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嵐很清楚，分手這件事對於季姝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飯。這五年來，幾乎每次季姝結束一段戀情都會把曾嵐叫出來一起“慶祝”，而她從未在季姝臉上看到過一絲因分手而產生的傷痛。但是這一次，她卻被季姝頹然的神情驚到了。那個男人，季姝曾經說過要為他生個孩子的男人，看來深深地傷了季姝。曾嵐沒有說話，隻是張開雙臂擁住季姝，給了她一個懷抱。季姝卻笑了：“你都不問問我們為什麼分手？”曾嵐輕聲說：“反正都已經分了，又何必在乎為什麼分的呢。我知道你很愛他，所以肯定不是你的問題。”季姝將頭枕在曾嵐的肩膀上，苦笑道：“我說過要給他生個孩子你還記得吧？”“嗯。”“可他卻說不需要我給他生孩子，然後我才知道，原來他結過婚，他的前妻帶著他的女兒離開了他。而他此生最愛的就是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或許他隻是不想讓你為他受苦，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算了吧，我隻是他隨遇而安的生活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野岸，不是他真心想要停靠的港灣。”曾嵐淡淡地問：“你需要紙巾嗎？”季姝笑了：“我還沒那麼脆弱。隻是覺得不甘心，不公平。曾嵐，愛情就是這麼可惡的階級關係，被愛的那一方永遠高高在上。我這次是栽了，還好是栽在日本，不算丟人。”“你昨晚心情很糟吧？我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沒睡好嗎？”曾嵐言語中帶著歉意。季姝愣了一下，笑出了聲：“不是的，昨晚我過得很精彩。曾嵐，為了防止今後有人口風不緊謠傳八卦，我還是先跟你報備一下吧，我昨晚跟楚晨……”曾嵐怔住，然後問：“楚晨？你不是對他沒有好感嗎？”“豈止是沒有好感，根本就是厭惡。不過昨晚我心情太糟就去了Zero，這家夥就像隻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所以我就成全他了。”“嗯，如果和他在一起能讓你心情好轉的話，倒也算是資源的合理配置了。”曾嵐道。“哈哈哈！”季姝笑得全身都顫抖了，“曾嵐，你的邏輯真是太有趣了！”曾嵐也笑了：“那種公子哥對這種事情肯定也是習以為常的，所以你們兩個倒也沒有誰欠誰的。你改善了心情，他滿足了欲望，算是雙贏。”“不過那個家夥對我好像還挺感興趣的，似乎要追我了。”季姝搖著頭道，這樣的男人智商真令人著急。“那就是他的事了，反正你肯定有辦法甩掉他。”曾嵐對此一點都不擔心。季姝微微一笑，這就是曾嵐，和曾嵐交流永遠都那麼順暢，用不著一句廢話。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懂，隻是她不在意。這樣看似木訥的超脫，才是讓季姝最佩服的。所以她喜歡曾嵐，她和曾嵐成為最好的朋友。“一會兒去哪兒？陪你吃東西吧。”曾嵐很貼心地問。“嗯，我想吃強記。”季姝喝了一口水道。強記是A大東校門由一對中年夫婦經營的小吃店。夫妻倆人品厚道，做的食物經濟實惠又好吃，也算得上是A大學子的一個心靈港灣了。當年季姝和曾嵐最愛的就是這家店的炒粉，一點都不膩，特彆好吃。不過自從畢業以後，曾嵐和季姝雙雙出國，這家店倒也已經很久都沒再光顧過了。季姝想吃強記，曾嵐馬上就明白了她的心情。因為五年前的那一晚，曾嵐也是在那裡陪著她吃東西的。兩個女人坐上了車子，曾嵐才想起應該給莫嘯白打個電話。季姝馬上就對著她露出了詭異的笑，果然是有家室的人了。莫嘯白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辦公室裡加班，聽到曾嵐要陪季姝一起吃飯並沒有什麼意見，隻不過為了萬全起見還是多問了一句：“隻有你們兩個女人吧？”這話裡有兩個重音，第一個落在“兩個”，第二個則落在“女人”。曾嵐望著身邊早已笑到肚子疼的季姝，無奈地回答：“是的，隻有我們兩個女人。”“那就得早些回來，要不然兩個美女在外麵不安全。A大附近晚上很亂的。”莫嘯白淡定地把話接了下去。季姝在一邊聽到豎起了大拇指。“你也早點回家吧，不要太累。”曾嵐隨口道。“恐怕今晚是不行了，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莫嘯白看了看桌麵上的一遝文件，“你晚上還去實驗室嗎？”“嗯，九點要去把反應器關掉，不過很快的。”曾嵐說著看了一眼手表。“你沒開車，要注意安全。”莫嘯白又叮囑了一次。季姝眨了眨眼：“你們倆都快成模範夫妻了，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啊。”曾嵐收了電話，淡淡一笑，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傍晚的A大東門燈火輝煌，十分熱鬨。門口一條街道上兩邊都是一家挨一家的飯店，家家都是人滿為患。季姝看著露天大排檔裡坐著的莘莘學子們一個個喝著啤酒大快朵頤的樣子，發自內心地笑道：“年輕時候的胃口就是好，你看看這些孩子吃東西的模樣，多生猛啊。”曾嵐也笑著點頭：“是啊，好像無論吃了什麼都不會壞肚子的。”她真是不能接受這種衛生環境下的食物。好在強記還是一如既往地乾淨整潔，兩個女人坐下，各點了一盤炒粉，才吃一口就覺得世界真美好。“哎，還好這個時候有你陪著我一起吃炒米粉，總算把我給治愈了。都一把年紀了還被個失戀傷成這樣，我真是沒出息啊。”季姝歎氣。“無論什麼時候，好吃的東西永遠都不會變味。”曾嵐說。“我還記得那時候你也是這麼坐在我對麵，一晃都五年了。曾嵐，你一點都沒變。可我已經完全不同了。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吧，你看高興，他的變化就不比我小。”季姝說。提到高興，曾嵐目光一滯。“你把他怎麼了？這小子貌似消失一陣子了。”季姝問。“自從上次去他家裡，就再沒見過。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曾嵐如實回答。“乾脆我把他約出來吧，你們總這樣也不行啊，不能破壞了咱們的鐵三角。”季姝說完沒等曾嵐回複就撥通了高興的電話。“季姝，怎麼了？”高興那端電話裡背景音樂聲很大。“叫你出來陪我，老娘失戀了。”季姝沒有提曾嵐。“啊？姐姐你失戀還算事嗎？”高興笑著問。“怎麼不算，肝腸寸斷啊！”季姝吼道。“行行，你在哪兒呢，我一會兒去找你。我這邊活動九點結束。”高興投降了。“我和曾嵐在強記呢，你在哪兒，什麼活動好玩嗎？”季姝這才得意地把曾嵐供出來。“強記，哈哈，那還真是巧了。我在A大的體育場啊，今晚我們公司搞的校園演唱會，我在這兒盯著呢，你們吃完過來吧。”高興的聲音很激動。體育場人山人海，免費校園演唱會永遠都是最受學生歡迎的節目。一個露天的大舞台氣球環繞，五光十色，台下一片熒光棒的海洋，音浪一波接一波，氣氛十分熱烈。季姝拉著曾嵐的手擠過人群來到了後台，見到高興正站在控製台，對著一個個忙來忙去的工作人員發號施令，那架勢頗有幾分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意味。見到兩個女人，他微笑著揮揮手。“什麼情況，你不是總裁嗎，怎麼跑基層來當指揮官了？”季姝大聲問，背景音樂聲實在太大，震得她耳膜疼。高興看了看她，又將目光落到曾嵐身上：“本來是交給一個部門經理負責的，結果那廝今天辭職不乾了，臨時找不到人，隻好我親自出馬了。”曾嵐與他目光交會，淡淡一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裡太吵，你們還是去那邊等我一下，我把事情交代了就過來找你們。”高興說。兩個女人走到了較遠處的草坪上坐下，初秋的晚風捎來一絲沁涼，恰好安撫一下剛剛被巨大音樂聲折磨的腦仁。季姝抓了抓頭發，呼出一口氣：“果然是年紀大了，對著這麼大的音樂聲隻覺得頭疼。”曾嵐也笑：“今天你的感慨有點多。”用季姝以前的話講，服老可不是女人該有的態度。“哈哈，說得也是啊。”季姝立刻反省了一下，順道轉移了話題，“我看高興好像沒事了啊，這小子恢複能力倒挺強。”“嗯，這樣是最好不過了。”曾嵐道。“不過你也彆高興得太早了，等那小子知道了你們六個月就離婚的時候，肯定還得發瘋般地撲上來！”季姝說著伸出雙手做出魔爪的樣子。曾嵐卻愣住了，看著季姝身後，目光閃過一絲無奈。季姝回頭，見到高興凝神的臉，吐了吐舌頭，禍從口出。高興立刻恢複了笑臉，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無辜表情：“啊，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