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染急忙直起身板，差點嚇得自己當場去世。手一抖，眼鏡啪嘰一聲掉了下去。她本來能接住，結果腿上打了石膏行動遲緩，隻能眼睜睜看它拍到了地上。還是鏡麵朝下的。蘇明澈拾起來一看，一條腿斷了，鏡片也有了磨痕。林桑染背後直冒泠汗，小心地抬眼看蘇明澈，他正冷眼盯著她，大眼睛烏黑深邃，裡麵仿佛有一片無星的夜空，聲音微微有了點波動，“林桑染！”林桑染立刻繃直身體，“在！我在！”蘇明澈哭笑不得，表情差點崩掉。“我錯了我錯了，大佬，我賠給你好嗎？你彆生氣。隻要不生氣，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林桑染委屈地看他。就聽蘇明澈開口，“好，以後彆叫我大佬，叫我蘇明澈。”“好。”林桑染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嗯？”不需要我賠眼鏡嗎？下午學生來上課的時候，發現蘇明澈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副很醜的紫色框眼鏡戴上了，一問才知道眼鏡壞了，隻能先借了一個湊合一下。可是蘇明澈你眼鏡摔壞了，你那嘴角掩都掩不住的笑是怎麼回事？當天放了學，林桑染就要跟蘇明澈去配眼鏡。蘇明澈看她隻用一隻腳站著，扶著單拐一瘸一拐的，實在不忍心，“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說著轉身就走。“蘇明澈！”林桑染一瘸一拐地往前挪，“能不能配個金邊的呀？”蘇明澈挑眉看著她，“……”林桑染還要說什麼，林父已經來了，把她接上了車。蘇明澈站在原地，看著林桑染衝他揮了揮手。第二天蘇明澈戴了一副和之前那副幾乎一模一樣的土氣眼鏡，看得林桑染很是無奈。蘇明澈和她約定好，“那如果你這次省級賽拿了冠軍，我就把眼鏡摘下來。”“一言為定。”平時不能訓練的時候，林桑染還會堅持到體育館看大家的比賽和訓練。每次葉梓顏都會扶著她到體育館，還叮囑她好好養傷。好在省級跆拳道比賽前，林桑染的傷終於好了，可以拆下石膏了。比賽是在省裡一個大型體育館進行的，體育館內都是來自不同市的優秀跆拳道學員，一個個身姿挺拔，穿著雪白的道服，整場比賽都有記者全程跟進直播。林桑染在備戰席上坐著，雙手卻都是汗。一場場比賽過去，每一組都非常精彩。終於輪到了林桑染。“2組，林桑染、劉露！”兩個女孩子都穿著雪白的跆拳道服，頭上戴著護具，站在墊子上互相鞠躬行禮，然後握緊拳頭擺好姿勢，準備向對方展開攻擊。劉露身形和她差不多，已經搶奪先機，一個側踢直擊林桑染的腹部！她出腿很快，力度不足。林桑染已看出她的破綻，雙臂一個格擋，大喝一聲，雙腿騰空如閃電一般，將被嚇住的劉露直接踹飛了出去！林桑染動作利索地拿下首勝！接下來的比賽並不困難，葉梓顏那邊也非常順暢，淺蒼有三個學生進入了最後的決戰，抽簽決定對戰組合。林桑染一直期望自己最好不要對上葉梓顏，小心翼翼地抽了簽閉了眼不敢看，結果沒躲過，果然是葉梓顏。葉梓顏倒是非常坦蕩，她的胳膊腫了一大片，李老師正幫她擦著藥，叮囑她一些注意事項，還不忘鼓勵晉級的三個人，“無論你們誰拿了冠軍，都會是淺蒼的榮譽和驕傲。全力一搏吧！”林桑染不敢怠慢，這半個月的時間，她因為腿傷沒能鍛煉，卻一直有觀察葉梓顏的腿法。她帶好頭盔，穿好護具，心情忐忑地走到了比賽場。隨著裁判下令，比賽正式開始。林桑染首先出招，飛腿遞出一招橫踢直擊葉梓顏的腹部，葉梓顏反應極快地撤退，同時一個轉身橫踢反擊回來！林桑染後退幾步，腿風陣陣一個前提假動作迷惑葉梓顏，對方果然上鉤，急忙後退防守，緊接著胸口挨了林桑染一記後踢，踢的葉梓顏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林桑染得1分。葉梓顏穩住身形，笑笑，“還真是不能小看你呢！讓了你1分，現在我要拿回來了。”拿到了1分，林桑染心裡稍微踏實一點，但仍不敢怠慢。“呀——”葉梓顏大喝一聲，一記後旋踢直奔林桑染的腦袋。林桑染下意識立定轉身回踢回去，右腿剛剛提起。那一刹那葉梓顏的腿速似乎瞬間快了不少，一腿擋下林桑染抬起的腿，毫無阻礙地狠狠踢上她的腦袋。隻聽一聲巨響，林桑染有短暫的幾秒失神，身體已經被踢出幾米外，眼前漆黑，重重摔在墊子上。腦子嗡嗡直響，胸口痛得上不來氣。嘴裡已經嘗到了血腥味，可能是不小心咬到了嘴唇。淺蒼的學生倒吸了口涼氣，還是頭一次見到能把怪力女林桑染打飛出去的人呢！林桑染模糊的視線裡，看到葉梓顏臉上笑意全無，眼神冰冷有幾分輕蔑一閃而過，“我說過我讓了你1分吧，林桑染你還能繼續比賽嗎？”林桑染耳朵嗡嗡作響，想起魏禾優和她說的話，葉梓顏果然隱藏了實力。學校裡平時訓練的招式，隻是她實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她剛才笑容消失的那一刹那，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個敵人。“4、5……”耳邊的嗡嗡聲消失了，裁判已經開始讀秒，林桑染趕忙咬牙站了起來。“很好，林桑染。”葉梓顏恢複了微笑，好像剛才輕蔑的眼神都是林桑染的錯覺，她重新拉開步伐架好比賽姿勢，“你是我為數不多的對手，可不要讓我失望。”兩個女孩子的身影交織在一起，腿速比之前快了一些。整個比賽場都能聽到“啪啪”清脆的擊打聲，兩個人的腿法快得連風帶影，看得人眼花繚亂。林桑染剛一個猛抬腿，膝蓋忽然一痛，當時她速度就慢了下來。葉梓染自然不可能錯過這個時機，像一隻靈活起舞的燕子，輕巧地躍起，前腿下劈直奔林桑染的腦袋而去。熟悉跆拳道規則的人都知道，擊打頭部和軀乾才會得分。軀乾1分，擊打頭部是2分。當然，擊打頭部非常困難。林桑染忍住膝蓋的不適，向右側一個閃身換步，虛晃一閃躲開了攻擊。換步的同時一記前踢開始反擊，重重踢中葉梓顏的腹部。她這一腳力度十足，力氣大的葉梓顏直接摔倒了。不過很快就爬了起來。林桑染額上冒汗，還是強撐著衝她露出蒼白的笑容，“你剛才說我是你為數不多的對手，彼此彼此。”林桑染再得1分，目前2:2平。第三局的得分至關重要，比賽進行到此時，雙方的體力也消耗到一定程度了。兩個人都開始微微喘粗氣了。葉梓顏眯起了眼睛，盯著林桑染。接著她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怒喝一聲，一個側踢擊中林桑染的腹部。林桑染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右腿疼痛難忍，強撐著腿開始反擊。但她顯然沒有葉梓染速度快。隨即不等林桑染抵擋，葉梓顏一個追踢，一腳踢向林桑染的腦袋！有的觀眾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林桑染隻覺得腦袋劇痛，全身像散架了一樣。模糊視線裡是裁判的臉，有人在她耳邊讀秒。她要爬起來！不能在這倒下！可是身體和意識是割裂的，林桑染頭一歪失去了意識。周圍都是黑漆漆的。林桑染卻能清楚地聞到血腥的味道，還有手上的疼痛。她把手從車燈的位置使勁伸出去。爸爸，救我！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車的後備箱被人一下掀開，有光立刻湧了進來。一個身姿妙曼的舞蹈老師正看著她，她的手被林父握在手掌心。“您好，林爸爸。您的女兒實在不適合練舞蹈，她的骨骼太硬了。年紀這麼小就這麼硬，身段不夠軟要吃的苦太多了。我建議孩子去練練跆拳道，這個更適合她。”“好的，謝謝您老師。”林父拉著小小的林桑染推開了門。門後麵是一件跆拳道訓練室，年幼的林桑染在練基本功，壓腿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每次壓腿都會痛的哭鼻子。林桑染！林桑染。有人在叫她。林桑染終於睜開了眼鏡，眼前是天花板，還有一股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這是在醫院？！李老師正坐在一旁看著她，“你彆亂動，膝蓋的傷複發了。”見林桑染沉默不語，老師安慰她道，“你也彆灰心，雖然沒能拿冠軍，但是還是拿了獎。”葉梓顏正推門進來，眼底擔憂的神色是真實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膝蓋傷複發了。”林桑染嘴唇毫無血色地衝她笑笑。她有點看不懂葉梓顏，每次越努力地看她，好像總是蒙著一層霧。比賽上的葉梓顏，分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平時的葉梓顏還是溫和的，可是比賽場上有那麼一刹那，林桑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葉梓顏好像個囚籠裡的困獸，還是被逼入絕境的那種。似乎下一秒就能拿出歇斯底裡的勁頭和林桑染拚命。似乎，林桑染奪走了她什麼極其珍貴的寶物。林桑染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敗了。她飛快地抬頭露出笑容，“謝謝老師。葉梓顏你不用愧疚，是我自己的原因。”葉梓顏看著她，目光中似乎有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溫柔地笑了。葉梓顏的手背在身後，悄悄地攥成了拳頭，青筋暴起，血管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