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眉婠正在研究大宣國地圖,君拂突然推門而進,低聲道:“姑娘,成了。三日後,皇上答應親審丞相府和琵琶坊賭約的事。”眉婠便收起地圖,“我要去一趟宮裡,和喻知白商議下一步的事。”眉婠匆匆進宮,喻知嫻正在宮門接她,兩人心領神會,一路無話,匆忙走到了喻知白暫住的宮殿。“殿下,真人不露相。”眉婠看著依然淡定的喻知白,忍不住調侃,“我讓殿下請個靠得住的人,不料殿下居然請來了琵琶坊的坊主,倒是讓我大吃一驚。”喻知白依舊淡淡地道:“你早已知曉我與琵琶坊的關係,又何來驚訝之說。”喻知嫻興奮地道:“朝朝,下一步我們要如何做?”眉婠也不繼續打趣,便轉而對喻知嫻道:“結合聽你們的消息,以及我自己得到的,我總結了下,目前所知曉的情況是這樣的。”看了眼喻知白,見他放下手中的書閉目傾聽,眉婠便緩緩開口:“先皇後死後,葉廣宗就聯合眾大臣推舉當時還是貴妃的甘年氏為後,甘年氏坐上皇後之位這十幾年,一直都是葉廣宗暗地裡支持。所以我猜想,葉廣宗和甘年氏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我隻想知道,先皇後到底是如何逝世的。”說罷,眉婠看向喻知白。喻知嫻聞言也看向哥哥,看著看著就落淚了:“哥哥,母後去世的時候我才幾個月,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想知道母後到底是如何去世的,求求你了告訴我,好不好?”喻知白緩緩睜開深邃的雙眼,黑色的雙瞳深不可測。“那年,我五歲。我記事起母後身體就一直很好,不管天氣多冷,她都隻穿著三件衣服到禦花園看雪,其他的妃子們都冷的不敢出門。後來我才知道,母後自小習武,身子骨自然不是其他女子所能比擬的。“可是突然有一天,父皇告訴我母後身體不好,禦醫診治過了,怕是過不了年了。我自然是不信的,我的母後,怎麼會因為身體原因而垮掉。“母後去世後,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說知道我母後去世的真相,我便偷偷出宮去見信中人,那個人就是琵琶坊坊主。“她說,我母後的死是葉廣宗和甘年氏聯手策劃的。我母後原本也是琵琶坊坊主之一,當年的琵琶坊共有三位主事,一位遭刺殺下落不明,一位就是我母後,被父皇看中強行帶入宮中,母後並不喜歡父皇,她不想入宮,懇求如今的琵琶坊坊主救她。“可是麵對一國之君,坊主的話並沒有任何效果,母後還是被帶入宮。坊主一直覺得虧欠我的母後,因此對我特彆照顧,甚至以此為條件,讓父皇把雲陽這塊任何一個皇子都眼紅的封地給了我。“自此,琵琶坊曆來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利的傳統被打破,她帶著琵琶坊,暗地裡投靠到了我的門下。“對於葉廣宗和甘年氏聯手害死我母後的證據,她隻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葉書寶。”眉婠打斷他,“據我得到的消息,葉廣宗獨寵的那個病懨懨的大兒子葉書寶,是他的私生子。”“沒錯。”喻知白對於她知曉這麼隱秘的事情並不意外,“是他和甘年氏的。”喻知嫻眼圈紅紅的,咬牙切齒地說:“隻要我喻知嫻在一日,定要他們血債血償!”眉婠略微思索,便道:“既然如此,殿下若是能讓人找到葉書寶是甘年氏私生子的把柄,那麼事情就簡單了。”“這件事我會安排,三天時間足夠了。”很顯然,喻知白臥薪嘗膽這麼多年,對這件事早已上心,怕是早就調查過了。畢竟這是為他母後報仇的唯一有力證據,若不是早已準備周全,十幾年的舊事,三天時間怎麼可能查的清楚。眉婠清清嗓子:“好,那麼我接著說下一件事。我大姐姐被打死、以及二哥哥的失蹤,都不是表麵那麼簡單。雖然我已記不起任何事,但我猜測,我和姐姐是聽到了葉廣宗和某人密謀,因此才設計想把我們姐妹倆打死,怕的就是我們會泄露秘密。“而家兄,是二姨娘夥同丞相府設計的。二姨娘嫉妒家兄為尚書府嫡子,丞相府卻害怕沈長安功勞過甚,將來成為他們的威脅,因此我想知道二姨娘的所有事情。”喻知白聞言,道:“沈府二姨娘便是我的小姨,母後在時將她許配給了令尊大人,可她性子與母後截然不同,一心想著攀上枝頭做鳳凰。“母後死後,她為了權勢,漸漸親近新後甘年氏,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若不是沈大人並不看重她,令她在沈府難以得勢,寸步難行,否則不知她還會闖出多大的禍。”眉婠點點頭,冷了神色,道:“我已大致知曉,葉書寶的證據就交給你,這次連琵琶坊都牽扯進來,一定要讓葉廣宗徹底無法翻身!”來儀宮內。念珠燒好檀香,悄悄退了出去。自從半個月前甘年氏突然身體不舒服開始,到現在一連幾日,她都是心神不寧。臥榻上,甘年氏還是老樣子。念珠照例燒好了檀香,便出了來儀宮,特意去了一趟太醫署,想著給皇後娘娘抓幾副安神的湯藥。太醫了解了症狀,便進屋抓藥去了。念珠站在外間等候的時候,隻見兩個小宮女進了來,還邊走邊說著什麼。走得近了,她們談話的聲音也聽得真切了。“……你說怪不怪?”“好像是有些說不過去……但是生個兒子不像自己也沒什麼吧?指不定像兒子娘呢。”“就是此處奇怪呀。據說見過他兒子長相的人,都說長得不像爹也不像娘。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據說小時候還好,看不出什麼,倒是最近露了一兩麵,長得頗像宮中一位貴人……”“呸呸呸,這話可亂說不得!”另一個宮女急忙打斷話,“人多眼雜,小心惹禍上身。”正說著,太醫將藥取了出來,包好遞給了念珠。念珠淡淡看了眼旁邊低著頭的兩個小宮女,沒有停留便離開了。一路上,念珠遇見許多宮婢,她們見到她都慌慌張張的,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帶著疑惑,轉過一道回廊,念珠隱約聽見又有幾個宮娥在竊竊私語。“……你們彆說了,我害怕,要是被主子聽見可是要掉腦袋的,”“現在宮中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若是要殺,豈不是要殺掉整座後宮啊!”“我看以後我們還是不要隨地議論了,雖然說葉大公子長得和皇後娘娘有七分相似,可也說明不了什麼……”“放肆!”小宮娥們正說的起勁,卻突然聽見一道威嚴的女聲,回過頭,念珠正拿著藥怒目圓瞪。“念姑姑饒命!小的們口不擇言得罪了貴人,以後再也不亂說了!請念姑姑繞過奴婢吧!”小宮女們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滾下去!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亂嚼舌根,小心你們的腦袋!”念珠麵色雖怒,但卻沒來由得心悸地厲害,教訓完了宮婢,急匆匆地回到了來儀宮。親自煎好了藥,念珠喚醒了沉睡中的甘年氏,輕輕地說道:“娘娘,太醫署的郝太醫開了一副安神的湯藥,娘娘喝了吧。”甘年氏坐起來,靠在枕頭上,任由念珠服侍著。正在這時,門外宮女傳報,孟貴妃派人過來探望了。孟貴妃的貼身宮女念雨進了行了禮,遞上一個錦盒,道:“我家娘娘得知皇後娘娘身體有恙,便命奴婢送來了千年人參,希望皇後娘娘不要在意宮中的風言風語,好好保重鳳體。等娘娘好轉了,再懲罰那些亂嚼舌根的小人。”甘年氏強忍著難受開口問道:“什麼風言風語?”念珠急忙放下藥碗,接過念雨手中的錦盒,“多謝貴妃娘娘,皇後娘娘身體不日便會轉好,請貴妃娘娘放心。”念雨聞言,也不多留,行了個禮,便退下了。念珠回過頭,果然看見甘年氏正眼神犀利地看著她。念珠心中惶恐,急忙跪了下來。“快說,這幾日宮中到底有何流言!”念珠磕磕巴巴,不敢說話。甘年氏一把將藥碗打翻在地,低吼道:“不說的話就要了你的腦袋!”念珠嚇得伏跪在地上,邊哭邊說:“奴婢聽到宮中傳聞,說葉丞相家的大公子和娘娘您生的有七分相似……”“放肆!”甘年氏大吼一聲,整個人搖搖欲墜,“是誰在背後詆毀本宮?本宮定要把她找出來,碎屍萬段!”“娘娘息怒!”念珠伏在地上,“小人蜚語,還請娘娘以鳳體為重,彆氣壞了身子。”“你去!把幕後之人給本宮找出來!”念珠急忙稱是,快步走了出去。念珠出去沒多久,一位頭發花白的嬤嬤進了來。看見她,甘年氏急忙走到她麵前,帶著哭腔道:“奶娘怎麼辦?到底是誰發現了這件事?寶兒會不會有危險?這孩子出生就身體不好,又沒有親娘陪在身邊,已經夠遭罪的了,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他會沒命的!”“孩子,孩子,你冷靜下來。”嬤嬤不忍心看到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幅樣子,極力的安撫她,“為今之計隻好按兵不動,你若是衝動,便會給你自己和那孩子帶來麻煩。”“奶娘……”甘年氏將多年來的苦楚全部發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