間失去了知覺,楚天賜的一腳踢在章靈運左側脖頸上,讓他握拳的左手使不上勁,一下就垂在了身側,就像折了一般。兩人都後退幾步,滿臉凝重地看著對方。“你很強。”章靈運眼底有濃烈的戰意,雙手再次握拳。“你也不差,比顧家那些垃圾強多了。”楚天賜也丟掉劍,動了動左腿,感到麻痹已經慢慢消失了,“看看是你的雙拳厲害,還是我雙腿厲害!”言畢,他再次朝著章靈運掠去。章靈運雙拳如鐵,朝著楚天賜麵門轟去,楚天賜淩空下腰,躲過了他的致命一擊,而後雙腿上踢,腳尖看準了他的下顎。章靈運見他躲過,身下立刻有一股強勁的風自下而上撲麵而來,他卻不閃躲,雙拳化掌,以極快的速度壓在了楚天賜雙腿上,用力道硬生生將楚天賜雙腿壓住。此時後者的腳尖離他的下顎隻有一指寬的距離。楚天賜見一擊不中,瞬間便收回了腿,一躍起身,腿朝著章靈運下盤掃去。章靈運向側麵蛇行幾步,躲過他的攻擊,手掌化刀,夾雜著淩厲的內力,朝著楚天賜胸口劈去。楚天賜來不及收腿,便用另一條腿穩住身形,瞬間來了個後空翻,一腳踢在他掌中。兩人紛紛被震得後退幾步。“再來!”章靈運越戰越興奮,不再停歇再次朝著楚天賜而去。這兩人,看來是要用拳腳打到底了。這邊戰鬥正酣。而禦北五萬兵馬中,為了保險起見,沈長安帶著五千輕騎兵在隊伍末尾。見隊伍停止了前進,他抬頭,遠遠看見歸朝嶺上站著的兩個大侑副將。“將軍!”一通訊小兵從大軍前方騎著快馬而來,傳來了前方的情報,“安王與敵將正在戰鬥,大軍被迫停止前進!”“敵方將領可是章靈運?”沈長安身著白袍,騎在馬上,俊逸舒朗。“正是!”小兵回了話,見沈長安沒有再問,於是再次騎著快馬而回。與昨夜的預料所差不多。沈長安駕馬,朝著隊伍前方極快地奔馳,很快便來到了大軍前麵。遠遠地,他就看見了與章靈運正在打肉搏的楚天賜,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意,低語道:“果然還是喜歡腳上功夫。”他淺笑著,眸光一掃,卻發現左側山林中有動靜。“將軍,後方有大量軍隊!”哨兵從左側山坡裡一躍而出,小跑幾步來到沈長安跟前稟報,“他們似乎是想炸山!”“炸山?”沈長安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炸山工程巨大,想要炸山應該提前準備好,怎麼會臨時起意?”“那他們是想做什麼?”沈懿安問道。“且看。”沈長安倒也不急,沒有任何行動的打算,“傳令下去,沒有命令誰都不許擅離職守,我們以靜製動。”“是!”哨兵輕巧地小跑幾步,轉瞬便隱沒進了叢林。沈長安騎在馬上,看著與章靈運戰鬥得難舍難分的兩人,不由得微微蹙眉,將目光轉向遠處山嶺上站立的兩員副將。山腳下,是大侑的幾十萬兵馬。大侑想做什麼?“嘭!”正想著,隻聽見後方傳來巨大的響聲,緊接著傳來山體崩塌的聲音。“是泥流!”沈懿安驚訝地望著後方,驚叫出聲,“原來他們不是想炸山,隻是想用泥流堵住官道,讓我們無路可退。”沈長安望過去,隻見禦北大軍後方兩座高山的山體正在急速崩塌,混合著下雨過後的山泥,呈雪崩之狀向官道上湧來,幾個呼吸間,官道便被泥石覆蓋,一堵厚厚的泥石牆將禦北大軍後路攔截了。“你們已經被我斷了後路,還不速速投降!”山嶺上,副將張煌身著鎧甲,手握長矛,朝著沈長安大喊。聞言,沈長安白袍飄揚,朝著楚天賜喊道:“安王殿下,你擋路了。”楚天賜正與章靈運打鬥,聽見沈長安的聲音,他脫戰駕馬,急速朝著前方而去。章靈運見狀,怎肯輕易放他離開,於是跨上馬追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越跑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官道的拐彎處。“既然沒了退路,就隻能破釜沉舟了。”沈長安麵上帶著爽朗的笑容,看向山嶺,長劍直指那兩人。“戰吧!”見沈長安發出挑戰,張煌冷著老臉,大手一揮,頓時黑壓壓的士兵呈前後合圍之勢將禦北軍囚成籠中之獸,所向披靡的禦北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局勢緊張萬分。“怎麼辦?敵軍的數量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我們被包圍了!”鄭恒滿臉凝重,聲音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居然有些顫抖。“拖。”沈長安長劍出鞘,麵上滿是鄭重之色。“用儘一切辦法,一定要拖到午時!”楚天賜與章靈運兩人將戰場讓出來後,大侑士兵如同得了命令一般,從各個山頭冒出了頭,前後官道上更是有黑壓壓的士兵湧了過來,將禦北軍團團圍住。沈長安麵色冷峻,盯著山嶺上的三個人。張煌見狀,哈哈大笑,十分得意道:“怎麼樣?還不打算投降嗎?”“投降與否,要戰過才知道。”沈長安劍指張煌,目光清冷,“一個個對戰太麻煩了,你們三個就一起上吧!”“無知小兒!”三人被沈長安一激,頓時就氣得吹胡子瞪眼,張煌更是吼出聲,三人從山嶺上三步做兩步下來,穿過大軍,來到沈長安跟前。“既然你這麼急著自尋死路,那我們就成全你!”張煌高舉手中長矛,朝著沈長安刺去,身後二將也拔出長劍,滿臉殺氣地朝沈長安而去。沈長安手腕微動,手握寒刃就迎了上去。三人呈三角之勢將沈長安圍在中間,四道身影立刻糾纏在一起。戰爭號角打響,數十萬戰士各自衝向敵方,戰馬嘶鳴聲、刀戟碰撞聲不絕於耳,直衝雲霄。秋日烈焰下的官道,一場大戰打破了原本的寂靜,烽火與血液浸染著這片大地。不遠的拐彎處,兩道人影也戰鬥正酣,你來我倆,下手毫不留情,招招攻向對方致命處。戰場上,敵方三將被沈長安一人纏住,沒法分身出來。雖然大侑占儘了優勢,可是失去了副將張煌以及左右前鋒開路,倒也沒能夠殺得大宣丟盔棄甲。大宣在鄭恒以及沈懿安兩員大將的引領下,抵擋得很是輕鬆。如此許久,敵方人數眾多終究還是占了優勢,鄭恒一個不留神,被敵方聯手刺翻在地,眼見著十幾根長矛就要刺過來,沈懿安眼疾手快,長戟猛得砸向將鄭恒團團圍住的敵軍,將鄭恒護在身後。“怎麼樣?還能站起來嗎?”鄭恒捂著早已被鮮血浸透的左大腿,齜牙咧嘴道:“麻煩了。”沈懿安回頭看了眼,見他大腿上被長矛刺了個窟窿,正往外冒著汩汩鮮血。從衣擺上撕下一段布條,沈懿安在他傷口上方緊緊地打了個結。環顧四周,他皺著眉問鄭恒:“你可有發現事情不對勁?”鄭恒忍著疼痛,一臉凝重道:“居然沒人來攻擊我們,而且為何我隻看到你,身邊空無一人?我們應該是在戰場上才對。”隻見兩人周圍是青山綠山的官道之景,平和安靜,哪有半分戰火之相?“糟了!”沈懿安突然醒悟過來,“這是西戎的疑陣!”“西戎?”鄭恒掙紮著站起來,環顧四周,心中愈發急躁,“如何是好?如何破陣?”“我也不知。”沈懿安苦著臉,不敢輕舉妄動。另一邊。與沈長安戰鬥正酣的張煌餘光瞥見陣法已起,大宣左右前鋒被困在陣中,群龍無首的大宣禦北軍寡不敵眾,連連敗退,死亡甚為可觀。他哈哈大笑:“看看那邊,你們就快抵擋不住了。”沈長安衣袍已經有了臟汙,他遊刃有餘地在三人聯手中周旋,見張煌開口,他清爽一笑:“你還有閒情關心彆處,看來我還不夠認真。”言畢,他麵色忽然冷冽,手中長劍以更加刁鑽的角度向著三人命門刺去。張煌被沈長安唬住了,他心中一凜,急忙後撤,頓時銅牆鐵壁般的三角出現了裂縫。“張將軍!”大侑左右前鋒大喊,似乎是沒想到張煌這般怕死,讓沈長安有了一絲可乘之機。沈長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身形一閃,就脫戰而去。因為另一邊的沈懿安與鄭恒已經出現了危機。他們在陣中看不見外麵,可外麵的敵軍卻能實實在在看見他們。此刻他們已經被敵軍團團圍住,長矛正準備刺向兩人。沈長安駕馬朝兩人奔馳而去,馬前蹄揚起,踢中敵方兩個士兵,那兩人當下便口噴鮮血而亡。敵軍見狀,手中長矛調轉方向,齊齊朝著沈長安刺來。沈長安棄馬,翻身落地,馬兒卻未能幸免,被幾十根長矛刺中,當場死亡。沈長安身形飄逸,長劍翻飛,瞬間就撂倒了一大片。再次抬頭,沈長安卻忽然劍眉緊蹙,站在原地環顧四周。隻見四周平和安靜,景色美好,絲毫不見戰爭殘酷之景。沈長安麵色凝重,不知不覺間,他也進陣了。此刻的他們猶如困獸,被敵方困在陣中,動彈不得。張煌陰笑著,手中長矛直指沈長安,“先彆殺他,讓我好好欣賞欣賞他那恐懼的神色,等大宣將士都死光了再將他放出來,我想看看他一個人能做什麼!哈哈哈……”他張狂地笑著。左右前鋒見狀,急忙上來討好道:“也是,我們倒是忘了他們是大宣,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戰爭中,他們哪一次不是被我們耍的團團轉,這一次肯定也逃不了。”“話說回來,之前戰事失敗,肯定是因為那些家夥太弱了,讓他們一路走到這裡。如果早早就遇到我們,他們早就被打得屁滾尿流滾回大宣了。”“還是張將軍威武。”“將軍此番有大功,回去後我們會如實向陛下稟報的。”張煌聽聞,愈發得意,“我還要參章靈運一本,這個家夥除了文將軍誰的話都不聽,從不顧全大局,自私得很。”“張將軍說得對。”這邊奉承著,好不得意,而眼前已如修羅場,屍橫遍野,血腥氣早已撲鼻。與此同時,官道另一邊。戰鬥正酣的楚天賜一掌擊退章靈運,後退幾步,有所感應似的回頭,仿佛是在看什麼。章靈運見狀,淡淡開口:“你不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