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藍月本不想理,又實在氣不過。她覺得要是瞞著李慕沉什麼都不說,寧梓夕又自己承受著不吭,他更不知道心疼寧梓夕。男人都是神經粗乏的。“工作壓力大,加上前幾天下雨著涼,吹了冷風又熬夜,醫生說可能是身體免疫力太低,導致高燒才反複不退。”柳藍月解釋。李慕沉麵色沉著,好半天,他說:“我最近都忙,回不了。”柳藍月聽出了李慕沉語氣裡的擔心愧疚,還有一點無奈味道,她口氣好些:“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有我呢。”李慕沉默了一瞬,稍後低緩開口,聲音裡透著感激,因為他是真的回不去。這一忙起來,又是幾天幾夜回不了家的,案子得破。“媽,辛苦您了。拜托幫我照顧好她。”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柳藍月冷靜下來,沒好氣道,“用你說?”其實,也就一時抱怨說說,心裡哪能不明白他工作的性質。除非他不當警察了。“媽,謝謝。”這邊有人喊李慕沉,不能再多說,匆匆交代了幾句掛了。李慕沉戴上無痕手套,蹲下身子查看著現場的草叢,除了斑駁赫紅的乾涸血跡,雜草被壓倒分布淩亂之外,沒什麼可疑。至少,他暫時還沒發現異狀。“怎麼了?”警員說:“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手指了指樹林上坡,看李慕沉蹙了下眉,卻一言不發,就將心中所想說出來。李慕沉安靜聽著,等說完他問一句,“誰第一個發現的?”那人說:“一個戶外攀岩者。”李慕沉看向報案人。*寧梓夕三天後辦理了出院。李慕沉還沒回來。案件從偵破到結案要走一套標準流程,時間更是不短。知道他不是不聞不問,他忙的根本顧不上,走不開。不僅僅是他一個,整個警隊幾乎人人不眠的奮戰著。吃喝在辦公室,無一人請假回家。為了肩上使命和責任,更為了良心。這點,寧梓夕也沒抱怨,誰讓她嫁的是李慕沉,嫁的是一名人民警察啊。病好一點後,寧梓夕沒去公司在家休息,王舒鑫突然打來電話。她幾乎哭著說話,“梓夕,你來看看思琪啊。”寧梓夕心存疑惑,納悶著。一直以來,兩人感情向來不好,怎麼突然的,就給她打來電話讓看寧思琪。這太陽出錯邊了吧。嘴上不冷不淡問:“她怎麼了?”王舒鑫擦擦眼淚,緩了半天穩定好情緒,“思琪懷孕了,周譯的。”寧梓夕沒說話,等著下文。同時,上周的一幕場景在腦海裡呈現。她去見簡菀,在廣場外休息椅上等人的時候,看到周譯的黑色奧迪車停在對麵的酒店泊車位上,不一會兒,周譯下車。隨即,副駕駛車門也被推開。一個女人下來。黑高跟紅色長裙,細腰長腿,挺年輕漂亮的。寧梓夕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這個女的氣質恬淡,跟寧思琪不是一個類型。看著兩人依偎說笑的進了酒店,寧梓夕沒多管閒事。現在聽王舒鑫這麼一說,倒意料之中。“梓夕。”沒聽到回應,電話裡頭喊。“嗯。”寧梓夕收回思緒,沉默聽著。王舒鑫起初委屈儼變成憤怒,絮叨起了心中的委屈:“梓夕,從你爸走後,周譯他態度就變了。他在外邊有了女人,甩思琪不說,還讓思琪去醫院打掉孩子!他簡直就是個畜生!欺負你爸走了沒人給我們撐腰了。他還威脅我說若不打掉孩子他也會有辦法弄死思琪孩子。”聞言,寧梓夕心口一震。幸虧,寧梓夕想,她當初沒嫁給這樣一個外表溫文儒雅的人渣。當年,她怎麼就眼光那麼差看上了周譯?王舒鑫一直不停的宣泄。寧梓夕也不能這麼半天都不吭,說了一句,“我去看她能起什麼用?”她又不是周譯。王舒鑫放低姿態的求著,“思琪的性子你也清楚,任性認死理,不到南牆不回頭。你幫我勸勸她,她不吃不喝的就怕想不開。也幫勸勸周譯,怎麼說思琪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寧梓夕想了幾秒,“我試試吧。”看在無辜的孩子份上。王舒鑫趕忙加上,“李慕沉也過來吧,好歹也是姐夫,他說話有份量。”寧梓夕沒吭聲。————周譯到時,寧梓夕已經點了咖啡。沒什麼話說,就直接切入主題。周譯料到她的意思,卻沒想到她會為寧思琪說話,錯愕瞬,很快平靜下來,看了她一會兒。寧梓夕眉眼生的精致好看,加上化了淡妝,在卡座暖光的襯托下,眉角顯得媚色,但是眼神卻淡涼,冷漠。與從前不一樣了。這樣的寧梓夕,有些陌生。從內到外,她都像變了一個人。寧梓夕盯他問,“你看我乾什麼。”“看你漂亮。”周譯唇角勾著說了這麼兩字。寧梓夕沒答話,隻是笑了下,卻諷刺。周譯從咖啡杯角移開,目光落到寧梓夕恢複疏離的紅唇上,問一句:“知道我看上那個女孩什麼嗎?”寧梓夕不感興趣。見人不答,他兀自一笑,“她像你。”一直看著她,周譯又說:“她的氣質性格包括身段臉,都以你為標準。”寧梓夕臉色微沉。周譯眼神沒離開她,依舊灼熱深情,“我交往的女朋友是多,但一個事實。夕夕,我心底最愛的人,還是你。”寧梓夕冷笑一下,從腳底升起的惡心。她還是沒忍住,“周譯,你簡直有病!”臨走前,忍無可忍,寧梓夕一杯水潑他臉上,冷聲道:“思琪懷孕了,是你的孩子!你要是個男人就擔起責任!彆遭報應!”周譯眨了眨眼,沒惱,抬手慢條斯理的抹掉臉上水跡,望著寧梓夕,聲音冷清的,“我不是李慕沉。”注意到寧梓夕的臉色,周譯古怪笑了,“你的李警官倒是男人很啊,連前女友都不要。”寧梓夕忍住再一潑杯的打算,拿包離開。“夕夕!”周譯緩慢起身,手朝兜衝她背影喊,“這輩子我隻愛你一個。你記住!”寧梓夕頭也沒回。————李慕沉坐副駕上,在高速上往回趕。後座女警拍拍他肩膀,等李慕沉睜眼回頭看她,女警笑說:“案子都破了,嫌犯也抓了,李隊你怎麼還悶著一句話不說。”李慕沉還以為她問什麼重要事,沒理人,又轉過頭靠著椅背休息。女警被晾著,不高興的撇撇嘴。“就跟失戀似的。”主駕駛上年輕男警看了眼麵色一貫沉靜的李慕沉,回頭笑說:“誰失戀也輪不到咱們李隊失戀,因為嫂子美著呢。你沒戲啊,因為我們隊長他結婚了。”女警驚訝:“李隊結婚了?”李慕沉沒發話。他腦中在想著寧梓夕。也不知道她生病好沒好透,有沒有熬夜,又沒按時吃飯。這幾天李慕沉忙的抽不出時間想其他事,隻想儘快破案抓人。想著,他掏出手機,調出號碼給寧梓夕打過去,剛響兩聲,那邊就接通了。李慕沉同時點著了打火機。女警突然說:“車裡悶,李隊你彆抽。”李慕沉降下車窗,一股涼風竄進來,他拿開手機看了下,沒掛,又放回耳邊。寧梓夕沒說話。李慕沉低喊一聲,“老婆。”兩秒後,電話裡傳來寧梓夕不緊不慢的聲音,“李警官,不是說好的戒煙?”李慕沉微愣,稍後扯了扯唇淡笑著解釋。 “沒抽。”寧梓夕不信,“我都聽到了。”李慕沉收了打火機,擱在腿上的煙也順便收了,目光移到窗外,落到蔥鬱的梧桐上。他嗓音低緩,“真沒抽。”稍後,寧梓夕認真說:“等你回來,我們就要個寶寶,我想早點生孩子。”她想明白了。孩子不是工作的阻礙和借口。三個月裡,她看出了柳藍月的著急。再說了,老一輩不都說趁年輕女人早生孩子身體能早恢複嘛。李慕沉愣住。沒人應,寧梓夕喊:“隊長?”“嗯,我在聽。”李慕沉剛剛想著同事上次抱到單位的兒子,兩個月大,肥嘟嘟的,特彆可愛,他也想當個爸爸,還真挺想的。李慕沉笑了,“好。回去就生個。”寧梓夕順話問:“生男孩女孩啊。”李慕沉捏著煙盒不假思索:“男孩。”寧梓夕就開心一秒,隨即不高興,“你還重男輕女嘛!”李慕沉笑笑沒說話,他是真想要兒子。萬一將來要是個女兒,他怕舍不得打。李慕沉通著電話,似乎忘了車裡還有兩人。他溫柔的一麵,著實驚到了兩人。男警回頭:“李隊也有柔情一麵啊。”女警失落,“心涼了。”哎,男神就這麼沒了。優秀出色一點的男人怎麼都結婚了!還想拐回家呢。————李慕沉跟寧梓夕一起去看了寧思琪。剛做完流產手術,寧思琪整個人虛弱無力,王舒鑫在一邊悄悄流眼淚。孩子,是寧思琪私自決定不要的。直到手術完,周譯都沒來。寧梓夕想找人算賬,被李慕沉攔住,他摸摸她頭,讓她冷靜,“寧思琪是未婚先育,他們不是法律認可的夫妻,你就算打周譯一頓,也隻是出氣,對寧思琪沒任何幫助。”寧梓夕睫毛微顫,“可那是一條命。”李慕沉分析事實,“沒人逼她打胎。”寧梓夕抬頭,望著李慕沉。他的黑眸鎖著她,他太過冷靜,理智。因他是男人,在這件事情上,李慕沉卻顯得冷漠沒感情。可她不是啊!她沒懷孕,也沒做過母親,但她就是心疼那個還沒出生就消失了的小生命。一個生命啊。她想懷還懷不上。出了醫院,寧梓夕依舊低落。李慕沉看她一副心不在焉落寞難過的模樣,低聲安慰,“我們的孩子不會有這樣的處境。他一旦存在,我會給他所有的愛。”寧梓夕睫毛眨了眨,“嗯。”但是,也得先生一個啊。李慕沉側頭牽過她手,“走吧。”————李慕沉回來一周,就一上午在家過。一旦忙碌起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的。寧梓夕周末都是一個人過。周六跟簡菀見麵,知道簡菀懷孕了三個月,寧梓夕錯愕又激動。她問簡菀:“你跟褚林什麼時候領證?”簡菀笑咪咪的,“昨天。”寧梓夕摸摸她肚子,“你也太快了。褚林要做爸爸了,他肯定開心死了。”簡菀說:“你跟你家的隊長也抓緊啊!”寧梓夕搖搖頭,笑道:“那我也要見到他人才行。”她一個人可生不出來。兩人一起過了周末,各自老公都不在。幾天後,柳藍月打電話要寧梓夕回李家一趟。寧梓夕出了公司,早早去了。路上,跟教練打電話,請半天假。最近,她在考駕照,想努力克服弱點,戰勝自己。她想要成長,各個方麵。凡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唯有勇敢堅強一點兒。寧梓夕回來李家,屋裡沒人,請的阿姨也不在家。樓上有輕微響動。寧梓夕腳步輕緩的上樓。經過李慕沉的房間,剛要去敲婆婆臥室房門,聽到了裡麵傳出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