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裡想著江景淞的事情,所以江景畫提前回了市裡麵。梅九煜把江景畫送到了家門口,江景畫打開門準備進去,身後傳來梅九煜低低的聲音:“不請我進去坐坐?”江景畫扒著門縫,跟出門玩得太晚怕回家被大人責罰的小孩似的,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盯著梅九煜也不說話。梅九煜將她一把拉過來,擁進懷中,下巴枕在他的頭頂,語氣溫柔的說道:“畫畫,你不會再同我說分手了對不對?”江景畫不說話,臉埋在他的懷裡沉默著。“畫畫,回答我。”梅九煜的聲音雖然溫柔卻不容置喙。良久,江景畫才輕輕點了點頭。“是會還是不會?”梅九煜今天是非得從她嘴裡撬出來答案不可。“不會。”江景畫悶悶的說。梅九煜歎了口氣,低頭在她頭頂吻了一下:“畫畫,我不想這樣的。”那天晚上,梅九煜硬生生的呆了一個多小時再走的,期間他瞟了臥室好幾眼,大約也是記起了那天晚上的個中滋味,所以心裡頭隱隱是有所期待的。不過他也曉得,現在並不是時候,所以也就隻是一直握著江景畫的手,握到兩個人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最後實在是沒借口再坐下去,這才起身離開。走之前,梅九煜告訴江景畫:“你最好不要給他打電話,有什麼事,當麵說。”等梅九煜一走,江景畫就跟虛脫了似的靠在沙發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著手給江景淞打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響了幾聲便接起了:“姐,有事嗎?”江景畫舔了一下乾涸的唇瓣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她甚至都不敢問出口,她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那個膽小的,被欺負了隻會躲在她背後哭鼻子的弟弟竟然會去走私,而且涉及的金額巨大,搞不好還要挨槍子兒。“姐,你怎麼了?”江景淞的聲音一下急切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嗎?”江景畫深呼吸一口,緩緩的開口:“你,是不是……”江景畫突然想起了梅九煜的警告,於是她轉移了話題:“姥爺剛去世,我一個人呆著心裡不踏實,你陪陪我吧。”那頭的江景淞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好,你等等我。”江景淞連夜驅車從昆山那邊趕了過來,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到,雖然疲憊,可是再見到江景畫的那一瞬間,他還是強打起了精神。江景淞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江景畫道:“姐,你一夜沒睡?”“沒。”江景畫說,“不等到你我怎麼睡得著。”江景淞見江景畫臉上慘白得連一絲血色也沒有,心裡也大概明白了,她大約是曉得了自己的事情,從梅九煜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了。所以,她在電話裡不願意細說,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手機可能被監聽了。“姐,你是不是知道了?”江景淞問。“知道什麼,你走私的事情?”江景畫連手指都在顫抖,“你竟然敢……你不要命了是嗎?你要是出了事,你叫我跟姥姥怎麼辦?”江景淞走過去,坐在江景畫旁邊一把抱住她:“姐,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要是一輩子在江家這樣呆下去,那我一輩子都得活在陳驍君和江炎琨母子倆的陰影下,我不甘心,在江家我活得就跟一條狗似的,陳驍君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江炎琨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活不下去了,姐!”江景畫淚眼婆娑的看著江景淞:“到這個時候你還撒謊!”“我沒有!”江景淞不敢去看江景畫的眼睛。“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龍鳳胎姐弟,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在江家活不下去了你早就走了,我離開的八年,你為什麼忍辱負重的活在江家我都知道,你就怕爺爺對付我和姥姥他們,你就怕爺爺不止幫著梅家毀了我的初戀將來還要擺布我的婚事對不對?”江景畫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吸了一下鼻子,繼續含著哭腔說道,“可是你不該啊,不該把自己置於這樣危險的境地,如果沒有梅九煜,你要怎麼辦,啊,掙再多的錢,你得有命花不是,你要是不在了,我和姥姥就真的沒有依靠了。”江景淞紅了眼眶,聲音哽咽的說道:“是不是梅九煜威脅你了?”江景畫一愣,垂著眸子道:“沒有。”“你彆瞞著我了,除了他還有誰會跟你說我走私的事情,他不可能會無緣無故跟你說起這件事,除非,是你同他說你要跟他分手這件事。”江景淞緊緊的將江景畫抱住,“姐,八年前,我就跟自己說,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如今你反倒因為我而委屈了自己,要早知道是這樣,我絕對不會叫梅九煜幫我,我寧願坐牢吃槍子兒,我也不想叫你受這樣的委屈。”“你說什麼傻話,你坐牢吃槍子兒我就能好了?再說了,我和梅九煜本來就是戀人,也算不得什麼委屈,我心裡,我心裡還是有他的,隻是一時之間有些心結打不開罷了,你不要以為我都是為了你犧牲的。”江景畫推開江景淞,伸手摘下他滿是霧氣的眼鏡,“快擦擦吧,不然都快變成睜眼瞎了。”聽出這是一句玩笑話,江景淞就很配合的笑了一下,隻是那笑著實難看的緊,還不如不笑。江景畫問他:“梅九煜是怎麼知道你的事情的?”江景淞一邊擦著眼鏡一邊說:“是我大意了,原本我是想收手的,但是我在昆山那邊動作太大了,已經擋了彆人的道了,有人點水,黑白兩道都緊緊盯著我,偏巧其中有一股勢力的頭頭就跟梅九煜是舊識,好像還欠了些人情,後來梅九煜在昆山那邊開發項目就知道了,所以就給我疏通關係。前一段時間,整個律師團隊和財務部都在想著平賬的事情,所以才沒有顧得上容城這邊的事情。我沒想到他一個容城的,在昆山那邊竟然也有這麼深的關係網,我當時就問他為什麼要幫我,他說,他不想有一個坐牢的小舅子,我這才知道,你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江景畫有些不好意思,怕江景淞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就問:“那你現在呢?”“現在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還得到昆山那邊處理一下。”江景淞說,“那江家呢?”江景畫可還記得江景淞是想要江家絕對的控股權,可是江家那都多少年的家族集團了,這事兒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江景淞說:“我找人冒充了一個海外華商,讓他幫著演戲,賣一塊地,那塊地的資質什麼都齊全,那地地段好,要是開發出來,絕對躺賺,可是那塊地早些年做了評估是不能用來蓋建築物的,買回去隻能種種紅薯,血虧,要是資金回不了籠,怎麼去填銀行的窟窿。而且我在中間扮演的就是一個中間商,還能賺賺差價,這塊地可不便宜。”江景畫還是覺得不對勁:“那些人難道都沒有察覺到這是一個圈套。”“這個計劃,說是天衣無縫其實也不是,我都跟他們打了多少年交道了,早就知道這些人的斤兩了,所以也是有針對性的下手,但是這些人不過就是靠著江家的一些吸血蟲罷了,除了內鬥根本一無是處,要不是靠這些紅利,恐怕資產早就全部抵押給銀行了,大樹底下好乘涼,又不甘心仰人鼻息而活,真是占儘便宜了還一個個心懷鬼胎,他們就是想靠著這塊地開發一個項目然後徹底翻身。”“你不要說得那麼輕鬆似的,你可是差點連自己都搭進去了你知不知道?”江景畫心裡還是一陣心驚肉跳的。“我知道,姐,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覺得好像低梅九煜一頭似的,他可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他幫我,說到底,錢轉一圈又到他兜裡去了。”江景淞有些忿忿的說道,“他啊,要我把股份分給你,你又跟他相好,到頭來,他幫我還不就是幫他自己了。不過,我這些股份本來就是要給你做嫁妝的,我那時就想,你有這些股份,誰還敢瞧不起你,梅奕楓他媽不過就是欺負你手裡頭沒有一些真金白銀所以死活不願意,覺得好像是咱們占了他們家天大的便宜似的。”江景畫越聽越不好意思,什麼嫁妝不嫁妝的,她這都還沒到那一層呢,而且梅家各個看她不順眼,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梅九煜自己還一頭虱子沒摘乾淨呢,所以這也扯得有些遠了。江景畫不知道的是,江景淞做事還算留有餘地,梅奕楓坑自己家族的企業說到底本事也就那麼大,掀不起太大的風浪,虧損的不過是些小錢,而梅九煜呢,那可真是下了死手,他要不做這當家人,那梅家的家族企業就等著被他狠狠剜掉一塊心頭肉。他便是毀掉,也不會白白努力這麼多年給他人做嫁妝,梅老爺子對他的威脅,雖然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可同樣也在自己脖子上懸了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