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春燕和張堅約好了去看了房子。房子在靠近小區門口兒的那棟樓裡，是二樓，進出非常方便。隻是房子隻簡單裝修了一下，兩室兩廳，沒有家具。她有些犯愁了，怎麼也得買幾件家具不是？不管媽媽是不是偏心弟弟，現在她老了，需要人照顧了，自己怎麼也要儘一個女兒該儘的孝心，讓她住得舒服些。想和同事先借幾個錢，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房東和張堅在陽台上不知道說著什麼，春燕自己在空蕩蕩的客廳裡來回走著，腦子裡算計的，全是自己那幾個掰成八瓣兒也不夠花的錢。張堅和房東說了幾句話兒，一轉頭，看到了一臉愁容的春燕，不用問也知道她再為了錢發愁。他盤算了一下，怎麼也得一兩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這屋子才能住人。房東問了下春燕對房子滿不滿意，見春燕決定租下來了，便放下鑰匙離開了。春燕雖然心裡發愁，可想到張堅跑前跑後地忙了半天了，就說：“大哥，你吃飯沒？我們去吃些東西吧。”“不用了，我還約了朋友。”張堅推辭著。“耽誤你半天時間，真是辛苦你了，我得好好謝謝你。”春燕在心裡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怎麼也得吃點東西不是？”張堅略微沉吟一下，笑著說：“你要真想幫我，我倒是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春燕忙說：“有什麼事兒你說，能幫忙我一定幫。”“是這樣，”張堅說：“我一哥們兒，手裡有些錢，想借出去吃點利息。當然，利息也不是太高，比銀行高些。由於錢不是太多，隻有三萬。所以利息也隻有每個月五百。”“是三萬塊，用一個月給他五百的利息嗎？”春燕心裡一喜，暗自盤算著：如果用三個月的話，隻要一千五百塊錢的利息，這樣一來手裡的錢就能倒開了。“是吧？”張堅看到春燕眼裡的驚喜，知道她相信，鬆了一口氣：“他想找可靠的人，怕到時候錢收不回來了，所以，請你也給幫忙問問。”“你是大公司的，你們公司的人不至於耍賴，所以，請你幫忙問問，有急用錢的，可以找他。”春燕一點不懷疑有假，忙說：“那大哥你幫我問問他吧，我要用。”想了想，又說：“你能不能幫我保密？我不想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她紅了臉，這輩子第一次開口借錢。不過，想到自己是給利息的，心裡踏實了些。張堅望著春燕，心裡微微歎息了一聲，他想不明白，這樣單純而又善良的一個女人，張曉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那這回該我請你了，你也幫了我一個忙。雖然是我哥們兒的事情，可這事兒是我幫他辦成的，他也要承我的情不是？”張堅笑著說。春燕舒了口氣，她朝張堅俏皮地一笑：“我們算扯平了好吧？”張堅深深地望了春燕一眼，展顏一笑：“好。”“我和他說一下，讓他把錢給我轉過來，我再轉給你，好吧？你用多少？用幾個月？”張堅問春燕。“好啊，”春燕忙點頭：“這樣的話我下午可以請假早走一會兒去買家具了。就用三萬吧，用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一定還他。”“不過……”她有些遲疑：“你那朋友不用我給他打張欠條兒什麼的嗎？”“有我在，不用那麼麻煩，他信得過我，我信得過你。”張堅說：“我這就給他打電話。”邊說邊拿出手機，走到陽台上去打電話了。過了一會兒，張堅回來了，看著春燕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便說：“他答應馬上轉錢，不過，他說三個月的利息要扣下，也就是說他給你兩萬八千五，三個月後你還他三萬。”“這樣沒問題吧？”他看著春燕的表情，問：“你用不用再考慮一下？”“哦，不用，這很合理。”春燕忙點頭。張堅便拿手機，給春燕轉過錢去。其實，他那裡有什麼要往外借錢的朋友啊，隻不過想幫春燕，又怕直接借錢給她她不會要，才費了這麼大勁兒，編出這套說辭來。這錢是他自己的。這也就是春燕人單純，又是急用錢，再加上認為張堅一向實在，才會信了這漏洞百出的事情。看著歡歡喜喜收錢的春燕，張堅心裡又有點犯愁了：這一千五百塊錢的利息該怎麼還給她呢？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辦法，隻得想著，以後有機會再說吧。春燕這裡卻盤算開了都要買什麼東西，她在房間裡來回串這，想：這樣也不錯，大一點的臥室給媽媽住，小一點的自己收拾出來，以後午休就能舒舒服服睡一會兒了。廚房一定要設備齊全，中午的時候自己還可以燒幾道喜歡的家鄉菜。和婆婆吃飯，她隻一味照顧婆婆口味，自己愛吃的都不能吃，這下可以放開了。越想越高興，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一個甜美又舒心的笑便綻放在她臉上。看到她笑了，張堅放下心來，他下午還有事兒，春燕吃點東西後也該上班了，兩個人便一起下了樓。春燕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兒就是和經理請假，她如實說了請假原因。經理是個四十幾歲的利落女人，她很喜歡春燕率真的性格，也是她一路提拔照顧春燕的。“這樣吧，你提前兩個小時下班，我給你派輛車，司機還能幫你拎拎東西。”經理說。這無疑又是個小小的驚喜。早上從家裡出來的陰霾徹底消失了，春燕甚至感覺生活是如此的厚待自己，不管有什麼困難，總會有人幫助自己。她甚至想：買車也不是壞事兒，錢花完了就花完了吧，大不了自己再掙，有輛車，出行能方便些。雖然有司機幫忙，可把想買的東西都買完，也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家具要明天早上才能送過來，她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堆滿了一間屋子。“怎麼辦呢？”望著亂七八糟的屋子，她自言自語。明天她還有個重要會議要參加，可是，房子要收拾，媽媽也要接。為難之際，她想到了張堅，可是，又有幾分猶豫，自己和他的這種關係，總去麻煩他不合適吧？在這個城市，能幫到她的人太少了，她實在是求助無門。她在屋子裡來回溜達了幾圈，還是撥通了張堅的電話。張堅聽她簡單講了自己的情況，並沒馬上說話，顯然，他也在顧慮一些事情。“這樣吧，你回來的時候把房子鑰匙給我一把，我明天找個保潔過去，幫你收拾房子。至於接站的事情，你可以讓張曉去啊。”張堅考慮了一下才說。春燕一拍頭：“我這個腦子，真是鏽住了，怎麼就沒想到找保潔呢？”掛了電話，春燕的眼睛又眯了起來：“我就說一切都會好，都會有辦法解決的。”從樓上下來，她又撥通了張曉的電話，要張曉來接她。張曉今天很煩，這一天也沒接到幾單大活兒，隻跑了零零散散的幾個小單，勉強夠油錢。接到春燕電話，他有些得意：你看看？不同意我買車，這麼快就知道買車的方便了吧？所以，他很痛快地問了春燕的位置，關了手機的接單軟件，就來接春燕了。春燕不是經常坐這種小轎車，拉過安全帶插了半天也沒插好。張曉在旁邊看著，不由得笑了：“真是笨啊。”他探過身，伸手抓住了春燕的手，他就這樣拿著她的手，幫她把安全帶插好。“你看，不是很簡單嗎？”春燕抬頭看著張曉，她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爸爸教自己寫名字的時候，就是這麼手把手地教自己。“我們以後不要吵架了，好好過日子好吧？”春燕聲音有些沙啞，眼圈有些紅了。張曉聽了這話悄悄一愣，他略微一歪頭，對上了春燕那期盼的眼神。“好……”張曉點點頭。春燕滿意地閉上眼睛，靠在靠背上，說：“我們回家吧。”坐在自家車裡，欣賞著龍河市的夜景，春燕居然有一種舒適的感覺，忙碌一天的疲憊也一掃而光。“自己家的車坐著帶勁兒吧？”張曉見春燕唇邊滿意的笑容，問了一句。“嗯，”春燕點點頭：“舒服。”張曉笑了，一時間，夫妻兩個都忘記了早上他們還為了買車的事情吵過架。“你明天能不能去接我媽啊？”春燕問。“啊？”張曉一愣，隨之點頭說：“行啊，怎麼不行？你不去嗎？”“我有個重要的會議，走不開。”“那我一個人去啊？”張曉又問。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去的，畢竟那是他的丈母娘。“你身上是不是沒什麼錢了？”做了三年夫妻，春燕還是了解張曉的。他的錢隨掙隨花，從來不會有富餘。“嘿嘿，”張曉乾笑了幾聲：“也不是一點沒有。”“我給你五百塊錢，你加油用，剩下的，帶我媽吃點東西，她在火車上肯定吃不好。”春燕邊說邊打開包，給張曉拿錢。“你媽來了住哪兒呢“張曉問：“還是我先給她開間旅館？”“不用，”春燕說：“我給她租了房子，明天早晨先帶你去認認門兒，你把我媽直接送過去就好了。”張曉聽到問題解決了，也不細問，反正不用他掏錢就好。問多了萬一有什麼麻煩，自己也解決不了。車子停在了胡同口兒，張曉讓春燕先下車，他去停車。春燕便自己先進去了，她還要接孩子，順便把鑰匙給張堅送去。劉阿姨出院以後，總說自己心口發悶，春燕即使下班晚，她也不肯去接孩子，好在春燕已經習慣了，也不和她計較。直到她抱了孩子從大伯娘家出來，張曉的車也沒停完，春燕也不等他，便抱了孩子獨自走了。正陽街的路燈不是很亮，她就這麼抱著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腳步雖疲憊，可懷裡的孩子又使得她不得不向前走去。再累，她也是有希望的不是嗎？