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歲月斑駁(1 / 1)

神探古董局 薇珈 1591 字 3天前

“冷嗎?”察覺到任苒打個寒顫,林重問。她搖搖頭:“不是,就是有些慌。”“沒事,壁畫就在前麵,很快就看到了。”孫曉偉解釋,“地宮發現得太晚,已經被盜墓賊盜走了好多隨葬品,就連棺槨都運走了。”任苒忙問:“全部都毀了?”“沒有沒有,還有一小段壁畫,在地宮頂部,沒被破壞。”孫曉偉站定腳跟,電筒的黃色光柱緩緩往上移,“你們看,就在那條穹頂。”光芒微弱又昏暗,漸漸往上移,照得那段壁畫有些莫名的失真。灰白的穹頂表麵,繪著兩個圓胖的宮裝侍女,發髻高聳,朱唇一點,眉毛似一字。石質的墓頂呈現著空氣和水滴腐蝕過的痕跡,毫無規律的漂浮在宮女身體周圍,朦朧又斑駁,像是從歲月深處走出一般。若隱若現的如意雲紋在穹頂上蔓延開,開出吉祥花紋。“你看,像嗎?”任苒開口,回聲低沉:“我覺得是。石板上的彩繪宮女,風格線條還有色彩,都和這兩個宮女很相似。”“林先生,你覺得是不是?”林重的聲音回蕩在任苒耳邊,低沉而有安全感:“風格很一致,石板表麵的腐蝕痕跡和穹頂上的很接近。我同意苒苒的意見。”任苒問:“能不能多看一些壁畫?”“不能不能。這些壁畫很珍貴,怕光對顏料有影響。我們很快就要揭走壁畫,這裡的環境實在太不適合保存壁畫。”任苒看過資料,知道這個揭起壁畫的過程十分複雜。如果壁畫上有鼓起受潮的地方,先要注入泥漿,用特殊的藥品對壁畫進行封護,之後在壁畫表麵刷上5毫米厚的桃膠。壁畫後麵也要用草拌泥、石膏、竹筋等東西加固,最後用兩層板將壁畫夾好運走。古墓葬中,特彆帝後級彆的墓葬中,壁畫的價值往往是不可估量的。任苒想起在黑暗的貨車廂裡,微弱的手機燈光下看到的石板上的彩繪,鮮豔的色彩裡夾雜著斑駁,宮女、胡人的模樣,曆曆在目,仿佛是眼前這段壁畫的雙生姐妹,用飛揚的舞姿和神采,講述當年天寶盛世。從地宮走出,任苒覺著是坐著時光機,剛從大唐返回。陽光太強烈,她有些暈眩,不由自主地靠在林重身上。忽地察覺出不對勁,她連忙站直。“沒事,靠一會不會有事。”林重低聲說,嗓音中仿佛帶有夏日陽光的清爽,驅散地宮帶來的陰寒。任苒的臉突然紅了,不止是他身上古龍香水的味道,還有言語中不可名狀的關心。像春風撩撥的柳枝,又像陌上盛開的桃花,帶著春日勃發的美麗。孫醒等在地宮入口,見三人走出來,忙趕上來問:“小苒看清楚沒有?你覺得你看到的石板彩繪,和敬陵壁畫是不是同一種風格?”任苒閉上眼回想片刻,睜開眼,堅定點頭:“是,畫風很接近。我說不出具體的,就是感覺很像。”“林先生,你以為?”林重看了看任苒:“我和任小姐的判斷是一致的。平時工作上,我也接觸過許多文物,略知一二。地宮裡的光照環境,和當時小貨車的車廂差不多。我感覺是同一批文物。”孫醒聽了兩人的話,長歎一口氣:“可惜了可惜了,那麼珍貴的文物,被盜了。”他指著四周地上:“你們看,都是盜洞。盜墓分子太可惡了。”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對,任小姐你不知道。我們清理文物的時候,發現了好多隨葬品的碎片。”孫曉偉插嘴,“盜墓賊隻帶走了他們覺得珍貴的部分文物,其餘的毀成碎片。複原工作難度極大。”旁邊一位考古工作人員也插話:“根本沒辦法還原唐代皇後級彆的墓葬樣式。本來多好的研究資料,這麼一毀,不知道要做多少工作才能彌補。”任苒也經常聽父親說起,很多史料記載的內容,必須依靠考古發掘的文物來印證。少一個實物,也許曆史研究就會產生很多謎團,或者產生偏差,進而相關學科就會有更多的誤差。曆史學者和考古學者對盜墓深惡痛絕,任苒耳濡目染,也不例外。“孫叔叔,”任苒說,“那天我們看到的石板,不像是壁畫呢。”孫曉偉說:“據我們判斷,不是壁畫,但是比壁畫更珍貴。你們看到的石板,極有可能是貞順皇後的棺槨。”就算任苒不是學曆史或者考古,也被這兩個字驚呆了。棺槨,皇後的棺槨,得多高的規格形製,就被盜墓賊切割成板,隨意放在車廂裡。若不是那天她和他上了小貨車裡,貞順皇後的棺槨,會流向什麼地方,世界上沒人知道。“那我的報案,是不是……”任苒雙眼亮晶晶的,滿懷希望地問,“是不是提供了最重要的證據?”孫醒的聲音在顫抖:“是,謝謝你小苒。”他向林重伸出手,“也謝謝你,林先生。”林重回握了一下,客氣地問:“我們可以回去了嗎?”“稍等一下,”孫曉偉放下手機,說:“任小姐報案的事,我剛剛跟文物稽查大隊彙報了。現在他們要派人過來,問任小姐和林先生幾個問題。很快就到。”任苒一聽到文物稽查大隊四個字就出現了過敏症狀,頭皮陣陣發麻,呼吸不暢,連陽光都不那麼明媚。她問:“我可不可以現在就走?要說的話,我對警察都說了,沒必要再說一遍吧?”孫醒勸她:“就一會,這是必須的。要不公安那邊追查起來也很困難。”任苒求助似的看著林重。男人看她的目光很溫和,但很灼熱:“你在怕什麼?”“我,不想見到一些人。”任苒低聲說。林重衝著孫醒等人點點頭,拉著她來到一旁。來到一棵綠蔭茂密的桃樹下,他問:“是怕見到周子黎嗎?”任苒點頭,心煩意亂地說:“我不想看到他。”“但是,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不會發生。很多人,也不是你想或者不想,就出現或者不出現。”林重雙手抄在兜裡,很隨意地說。任苒不滿,皺著眉說:“彆給我灌雞湯,我喝不下。”“所以,你準備怎麼做?”林重偏轉過身子,看著不遠處的小山包,也就是孫曉偉帶著他們二人走來的路,輕輕抬了抬下巴,“他們已經來了。”任苒嚇了一跳,扭頭看去,什麼人也沒有,隻有綠樹環山,黃泥遍地,考古隊員井然有序地忙碌。她慍怒:“開玩笑很好玩嗎?”“任苒,你在怕什麼?”林重依舊溫和地問,不徐不疾,如沐春風。她深吸一口氣,思路卻像亂麻一般,理不清。她說:“我就是不想見到他,不想,僅此而已。這錯了嗎?”“但是,他還是存在的。你和他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可能會有交集,甚至,你會在不經意的地方遇見他。你覺得,是當縮頭烏龜還是鴕鳥,還是假裝視而不見?”任苒弱弱地抗議:“可以換其他動物嗎?”比如貓啊倉鼠什麼的。“王八?”任苒的臉垮下去,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不要了。她低聲說:“我就是怕。”“與其花時間害怕,不如想一想真正見到了他,你應該有什麼反應。”這個主意聽著不錯。任苒閉上眼深呼吸,雙手握在胸前,粉嫩嫣紅的唇輕抿,像是在下什麼艱難的決定。太陽撥開陰雲,重新露出陽光,點點陰影下,她的臉龐鄭重而美麗。林重微微一笑,想要碰一碰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剛抬手,又頓住了,眼神一點點地暗淡下來。任苒睜開眼時,考古現場旁已經多了四五個人,孫醒正對著地宮方向指指點點。他們中有個人,忽而轉過頭,直直地看向這邊。係春情外柳絲長,隔花人遠天涯近。該來的,總會來。任苒心說。因為涉及到文物被盜,周子黎的身份是文物稽查大隊工作人員,負責詢問文物發現者。任苒幾乎是淡漠著聽孫曉偉介紹自己,周子黎的目光蜻蜓點水般在她身上掠過,她竟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相見是路人,再好不過。周子黎看著和分手前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冷漠。任苒以為,周子黎會刁難她,問一些古怪的問題,畢竟他曾經不同意報警。沒想到,周子黎的問話簡單得不能再簡單。“請問,事情發生的時間是多久?”“請你描述下,在貨車裡看到的石板,大概有多大?”“請問,石板上的彩繪是什麼內容?”“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每一句都那麼彬彬有禮,果真斷得一乾二淨。任苒自嘲地一笑,男人果然比女人心狠,自己設想的一切,真是虛妄。詢問的地方,就在考古現場旁邊不遠的工棚裡。任苒等在不遠處的樹下,不時看著時間。周子黎詢問她,隻用了十來分鐘,怎麼林重在工棚裡待了半個小時,還不出來?林重看著周子黎,周子黎也在看他,兩人的目光不閃不躲,糾纏在半空中。空氣凝滯,知了掙紮的叫聲,陣陣響起。周子黎麵無表情,問:“林先生,當天,你為什麼會和任苒出現在北皇山?”“碰巧,在山上遇到了。”“好吧,我換個問法。任苒說,她在山裡迷路了,跟著你走才遇到那輛貨車的。你覺得,就有那麼巧,你們上了一輛貨車,車廂裡正好就有被盜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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