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頻裡傳出熟悉的聲音，是兩段對話。“大佬，你是不是害怕女生啊？”“跟你有關係嗎？”“和我沒關係，我隻是湊巧看到你好像不太適應那種場麵，所以才……”“大佬，我相信你！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尊重你。你害怕女孩子這件事，我會幫你保密的。我也會儘我所能幫助你的。”“多謝。”說話的兩個人，是蘇明澈和林桑染。未知者發來了消息：原來你不是討厭女生，而是害怕女生啊。蘇明澈如坐針氈，一根鉛筆在他手中被大力捏斷了，指尖泛著青白。他急忙四下看了一眼，大家都沒注意這邊，這才趕緊回複：你想怎麼樣？未知者：不想怎麼樣，你放心，音頻我不會泄露。隻是提醒你一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蘇明澈心裡一沉，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深。林桑染早早回了家，自己吃過晚飯後就關了手機開始學習。一個小時後她才打開網絡，想問蘇明澈問幾個題，忽然發現一個叫未知者的陌生人發來了一張圖片，和一個音頻。本來以為是打廣告的，林桑染看著看著忽然驚地站了起來。那音頻是誰偷錄的？那照片是她偷拍的，但是從沒泄露過，隻給過李圓圓一個人。林桑染：你從哪裡得到的這些東西？未知者發了個微笑的表情，看起來分明有點嘲諷，對方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賊喊捉賊，照片不是你偷拍的嗎？林桑染心裡一團亂麻，大腦一片空白，這個人怎麼會知道她和李圓圓的事？蘇明澈的秘密他又是從何而知？似乎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暗處監視著他們。林桑染沉默了好一會才打出幾個字：照片是我拍的，但音頻不是我錄的。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能不能不要泄露音頻內容？未知者好一會沒有回複，久到林桑染心急如焚時，才回複了一句：這要看你的表現。你聽我的，自然就不會有事。林桑染大腦一片空白，手機上的字她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像一隻被拿捏住七寸毫無還手之力的蛇，最終她緩緩地敲出一個字發送：好。幾乎是一夜未眠，林桑染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她甚至萌生了請假的想法，但又怕此地無銀三百兩。掙紮了半天依舊早早去了學校。蘇明澈一如既往地早到，像往常一樣靠在窗邊看書。隻是他看起來格外疲憊。“來了。把最近新學的典型題自己整理一下。”蘇明澈也不看林桑染，交代過這一句後，兩人各懷心事地各做各的事了。林桑染盯著試卷，一道題發呆了很長時間，手裡的筆無意識在紙上畫出一道彎曲的線。她根本看不進去。蘇明澈則一直豎著耳朵聽著林桑染的動靜，好幾次他都差點按捺不住想衝上去問問她，是不是她偷拍過照片？那麼多巧合，如果不是她，她為何那麼巧幫他解圍？兩個人無聲地熬到了中午。一下第四節課，林桑染就把李圓圓叫到了學校僻靜處。“你是不是把蘇明澈的照片發出去了？！”林桑染問到。“我才沒有！”李圓圓立刻反駁，“你有什麼事，怎麼想起來問這個？沒事的話，我就先去吃飯了。”“你沒泄露出去？為什麼網上會有我當初給你的蘇明澈的照片，還有一些音頻？！”林桑染有點急了。“管我什麼事啊！”李圓圓有點生氣，“照片都是你拍的，沒錯吧。”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呆呆地看向林桑染的背後，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林桑染猛地回頭，蘇明澈拿著一遝試卷，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嘴唇似乎有點顫抖。林桑染如遭驚雷，呆愣地看著忽然出現的蘇明澈。蘇明澈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似乎忌憚李圓圓的存在，最終隻擠出一個乾癟的笑容，才道，“真的是你。”說完他轉身就走。林桑染趕忙追過去，一把拽住蘇明澈的袖子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對不起，是我拍的照片，可是我沒有……”“我不想聽！”蘇明澈打斷她，厭惡地看了一眼林桑染抓住他袖子的手，一把撫開，平時那麼平靜的一個人，林桑染第一次看到了他的怒氣，“如果我不問你，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瞞著我？！你偷拍我散播我的照片，偷錄音頻，到底有什麼居心？！”他一把掏出手機，把一張截圖戳到她眼前。那截圖分明是她和未知者的聊天對話。對方斷章取義地截取了她承認偷拍照片的語句，刻意抹去了她否認錄製音頻的那部分。林桑染剛想拿出自己的手機對峙，才想起自己把聊天記錄刪掉了，頓時眼圈紅了。林桑染還記得昨天晚上，未知者發了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想對蘇明澈道歉說出實情，那我不介意把他的秘密公布於眾。想到這，林桑染閉了嘴，緊咬住下唇，眼看著蘇明澈遠去的背影，眼眶紅了，眼淚簌簌掉了下來，被她一把抹掉。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林桑染偷拍蘇明澈的事很快弄得眾人皆知。無論走到哪裡，林桑染都要忍受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哎呦，難怪蘇明澈討厭女生啊！聽說是跟蹤人家偷拍的！”“一個女生也這麼變態！”“聽說不僅偷拍，還錄音頻呢！”……蘇明澈自從那天之後，沒再和林桑染說過一句話，來來往往，對她視而不見。補課的事，自然也自動終止了。李圓圓害怕引火燒身，乖乖閉了嘴，也沒替林桑染說過一句話。但林桑染顯然低估了這件事的影響。一天後林桑染就在網上發現了不少關於自己的圖片和流言蜚語，甚至迅速攻占了學校討論區和微博超話，那天她和蘇明澈爭吵的視頻和照片也紛紛流出，許多不知情者都在評論區對林桑染惡語相向。“長得看著憨憨的，結果心機這麼深。”“她為什麼要針對蘇明澈啊！”“開學初兩人有矛盾，在操場我見過，這女的差點把鉛球扔到男生頭上。”……林桑染看得心裡難過，乾脆關了網絡，躲到體育館訓練去了。訓練也並不順利，她一進體育館，大家都看著她，神色各異，有的不屑、有的輕蔑、有的裝沒看見、有的竊竊私語。林桑染覺得如芒在背，忍著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一直到訓練結束。跆拳道訓練結束比平時時間晚了點，林桑染因為忙著自習課複習來不及吃飯。隻好到商店買了袋麵包。買了麵包一路狂奔回去的林桑染進了門，教室裡鬨哄哄的。她一進來，就有一些同學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幾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蘇明澈在自己座位上低頭看書。有個女生正在發上周的物理小考卷，路過林桑染的座位，她就隨手一扔扔到林桑染桌上，結果風一吹就飄到了地上有水的地方，立刻濕了一角，露出一個顯眼的45分。林桑染穿過幾個打鬨的學生，想把自己試卷撿起來。唐朵比她搶先一步拿起了試卷，“沾了點水，擦一下就好了。”林桑染道了謝，發考卷的女生不知何時走到她麵前，臉上沒什麼笑容，“林桑染，這次考試5個不及格的，你最低45分。物理老師說讓你帶著筆和紙去他辦公室。”女生似乎是故意的，還特意強調了一下45分，引得周圍的學生紛紛側目。“知道了。”林桑染應了一聲，就聽那女生扭身回到座位時嘀咕了一句，“學習好的哪個會做體育生啊！而且人品也堪憂。”林桑染嘴唇發白，雙拳緊握手背暴起青筋。她低著頭努力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整理著自己的試卷。整個過程中蘇明澈在前麵一動不動，頭都沒有回一下，塞著耳機與鬨哄哄的教室格格不入。仿佛隔開了一扇無形的屏障。林桑染胸中發悶，轉身就往出跑，也不管中途響起的上課鈴聲。她低著頭一路小跑，硬生生撞上一個人。她跑得很猛，對方正巧從拐彎處出來，被她撞得一個趔趄後退了兩步。林桑染自己也沒站穩，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林桑染？要上課了，你怎麼在這裡？”魏禾優好奇地問，隻見林桑染額角的濕發都黏在臉上，眼眶發紅。原本林桑染還沒事，結果被他這麼一問，所有委屈都湧了上來，眼眶頓時更紅了，眼角含淚，林桑染彆過臉去不看魏禾優，直接跑了。魏禾優呆愣地戳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摸了摸頭。不遠處忽然有個聲音傳過來，“老魏，上課了哈。”魏禾優猶豫了幾秒鐘，然後幾步跑過去叮囑那男生，“猴子，幫我請個假，就說我去機器人組開會了。”說完他拔腿就跑，一拐彎就沒影了。林桑染一路跑到學校後麵的小花園，那裡僻靜得很，平時幾乎沒有人。四下都被花朵和高大的香樟包裹著，陽光溫柔地叢樹葉罅隙間爭先恐後地鑽出腦袋。林桑染做了半天思想鬥爭，才打開網絡，手機立刻湧入一堆消息。林桑染不敢看，也知道是什麼內容，於是再次關了手機網絡。她終於沒忍住，一個人低著頭，蜷縮成一團抱住自己，壓著聲音，眼淚卻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她大概哭了幾分鐘發泄完了，才抽噎著抬起了頭。忽然眼尖地瞥到樹後麵有個身影，立刻警覺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