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梅九煜就重新往病房走去,進去之前,他還抖了抖自己的西裝,想將煙味散去一些。他進去的時候,正看到江景畫在拿手機發信息,表情看著很開心。梅九煜走到她病床邊的凳子前坐下來:“跟誰聊天呢,這麼開心。”“哦,我一高中同學,她等下要帶著她兒子和老公一起過來看我。”江景畫突然想起個什麼事,“哦,對了,我是她兒子的乾媽,第一次見麵得包個紅包吧。”“嗯。”梅九煜點頭。“可我這兒沒現金也沒紅包呀,不行我得出去一趟取點錢。”說著,江景畫就準備下床,卻被梅九煜給攔住了。“我去吧,你躺好。要多少?”梅九煜問她。江景畫想了一下,她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她八年前就出國了,那會兒還是個高中生,根本就不需要這種人情往來,而國外又不流行這種包紅包給小輩的禮節,她要真是包紅包給人家的小孩,指不定就被警察抓起來了,國外父母一定會覺得你對他們的小孩做了奇怪的事情所以才會給錢。梅九煜說:“八千八你看怎麼樣?”以江景畫現在的工資水平這數目稍稍有點多了,不過畢竟也是第一次見乾兒子,就說:“嗯,回頭我把錢還給你,微信轉給你也行。”梅九煜聽到她這話,就這麼看了她幾秒鐘,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著,江景畫很快就敗下陣來,垂著眸子,躲開了梅九煜的目光。江景畫不自在的摸摸臉,“我臉上有臟東西嗎?”“沒。”梅九煜說,“那我出去取錢了,你好好呆著。”“嗯,麻煩你了。”等梅九煜一走,江景畫就鬆了一口氣,她怎麼覺得梅九煜出去抽了根兒煙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她也不知道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反正瞅著就是有點不一樣了。沒過多久,梅九煜就將打包好的紅包遞給了江景畫,厚厚一遝,江景畫將紅包放進了抽屜裡。江景畫收好紅包之後,又看了一眼梅九煜,猶豫了半天開口,“你忙嗎?”“不忙,最近事兒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梅九煜說。“哦,這樣啊……”江景畫手指亂動著,一會兒看向窗外,一會兒看看他,“我朋友他們好像快到了。”“是嗎,那要我下去接一下嗎?”“啊,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不麻煩。”梅九煜坐在板凳上,微笑著看著她。江景畫有些泄氣的想,他難道真的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嗎,等下李文雙過來,又該誤會了。過了會兒,李文雙就拖著老公和孩子過來了。李文雙和程嘯天的孩子,小名叫黑豆,雖然名字裡有個黑字兒,長得可一點都不黑,粉雕玉琢跟瓷娃娃似的。小家夥剛滿一歲,才長了八顆牙齒,連話都沒不會說,笑起來跟程嘯天笑起來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把江景畫的心都萌化了,隻是可惜了,小家夥還不會說話,不能叫她乾媽了。李文雙這人,走到哪兒都咋咋呼呼的,跟江景畫一見麵,就有聊不完的話題,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梅九煜,要不是程嘯天在,估計就得激動地拉著江景畫的手喊了:好帥,好帥,好帥!“你們聊,我去洗點水果。”梅九煜笑了笑,顯得彬彬有禮。等梅九煜去洗水果的功夫,李文雙兩眼冒著星星的說道:“快點從實招來,你倆什麼關係?”“能有什麼關係,就是朋友而已。”江景畫早就知道了李文雙的會說些什麼,畢竟程嘯天現在都被李文雙帶成這樣了。“啊!我記起來了,他是不是就是那個梅蕾蕾的哥哥?”李文雙說,“看長相,一定是了。”江景畫看向程嘯天,程嘯天無奈的聳聳肩:“你要我彆說的時候,我前一天晚上全都跟文雙說了。”江景畫翻了個白眼,“八卦死你們得了!”程嘯天抓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等梅九煜再出來的時候,李文雙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滿意。李文雙提出要離開的時候,梅九煜找了個借口出了病房,江景畫才從抽屜裡把那個厚厚的紅包拿出來,塞給了她:“給黑豆的。”“我靠,你給什麼紅包呀!”李文雙又將這紅包推了回去。江景畫隻能強硬塞給李文雙,這一來二去的,差點都加重了她腦震蕩的症狀,最後實在沒辦法,李文雙才收下紅包。等他們走後,梅九煜才重新回到了病房,還帶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梅九煜將包裝盒打開,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放涼一點了再吃。”江景畫看著那堆滿病房的水果,又看了看那碗粥,笑了一聲,“估計都沒人能相信我是來養病的,再住幾天我得胖好幾斤吧。”梅九煜看著那碗粥說:“那就不吃了?”“那不行,吃還是得吃,胖了再漸漸不就得了。”江景畫說。梅九煜笑了一下,沒說話,就隻是看了她幾眼。江景畫這人藏不住什麼話,她總覺得今天梅九煜動不動就愛瞄著自己似的,她又不好問的太直白了,萬一人家沒看她豈不是尷尬了。江景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梅九煜愣怔幾秒,點點頭說:“有。”“真有啊,難怪了,我說你怎麼老瞄著我呢,怎麼你們都不跟我說啊,真是的!”江景畫用手背在自己臉上胡亂的擦了擦,什麼都沒看到,她仰起頭問梅九煜,“擦掉了嗎?”“沒。”梅九煜說。江景畫拿過手機準備照照,梅九煜先一步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好了,擦掉了。”“真的?”江景畫不信,還是拿過手機照了照,確實是乾淨的。梅九煜坐在板凳上,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碰上去的手感,軟軟的,像是掐在了一團棉花上麵,跟他想象的差不多。江景畫出院那天,沒通知任何人,醫院裡有很多大包小包的東西,江景淞是打電話過來才知道江景畫要出院,但是因為臨時要去外地出差,等他知道江景畫要出院的事情,人已經到了鄰市機場了。他在電話裡很懊惱,江景畫知道他最近很忙,也不知道是陳川澤給他惹了什麼麻煩,江景淞一直忙得神龍不見首尾的。江景淞說:“我在外地出差呢,要不你多住幾天,等我回來了再出院?”“你當這是住賓館呢,”江景畫在電話這頭寬慰他:“沒事兒,到時候我叫我朋友來接我就好啦。”“是什麼朋友啊?”江景淞在電話那頭問,“不會是梅九煜吧?”“不是,就高中同學,你也認識的,經常一起打籃球的那幾個。”“嗯,到時候我請你朋友吃個飯。”“不用那麼麻煩,你好好工作就行。”江景畫收拾東西麻溜的,扛著大包小包就下了樓,沒想到在醫院大門口碰到了梅九煜。梅九煜一見她,就趕緊幫她把東西提著了,還挺沉的。江景畫想將東西拿過來自己提著,被梅九煜躲了過去。梅九煜說:“前兩天我不是說了過來接你出院嗎?”江景畫最怕的就是麻煩了,而且這點東西自己也不是拿不動,“我這身體都康複了,這不是懶得麻煩嘛。”“你上車吧,東西我幫你提著。”梅九煜帶著江景畫朝車邊走過去,他打開後備箱,將江景畫的東西放了進去。梅九煜開著車,問了句:“等下要吃點什麼?”江景畫覺得這幾天住院好像淨顧著吃了,她搖頭,“不想吃,好飽。”她戳了戳肚子,感覺好像馬甲線都已經開始軟化了,幾天不鍛煉了,是不是要長肥肉了。梅九煜見了她的小動作,嘴角勾起,又笑了笑,“先去城西吧,你覺得呢?”江景畫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提議不錯,“行吧,那就先去城西吧。”梅九煜說:“等下我們去超市先買點菜吧,到時候不然還要麻煩你姥姥出來跑一趟。”“好。”江景畫一邊說,一邊摸出手機給姥姥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就問清楚了家裡還需要些什麼菜。梅九煜將車開到了離姥姥姥爺家很近的一個超市,兩人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進了超市入口。梅九煜拿了一個推車,江景畫跟在梅九煜後麵。江景畫不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一個人在國外住了八年都沒有照顧好自己,往往連做頓飯都是兵荒馬亂的,按照她的話來說,房子就是個睡覺的地方,一點煙火氣都沒有。而梅九煜則不同,買菜會挑會撿還會比價格,江景畫無法想象,一個連上億的車都舍得砸錢的人,是怎麼做到這種無縫轉換的,把這個土豪和小市民之間的氣息融合得如此惟妙惟肖的。江景畫看著梅九煜修長的手捏著一個圓滾滾的土豆,左右翻看的,她說:“我真沒想到你還會買菜呢,看著還挺專業的。”梅九煜將挑好的土豆放進了塑料袋裡,“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都是在外麵租房子,自己照顧自己。”江景畫還以為梅九煜走到哪裡都會有保姆照顧著呢,難怪他住的習慣姥姥姥爺家,而且還會做蛋撻。江景畫有些鬱悶,“我在國外八年都做不好一頓飯,嘗試了幾次,太難吃了,後麵就沒有做過了,我弟就不一樣了,第一次做飯就挺好吃的。”梅九煜看著她,一雙黑眸熠熠生輝,他笑了一下,“會吃就行。”江景畫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前麵挑了些秋葵用袋子裝好扔進了推車裡。超市的大屏幕上正輪番滾動著新上映的電影預告片,梅九煜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去那邊稱一下吧。”江景畫回頭叫他。梅九煜應了一聲,推著推車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