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秋天並不算冷，天高雲淡，風清氣爽，和炎炎夏日比起來似乎更加怡人討喜些。隻是這一早一晚的溫差比較大，曾嵐將車子在研究所的停車場停好，走出停車場的時候稍稍將身上的風衣領口拉得緊了些。她最喜歡這樣的天氣，冷晴。既明媚又不燥熱，絲絲沁涼的空氣還能讓人振作精神。一早進了實驗室就看到秦征坐在位置上打瞌睡。她脫下風衣，一邊套上白大褂一邊走過去拍了拍秦征：“怎麼，沒睡夠？”秦征一抬頭，見到是曾嵐尷尬一笑：“沒事，嗬嗬。”他最近見到曾嵐都有些不自然，那一天被曾嵐的話刺激的陰影還沒消除。曾嵐也沒有多問，便拿起實驗筆記看了看道：“今天再做一組樣品，就可以有三組數據做統計了。”秦征笑著點頭：“是啊，沒想到咱們真能來得及在報告會之前把數據分析好。冷凍乾燥交聯法效果很好，曾嵐你太厲害了。”拋開那些私心不說，對於曾嵐的科研能力，秦征真是發自內心地佩服。兩個人一起去了二樓的冷凍溫控室，秦征將配好的凝膠倒進反應器裡，曾嵐調節反應器參數。冷凍室不大，一共隻裝得下四個通風實驗櫥，曾嵐和秦征並排坐在一個實驗櫥邊上。通風櫥的玻璃門隻能向上打開三十公分，所以兩個人四隻手隻能一同伸進那一條不寬的空隙去操作反應器，秦征的兩隻手在上，曾嵐的兩隻手在下。曾嵐的肩膀不覺中就緊貼在了秦征身上。明明冷得不行的屋子，秦征卻突然覺得身體一側有些發燙。他餘光看著曾嵐近在咫尺的臉，那麼精致美好的臉上是自然專注的神情，喉頭也覺得癢癢的難受，於是默默吞了一下口水。曾嵐微微側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又轉過去繼續調試反應器。“曾嵐，你冷嗎？”秦征尷尬地找話。“還好。”曾嵐說。他們倆都隻穿了實驗室的白大褂而已。“我昨晚去看了我爸，在醫院陪了他一夜。”秦征說。“嗯。”曾嵐隻是應了一聲。“然後，我決定接受他的安排了。不過我還沒決定是今後去他的公司上班，還是會繼續留在研究所。”秦征繼續說，眼睛看著曾嵐，小心留意著她的神情。“嗯。”曾嵐依舊隻是應了一聲，不做評論。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秦征不免失落，自嘲似的笑笑：“嗬嗬，這些事你根本就不在乎吧，反正我走了還會有彆的人給你做助手。”曾嵐眼睛緊盯著反應器：“好了，你的手現在可以拿開了。”說著又將真空閥打開，調好數值，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九點一刻，十一點一刻的時候過來進行下一步。”秦征答應著，兩個人的手撤出實驗櫥，曾嵐拉下玻璃門後轉身對秦征說：“想要去做什麼工作都是你的選擇，秦征你很努力，我相信你將來無論做什麼都會做得很好的。”秦征淡淡一笑，這果然是曾嵐式的答案，但還是受到了點鼓勵似的：“謝謝你，曾嵐。你的肯定對我很重要。”走出冷凍室，驟然變化的溫差讓曾嵐打了個寒戰，秦征看著她纖瘦的身影，胸口忽然被一種濃烈的情緒積壓得透不過氣。於是大步衝上前去去，拉起曾嵐的手將她拖到了二樓走廊邊的露台，眼神炙熱。“秦征，你這是做什麼？”曾嵐問。“曾嵐，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進了我爸的公司就是董事了，我也有錢有房子了，曾嵐，我會很努力，讓我做你男朋友好嗎？”秦征緊緊攥著曾嵐的手。曾嵐眉頭微蹙，神色清冷，到底還是讓莫嘯白說中了。她歎了口氣，抽回了自己的手：“秦征，現在是工作時間，不適合談私事。”“我想留下來都是為了你！我舍不得離開你所以遲遲做不了決定，但如果我一直做你的助手，是不是你一輩子都不會正眼看我一眼？我爸說得對，要想讓一個女人看上你，首先就得站在一個比她高的位置。”秦征的雙眸漸漸被絕望吞噬。清冷的秋風拂過，將原本就凍得發僵的身體又吹涼了幾分。曾嵐惻然：“你乾嗎要這樣逼你自己？你明知道我對你並沒有感覺不是因為我們的身份地位，秦征，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一直沒跟你說清楚，我已經結婚了。”“你說什麼？你結婚了？對方是誰？”秦征的臉因為太過驚訝而扭曲了。曾嵐皺眉，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旁邊卻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是我，曾嵐的愛人是我。”曾嵐轉頭，看到莫嘯白春風滿麵地走過來，一隻手搭在她腰間，臉上漾著笑意。“莫先生？怎麼可能，你們……結婚？”秦征崩潰得語無倫次了。“他沒有說謊，秦征，我們確實結婚了。”既然人都來了，曾嵐也不再猶豫了。“老婆，我就說不用刻意隱瞞，你看看現在這誤會鬨的。”莫嘯白親昵地說。“我不想因為我們的關係影響工作，所以沒有告訴你們。”曾嵐道。“嗬嗬……嗬嗬……我就是一個白癡！”秦征咬著牙說完這句，大步離去。曾嵐心中無奈，卻也沒有追過去。轉身對莫嘯白道：“你怎麼來了？”早上才在家中門口索吻的人，竟然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出現在她的工作單位。“當然是來跟你們討論報告的事情了，還有一周，就算數據不齊也要開始準備了。”莫嘯白回答得雲淡風輕，俊朗的臉上仍是愉快的表情。“那你剛剛在家的時候怎麼不說？”曾嵐問。“本來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先給我了一個驚喜。”莫嘯白露出一個笑容，“寶貝，你的答案我很滿意。”曾嵐麵色微微泛紅，移開視線不看他：“我隻是想讓秦征不要再多想而已。”“嗯，所以你告訴他你結婚了。”莫嘯白點頭，忽然笑著在她桃紅的臉頰親了一口，“可是你在說你結婚了之前，還多說了一句話，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這一個光天化日下的吻讓曾嵐的臉徹底紅到耳根，她慌亂緊張地四下看看，再回頭帶著慍色瞪向他：“你不要這樣胡鬨，這是我工作的研究所！”莫嘯白燦爛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遵命！你剛剛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我吧？”曾嵐見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無奈道：“其實我隻是……”“你從來不說謊的！”莫嘯白搶白道。曾嵐氣結，跟這個無賴沒法講道理。於是不再理他，往露台門口走。莫嘯白笑著跟上，拉起她的手：“老婆，給我生個孩子吧！”曾嵐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於是從他淡定的笑容裡確定了一件事，那一天晚上他說的不是醉話。所以，他是認真的？季姝聽到這段，一口咖啡喝得險些嗆到：“什麼，他真的說要你給他生個孩子？”曾嵐點頭，目光裡帶著幾分困惑。“那你怎麼回答？”季姝拿了紙巾擦擦嘴角問。“我沒有正麵回答他，兩次都沒有。”曾嵐說。“啊？你什麼時候也會蒙混過關這一套了？”季姝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曾嵐。“也不是，第一次我是以為他醉了所以沒理他，第二次是因為我們在研究所，我還沒說話就遇到了王主任。”曾嵐解釋。“那以後呢？他既然開了頭，就會說第三次、第四次，你打算怎麼回答他？”季姝笑著問。“不知道。”曾嵐眸光疏淡，繼而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回答？”季姝一笑：“那要看我喜不喜歡這個男人，如果喜歡他，反正都已經結了婚，就給他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唄。”曾嵐凝視季姝的臉，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一絲狡猾：“我在認真向你谘詢，不要開玩笑啊。”這個不負責任的回答，讓曾嵐十分無奈。“曾嵐，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季姝斂了笑問。“啊？怎麼可能！”曾嵐急忙反駁。“如果不喜歡，又哪裡來的這麼多糾結？直接拿你們的合同書給他，叫他彆做白日夢了不就完了？”季姝拍了拍曾嵐的頭，“曾嵐，你再好好想想，口是心非可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