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來的補課卻並不如想象中順利。體育生一般都是早晚訓練，能補課的時間很有限，比如中午，以及放學後。此次為了讓學生好好複習通過月考，體育老師壓縮了平日的訓練時間，但訓練強度仍然沒減少。林桑染還是那種一上數學課就犯困，一聽下課鈴聲就瞬間清醒的狀態，然後拿出百米衝刺的姿態，一路奔向食堂，唯恐限量的糖醋排骨被彆人搶光。吃完飯時間所剩無幾，蘇明澈拿出上次的試卷，給她講題。她聽了一會就眼皮打架。“喂，”蘇明澈坐在一米開外，忍不住伸長胳膊拿筆戳一下林桑染，“我剛才講這個題聽懂了嗎？”“聽懂了。”林桑染的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聽懂個屁啊,”蘇學霸好像個炸毛怪，“我剛就讀了遍題，還沒開始講。”“……”“你好好聽，學好了學校超市11月31號有橘子蛋糕的半價活動，我請你吃。”“好啊！”一聽到吃的林桑染立馬正襟危坐，忽然意識到什麼，“11月沒有31號，不帶這樣坑人的！”“看來清醒了，吃個毛線，趕緊看題。”“……哦。”林桑染上課經常犯困，以前還能隨心所欲地拿著筆佯裝思考問題假寐一會。這天數學課，林桑染強打精神聽了10分鐘，眼皮就開始發沉，肚子也開始抗議，注意力逐漸渙散。她眼皮剛合上，就感覺自己伸到蘇明澈凳子底下的小腿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立刻驚醒叫了一聲。“怎麼了？”趙老師看了她一眼。“沒事，老師，剛看見一隻大蟲子嚇了一跳。”林桑染瞪著蘇明澈的背影，剛才她尖叫他都沒回頭，看來他早就知道。林桑染裝作記筆記，拿出一張紙在上麵寫：你乾什麼掐我腿！然後折幾下用筆戳了戳蘇明澈的背，把紙條塞到他伸到後麵的手裡。不多時蘇明澈趁著趙老師擦黑板的時刻，把紙條傳回來了。上麵寫著幾行字：當然是提醒你好好聽課，不要睡覺。不用回了，好好聽課。之後的35分鐘裡，蘇明澈一次頭都沒有回，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總是在林桑染昏昏欲睡時，適時地用黑色簽字筆紮她小腿一下。林桑染小腿上一堆黑點，她不好發作，覺也睡不成，隻得好好聽課。唐朵在一旁掩著嘴偷笑。下了課林桑染第一次沒有直接衝出去，攔住蘇明澈，“你後腦上長眼睛了嗎？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犯困？！”“我觀察了幾天，你上課睡覺都是有規律的。上課的10分鐘肯定會困，於是就提醒你一下啊。”“神算子？”林桑染半信半疑。“不信啊，我再來幫你算一算。”“好啊，算中了我給你買一星期可樂。”林桑染洗耳恭聽。蘇明澈裝模作樣地掐指，“不得了，我算出你今日份限量糖醋排骨已經沒了。”“啊啊啊——”林桑染抓狂地奪門而出。蘇明澈在她身後高喊，“如果準了記得幫我買冰可樂回來。”“買個大頭鬼啊！”果然如蘇學霸所料，糖醋排骨賣光了。林桑染啃著饅頭白菜內心悲憤，我好難啊！接下來的日子裡，林桑染的生活被訓練和學習充滿了。每天一大早就爬起來到教室自習，蘇明澈也總是準時出現，在她犯困時用筆毫不留情地戳她的腦袋。上課時在林桑染打瞌睡時適時地用筆紮她小腿，不過林桑染學聰明了，故意把無處安放的長腿蜷回自己桌子下麵。本以為蘇明澈拿她無計可施，人家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個簡裝機械手，上麵插一根雞毛。林桑染一睡覺小腿就一陣癢癢，弄得她完全睡不著。這天林桑染像往常一樣來了，蘇明澈扔給她一個小本子，“好好看看，弄懂了。”“這是什麼啊？”林桑染打開一看，驚呆了，是開學到現在學過的所有公式和典型例題整理，字跡清晰秀美，一筆一劃，蠅頭小楷。再一看蘇明澈，多了一層黑眼圈，“大佬，辛苦你了，這太實用了！”“實用就好好學，彆浪費我的心思！今天把我布置的試卷做完。”蘇明澈勾勾手指，“答應我的甜點呢？”“今天是彩虹蛋糕。”林桑染從書包裡掏出一個保溫盒，一邊掏卷子一邊抱怨，“昨天老師留了好幾張試卷啊，我做到半夜才好不容易寫完了……”她一抬頭，發現對麵的人似乎是太累了，趴在桌上睡著了。少年枕著自己的一隻胳膊，頭發軟軟地垂下來，呼吸清淺綿長，一隻手把蛋糕圈在自己懷裡，看起來分外可愛。林桑染不禁放輕了手裡的動作，開始認認真真地做題。一做就是兩個小時，做完了一張卷子的林桑染伸了個懶腰。發覺快要到早自習了，同學都陸陸續續地來了。蘇明澈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一本正經地一隻手托著下巴看書。林桑染仔細一看，發現蘇明澈托著下巴那隻手下，露出清晰的紅印子。“大佬，你昨天的作業做完了嗎？”林桑染憋住笑。“沒有。”“啊？那你咋辦，學霸怎麼不做作業啊？”“現做。”蘇明澈慢悠悠打開了卷子。“啥？！”林桑染睜大了眼。不過後來事實證明，林桑染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蘇明澈眯著眼睛看似睡意未醒，其實比誰都清醒。早自習大家都在背英語的時間，他低著頭奮筆疾書，寫完了第一節英語課的試卷。第一節英語課上他寫第二節課的兩張數學試卷，做題速度之快讓人目瞪口呆，選擇填空每道題他幾乎就是看上幾眼，也不動筆演算，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就寫答案。大題列上一個長式子，然後就是一個得數。關鍵是他還能英語筆記和數學試卷之間無縫切換，英語老師看見他做數學試卷，叫他起來背課文，蘇明澈竟然背下來了，讓周圍同學都聽傻眼了。英語老師表情不悅，但是也挑不出刺來，剛想讓他坐下。蘇學霸倒是適時地挑出了老師的刺，“老師您immortal這個詞寫錯了，原句意思應該是不道德的，應該是immoral。”英語老師看了一眼，果然寫錯了，這才趕緊改了過來。不僅沒生氣，還表揚了蘇明澈認真學習的態度。林桑染差點給跪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唐朵和林桑染緊趕慢趕排上了隊。“對不起啊小染，我飯卡忘記帶了，錢我到時候還你。”“一頓飯錢，不必了，我請你。”林桑染拍了一下卡，緊盯著僅剩一份的糖醋小排，“我要那份糖醋小排！”結果一刷卡，顯示餘額不足,讓林桑染左右為難。放棄糖醋小排吃便宜的菜？可是好可惜啊！林桑染內心糾結，後邊排隊打飯的同學已經不耐煩地催促起來。“小染，要不你吃我的雞腿吧。要不是我你的錢就夠買糖醋小排了！”唐朵說著就把盤子往她手裡塞。忽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拍到機器上，“老師，刷我的卡，把糖醋小排給這個姑娘吧。”林桑染一回頭，高個少年正看著她，雙眸含星，一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可愛的梨渦。“是你啊！好巧！”唐朵率先認出這是在雨天幫過她的少年。少年皺了下眉，有點茫然地看著唐朵，“我們……見過嗎？”“開學時，有一次雨天，你把衣服借給了我……”唐朵期待地看著他。少年一臉茫然，林桑染看唐朵有點尷尬，趕緊打了個圓場，“反正現在肯定認識了。謝謝你哈，我把錢轉給你吧。微信還是支付寶？”“我沒帶手機。”少年笑笑，目光落回到林桑染臉上，“幾塊錢而已，沒關係。我見過你，你是高一的。”林桑染詫異地問，“我叫林桑染。你見過我？在哪？”少年笑得更燦爛了，“吃包子大賽。”唐朵在一旁微笑著插不上話，眼眸裡的光亮卻暗了下去。林桑染尷尬地撓了撓頭，這個標簽被人記住實在不算什麼光榮的事。少年接著道，“喜歡吃的女孩子心思都很單純，還很可愛呢！再見了！”“錢我會還你的！”林桑染衝著少年的背影喊了一句，直到對方都沒影了，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對方的姓名。見唐朵愣愣地看著少年的背影，林桑染拍了她一下，“去吃飯吧，糖醋小排分給你吃。”“好啊好啊，我看那邊有兩個空位。”唐朵眼底盛滿笑意，轉身背對林桑染的時候，一瞬間臉上笑意全無。最近有了蘇明澈的補習，林桑染明顯感覺，自己聽課的時候，能夠聽懂的知識點多了起來，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線，把零散的知識點逐漸串了起來。然後就是每周一次的隨堂小考，這次林桑染竟然考了76分。趙老師特意表揚了林桑染，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比之前有進步了，但還差得太遠。”蘇明澈掃了一眼她的試卷鼓勵她，“一會老師講評試卷，不會的及時問。”林桑染完全不想看大佬的試卷，因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滿分。“好，前十個題，比較簡單吧，大家有問題嗎？”趙老師環視整個教室，教室鴉雀無聲。林桑染垂著頭，用筆尖戳著自己打了紅叉的第八題，偷偷抬起眼，卻不敢直視趙老師的眼睛。想舉手又回頭看了眼教室。沒有一個人舉手。“有問題就問，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趙老師停頓幾秒，“那沒有我們就翻篇了。”林桑染剛想舉起的手頓時縮回去了。“老師，我有。”所有同學齊刷刷往蘇明澈那看去。蘇明澈大大方方地說，“老師，我第八題有問題。麻煩您講一下。”趙老師推了推眼鏡，掃了一眼他滿分的試卷，還是開口，“好，那我們講下第八題。”林桑染心中一喜，暗暗感謝大佬神機妙算，趕緊專心聽講，記錄下重要的點。放學後補課的時候，同學走得差不多了。終於把試卷做完，蘇明澈迅速判了下對錯，然後把每道題對應的知識點關鍵詞標注出來，隨手錄入了電腦裡。“林桑染，以後每天的錯題，都輸入到這個係統裡。我在裡麵保存了咱們的知識點和典型題，你搜索錯題關鍵詞，然後對應拍照把題彙總進去就好。係統會自動匹配歸類整理不同知識點的錯題頻率。”那看起來是個錯題係統，林桑染也不知道到底做什麼用，反正聽話照做就是了。信大佬，得及格啊。幾天後，下午最後一節跆拳道課，兩人一組繼續練習腿法，林桑染總是踢得又快又狠，爆發力極強。她好像內心憋著一口氣，訓練時候也比平時更用力。她雙目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麵的腳靶靶心，旋身！飛腿！小腿肌肉繃得很緊，一遍又一遍地飛踢，確保自己的每一次練習都是精準的力度和弧度。對麵的女孩漲紅了臉，有點吃力地拿著腳靶。被林桑染迎麵一腳踢得一個趔趄，往後錯了一步。下一腳踢過來，女孩手中的腳靶險些飛出去，她沒拿穩，那一腳直接踢到了她的手上，頓時紅了一片。“你沒事吧？”林桑染趕忙跑過來查看。女生揉著發紅的手輕聲吸氣，“林桑染，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的力氣又大了不少？！我都要拿不住腳靶了。”林桑染點點頭，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換搭檔了。已經換了好幾個，每個女生都覺得她力氣實在太大，幾乎招架不住。“我知道了，我會跟老師說明的。辛苦你了！”跆拳道主要是依靠腿部力量，平時的訓練也是如此。沒有人配合的林桑染自己立起了最初學腿法的水晶牌，像多米諾骨牌似的把它們按照退步飛踢運行的軌跡擺成一個弧狀，然後自己半跪下來，用腿一點點逐一碰倒每一塊水晶牌。確保自己的每一次飛踢都是相同的弧度。休息的空隙，一隊同樣穿跆拳道服的學生走了進來，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過去。“今天我請來了高二優秀的師哥師姐們，這次給大家做個指導，也可以切磋一下，看看實力差在哪裡。”女老師帶頭鼓起掌，“這位是高二最優秀的學長，魏禾優。”林桑染定睛一看，一個熟悉的人正在隊伍裡衝她悄悄眨了下眼睛。魏禾優就是那天在食堂幫她解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