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宮中,突然興起了佩戴香囊的風氣,上到嬪妃娘娘,下到秀女宮女,人人身上都帶著一個精致的香囊,湊近了聞,有橘子的淡淡的清香,卻又不儘相同。皇後甘年氏聽著大丫頭念珠的稟報,有些不以為然地笑笑:“怎麼,大宣後宮也學起了大侑那書呆子國度的風氣了?咱們大宣的女人可不是文弱嬌慣的,是要在馬背上馳騁英姿的,是不是本宮對後宮的管理過於鬆懈了?”“娘娘,奴婢還打聽到,據說這香囊來自南越,具有養宮助孕的功效……”“養宮助孕……”甘年氏沒由來地心中一驚,仿佛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來,“哼!怎麼,這是想在皇上年老之際懷上龍種,享受暮年寵愛嗎?”念珠屏氣凝神,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你去,”甘年氏心裡煩悶,語氣不自覺的也重了幾分,“查查是誰做出的這香囊,給我帶過來。”“這個奴婢已經查過了,”念珠欲言又止,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皇後,“是八公主在紫薇宮送出來的……”“喻知嫻?”甘年氏驚愕了半晌,她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是皇帝的女兒在做這看似滑稽的事情,“八公主是要做什麼?往年他們兄妹二人甚少進京,今年不僅來給皇上祝壽,還一待就是幾個月,放著雲陽封地不管,跑到宮裡瞎鬨什麼?”“奴婢也不清楚……”念珠小聲地回答,生怕觸怒了皇後娘娘。“既然是她,那就罷了。皇上雖然表麵不說,但是對他們兄妹可是寵愛得很,若是因此找了八公主來問話,皇上怕是又要責怪本宮了。”“娘娘聖明。”看著火氣逐漸消減的皇後,念珠悄悄地鬆了口氣。可是,事情並沒有平息下去,八公主散發香囊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後宮,除了皇後的來儀宮,所有女眷都興致勃勃地跑去紫薇宮領香囊。以至於在第二天例行請安時,來儀宮上下都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橘子味。甘年氏自然也聞見了這個味道,淡淡地開口:“諸位妹妹身上的香味很是奇特,本宮竟是沒有聞過。”孟貴妃優雅一笑:“皇後娘娘,您怕是不知道吧?這是八公主從南越帶回來的,據說對女子身子有奇效呢。”“哦?”甘年氏無視孟貴妃討好的神情,修長的手端過茶盞,淺飲一口,“那諸位妹妹可有感覺?”“皇後娘娘,這種事要長年累月的,哪是一晚就能見效的呢。”孟貴妃輕笑。“希望真的有效,可以幫助諸位妹妹得個依靠。”皇後淡淡地笑著,看不出喜怒。“皇後娘娘,您有所不知。”容嬪開口,“這香囊是八公主送的,據說當年淳蘭皇後就是用這個法子生下了雲陽王和八公主呢,以臣妾看,八公主把這個法子告訴……”“容妹妹……”旁邊的祁妃悄悄地拉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容嬪這才發覺自己說了皇後娘娘最不喜歡聽的話,當即出列請罪:“臣妾該死,口不擇言,還請皇後娘娘恕罪。”“罷了。”甘年氏仍舊是淡淡的模樣,“本宮也乏了,今日就到這兒,妹妹們都回吧。”“臣妾告退。”眾嬪妃行過禮,各懷心思地退下了。來儀宮內。眾人退去,甘年氏強行支撐的身體突然晃了晃,倒在了榻上。念珠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攙扶:“娘娘,您怎麼了?要不要傳禦醫?”“不用了……一會兒就好。”甘年氏定了定神,慢慢的坐了下來,“沒想到,十九年了,她還是陰魂不散地回來了。”“娘娘,您說誰回來了?”念珠一頭霧水。“她,先皇後桉沅。”甘年氏目光迷離,仿佛在回憶什麼。“她是一個既聰明又美麗的女人,三千後宮如眾星捧月地襯托著她。哪怕是本宮,也自知不及。可是,她還是死了。這麼多年,皇上心裡一直放不下她,本宮都是清楚的,皇上將雲陽賜給了她兒子,這麼多年對他們的兒女放縱寵愛,不就是因為她嗎?”“娘娘,您是一國之母,天底下沒有那個女子比得上您。”念珠寬慰道。甘年氏輕歎口氣:“當年她母儀天下的時候,本宮還隻是小小的妃。如今本宮俯視天下,她卻一直埋在皇上的心頭,說到底,還是本宮輸了。”苦笑一聲,她喃喃道:“難怪本宮覺得那香囊的味道如此熟悉……”頓了頓,甘年氏仿佛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有些恐慌。她急忙喚念珠去燒檀香,自己靠在榻上閉目養神,隻是急促的喘息暴露了她此刻並不平複的心情。大侑。陰沉的天氣終於放晴了。皇家陵園處,到處都是搭建起來的簡易帳篷。陵園中心的圓形廣場上,眉旭帶著文武百官麵對一座氣勢恢宏的陵墓而立,這座陵墓占據了小半個山頭,一條石路延伸到了半山腰的陵園入口。眉旭靜靜地站著,文武百官靜立身後,看著不遠處三位扮相怪異的法師忙著設壇祭天。不一會兒,為首的一位法師走上前來,對著眉旭恭敬地行禮:“皇上,祭天儀式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給先帝超度。”“有勞法師了。”眉旭點點頭。三位法師繼續開壇做法,嘴裡念念有詞,一會兒轉圈一會兒吹火,仿佛真的在和神靈溝通,和鬼神交談一樣。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隻見其中一位法師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其他法師急忙停了下來,查看著那位法師的情況。“怎麼回事?”眉旭皺著眉詢問,群臣也是麵麵相覷,腹中誹謗,並不言語。為首的法師檢查了一番,滿臉焦急之色站起來,對眉旭行禮道:“皇上,這座陵墓有古怪啊!我的這位徒兒資曆尚淺,無法承受墓主人的怨氣,這才導致反噬昏迷。”“什麼古怪?”眉旭詢問。“臣……不敢說。”法師卻開始吞吐起來。眉旭大吼一聲:“有什麼不敢說的!朕命令你說!”那法師嚇得雙腿顫抖,“撲通”跪在了地上:“皇上,這座墓陰氣不足,墓主人魂魄難以投胎啊!據臣觀測,這附近有一座女墓煞氣太重,衝撞了風水。若是將兩座墓打開,重新選址安葬,問題將迎刃而解。”聞言,眉旭和眾臣將目光轉向旁邊的一座山頭。永賢公主的陵墓。群臣慌了,看著法師的眼神幾乎能噴出火來:“皇上,萬萬不可啊!”眉旭卻淡淡道:“既然如此,若是能讓先帝和永賢公主都安然投胎,也是朕身為人子和人兄的責任。來人,準備開山,破棺!”“皇上!”百官紛紛下跪,不住地勸諫,“曆朝曆代沒有這樣的先例啊!我們大侑乃詩文盛世,這些巫蠱迷信信不得啊!”“來人!”眉旭淡淡開口,“將禦史台盧大人帶下去,為開陵做祭!”百官恐慌:“皇上!開恩啊!”“誰再敢多言,殺無赦。”眉旭無視勸諫,看著禁衛軍帶著工具上了兩座山,心裡莫名的興奮。羊皮書卷……哪怕你帶入墳墓,我也要挖出來!陵墓外,一個人影想也不想就欲往裡衝。幾個侍衛死死地攔住他,低聲道:“殿下,您千萬彆衝動,皇上心意已決,任何人勸說都是沒有用的。此刻若您出麵阻止,皇上是不會念及手足之情的。”這個人,便是眉珞。雙眼通紅的他一拳砸在牆上,咬著牙低聲吼道:“難道就讓我眼睜睜看著眉旭翻開父皇和永賢的陵墓嗎!”“殿下!”侍衛仍舊死抱著不放手,“您千萬要忍耐,現在出去隻會做無畏的犧牲。如今的大侑沒有了您,還有誰能和皇上抗衡?請您為慧太妃想一想,為您忍辱負重十幾年的心血想一想,為永賢公主的囑托想一想,您現在不能死。”眉珞通紅的眼神逐漸明朗。是啊,他還有太多的責任要抗啊。半晌,冷靜下來了的眉珞終於恢複了理智,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炎止,這件事情結束後,眉旭在文初琛的提醒下,肯定會懷疑是我在背後操縱。你安排好人手,讓他們的查探中斷掉,彆留下任何線索。”“是。”侍衛應了一聲。眉珞眼含仇恨地看著皇陵內,喃喃自語:“開父皇皇陵是為了找到那份書卷,可是打開婠兒的陵墓,是你的讒言吧。”眉珞的眼神看向負手而立的素衣男人:“文初琛,你害死婠兒,還千方百計挖開她的陵墓……你的命,我親手來收!”一隻信鴿,從大侑的某處出發,越過重重高山,飛向了大宣國的尚書府。五日後,眉婠閣樓的窗子前,多了一隻渾身雪白的信鴿。將手中的信紙燒掉,眉婠冷笑一聲:怎麼,已經瘋狂到這個地步了?看來這邊的事得儘快了結,景王哥哥一個人在大侑處境非常危險。文初琛看似是個武將,實則頗有心計,城府深不可測。有他在,大侑的局勢現在還真是變化莫測。大侑,遲早會回去的!這邊的事不能再耽擱了。當下心生一計,迅速寫了下來,將門外候著的君拂叫了進來。君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眉婠把一張紙條交給她,低聲道:“交給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